透视图中,肺部的支气管原本是在半透明状的肺叶中以淡绿色清晰的显示着的。
老人一咳嗽,右侧肺叶明显充气变大,随后支气管从肺叶底部位置开始变红,逐渐上升,随着老人咳嗽停止,又从顶部开始往下渐渐恢复淡绿色。
竟像是流动状渐变的霓虹灯!
许可不由自主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去触碰那片半透明的肺叶,如同之前梦境中一样拇指和中指一滑,试图放大肺叶局部的细节。
竟真的放大了!
看着许可凭空比比划划的怪异动作,中年男子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
中年男子的腿,是农忙中意外受伤导致的,这次来医院也是为了换药。
老人是他父亲,昨天开始一直咳嗽,喝水吃药都不好使,这才跟着一起来医院看看。
接诊的大夫没说出个三六九就让拍片子抽血,老人不舍得花钱就没做检查。
这都要走了,碰上许可这么个半吊子实习医生,先是不专业的把脉,再然后是诡异的比比划划。
中年男子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伙子可能是个假冒医生的精神病!
家里本来就一穷二白,自己的腿又搞成这样子什么活都干不了,没钱让父亲看病,中年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是滋味。
虽然医院里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耻笑他,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早已被拮据的经济能力所击溃。
想到此时竟被个神经病耍的团团转,仅存的那点自尊心驱使下,中年男人彻底怒了!他举起一只拐就要往许可身上杵!
“你吃甘蔗了?还是嚼槟榔了?”
许可问老人。
中年男子高高举起的拐杖悬在了空中,他人傻了。
昨天村里老乡来家里看望自己的时候,确实带了一兜甘蔗,父亲也确实吃了一截。
老头也愣了片刻,赶紧回答道:
“吃,吃了!咳,昨晚吃过甘蔗,咳……”
“那就对了,有一点甘蔗渣呛到气管里了,得赶紧取出来,靠咳是咳不出来的。”
许可说着松开了老人的手腕。
“得,得做手术吧?”
中年男人不知道许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还是恢复了对他的信任,满是感激的脸上夹杂着一丝愧疚。
还有些许窘迫。
许可想到了之前爷俩的对话,自然知道他们是在担心手术费用的问题,笑了笑回答道:
“算是吧,不过是无创的,支气管镜小手术,费用也就千八百块钱,还是要提供片子和血检等检查资料,差不多两千来块钱就足了。”
“好,好,咳…谢谢大夫了咳……”
老人连声道谢,拉着儿子的袖子佯装要走回门诊楼。
许可应着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了身后老人所说的话,尽管老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许可还是听到了。
“咳,我这条老命都不值两千块钱了,咳,咳,你这腿这样,以后赚钱更难,省着点花,咳咳……”
“爹……”
中年男人哽咽了,这一声爹,满满的无奈与绝望。
操了,老子就他妈看不了这个!
许可心里骂道,他没法假装听不见。
他深知就算现在自己拿出来两千块钱给他们爷俩,老头子也还是会把这钱给他那残疾儿子存起来。
老头肺里这异物不往外取,只会形成越来越严重的炎症,最后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么点小病,这么点小钱,就他妈能逼死人!?
看来,只能自己亲手给他做这个手术了!
许可并非盲目自信。
就在刚才,许可用手去尝试放大肺部细节,惊奇的发现这种操作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器官内部情况的!
许可就是通过如此放大才发现了老人支气管深处的碎渣异物,甚至可以看出是类似甘蔗渣或者槟榔渣一样的具体形态!
凭借自己当前的透视能力,完全不需要使用支气管镜,只需要一根足够纤细柔软的细管,搭配一支注射器,就能开始手术!
就这么让这俩人走了,老头肯定是回家等死,反正都是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死马当成活马医!
想到这里,许可快步追上那老爷俩:
“还有一个备用方案,要不要试试?正好我这会儿没事,手术我帮你做,不要钱。”
“不,不要钱?”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的看着许可。
“咳,谢谢你啊大夫,咳,那就麻烦你了……”
老人痛快的答应了,他渴望健康,但是对他来说太奢侈。
此时的老人根本无心去质疑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实习医生,一想到贫困的家境和命运多舛的儿子,只要不花钱,只要不给儿子增加负担,什么治病的机会他都敢尝试!
“那你们去那边,走过去右拐……”
许可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此时他产生了一阵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四下观察一圈,除了认真看着自己等待下一步指示的老爷俩,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
许可只当是幻觉,继续给老爷俩指路:
“直走没多远,就能看到停尸房的大院,进去后有个资料室,你们先过去等我,我随后就到。”
爷俩听到停尸房的时候明显一怔。
那一刻中年男人打了退堂鼓,可看到越咳越凶的父亲,咬了咬牙,还是撑起拐杖,往许可所指的方向走去。
许可看着爷俩的背影,叹了口气,朝医院门外的医疗器械商店走去。
停尸房里有全套的消毒设备,但是没有注射器之类的医用耗材,因为压根也用不上,支气管镜的设备就更别谈了。
实习初期许可亲眼见过支气管镜的操作,眼下自己有透视的能力,就差负压装置了。
许可买了一根极细医用软管,一个插口粗细差不多的迷你注射器,拔掉针头,插上软管,完美匹配。
整个手术所需耗材工具的费用一共才花了三块钱。
看了看手里这一套简陋的工具,许可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闭上眼,长吁一口气,感叹道:
“唉,真他妈造孽。”
回停尸房的路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许可清楚这根本不是幻觉,而是多年摸爬滚打练就的意识!
许可猛地回头,四下寻找一切可疑的人或物。
“妈的,这人渣警惕性很高啊。”
“可不咋的,还好老娘反应快。”
不远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后,蹲着一男一女,小声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