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横空而至,树冠枝叶已经在飞行的过程中,被捋成一束,冲撞的力量,凶猛而凝聚。
但是全真派弟子见多识广,又是居高临下,精神振奋的时候,哪里有第一个回合就退让的道理。
站在最前方的十四个人,心意相通,几乎是同时飞扑下去,他们如同猿猴、飞鹰,手里的剑光,挥出弯月一样的光芒。
十四道身影起落之间,已经把那些巨木全部斩断。
然而那些木头刚被剑刃劈开,淳阳道长就察觉其中有蹊跷,大喝一声:“回来。”
十四名弟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连忙折身返回,却已经晚了一步,那些被他们劈开的树木内部,爆出大片的惨绿色汁液,好像一片瓢泼大雨,一下子把他们的身影凌乱于惨绿之间。
淳阳道长已经飞跃下来,双手连环,瞬间打出十几掌来。
他的掌力刚柔并济,轻巧的刮走了那些弟子身边的惨绿色液体和那些木头的碎片。
这些东西都被汇聚成一个浓郁到令人头晕眼花的绿色球体,几乎有两人多高的直径,对着石阶下方的星宿派众人滚过去。
星宿派之中,软轿之上的粉红纱布朝四面卷起,彻底暴露出其中的场景。
丁春秋把两名侍女往两边震开,双臂齐出。
那个巨大的绿色球体,还没有触碰到星宿派众人,就被他摄取过去,化作两股浓绿潮湿的气,全部被吸入体内。
比他整个人体型还要大得多的绿色球体,从双掌入体之后,他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有些满足似的,轻“呵”了一声。
“老牛鼻子眼力倒还不错,动作也不慢,可惜你的手下太蠢了点。”
淳阳道长目光一扫,只见那十四名弟子,都已经浑身发绿,连眉毛和手里的剑,也已经变成了绿色,僵硬如木一样倒了下去。
那些树木,本来都是生长在终南山中的,当然不会是天生带有剧毒的植物。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刚才丁春秋迅猛利落的隔空卷气发招,短短一眨眼的接触,真气之中的剧毒,就浸润到树木内部。
大树外表无异,但是树心里的木质纤维,已经在飞行的过程中被腐蚀成了剧毒的液体。
星宿派的毒功之精强,淳阳道长早有预料,但是真正见识到了的时候,仍不免为此防不胜防的凶险,而心生波澜。
他转眼去观视那些弟子的情况,不免就有那么一刹那的分神,于是就在这一分神之间,一股激得他浑身毛孔闭合,汗毛耸立的杀气,从下方紧逼而来。
淳阳老道以平生最快的一次回眸,回转视线,只见一团红袍猎猎的影子,突然从两百层石阶之外的那顶软轿上消失。
再度出现的时候,红袍之间已经推出一只手掌,带着一股子腐化溶解的力量,直朝着他胸口压迫过来。
“丁老怪你!!”
这完完全全可以算是一次偷袭了。
大宋的江湖门派,就算是邪道,一旦做大做强了,也都会讲究一些面子,很少会在没有居于劣势的情况下,就直接动手偷袭的。
但是,一想到这是丁春秋的话,好像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算奇怪,不该为此惊讶。
淳阳道长横臂一挡,立足不稳,被打的从石阶往上滑行而去。
丁春秋如影随形,推动着淳阳道长的躯体,撞向那些全真教弟子布下来的剑阵。
全真派的门人怎么敢把自己的利剑对准了淳阳老道,忙不迭地都向两侧避让。
他们阵势一散,下方的星宿派门人,就像是已经闻到了血腥气一样,各自施展轻功,如同恶虎狼群,扑过了这最后的一段距离,趁机杀上。
种种毒功的色彩,与全真教弟子统一的服饰、明晃晃的利剑,就在这九百九十九层石阶的上半段范围内,交汇到一处,难分难解。
而这个时候,淳阳道长已经被丁春秋推着,闯过了最高的一层石阶,来到了山顶平台广场的边缘处。
淳阳道长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衣料被腐蚀,血肉也有一种要被融化缩水的感觉,心知这是因为他的内功不足以抵抗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不敢再拼内力,急中求变。
哗的一声!
淳阳道长背后,突然有六面令旗,如孔雀开屏一样铺展开来。
旗子往前一卷,绕过淳阳道长的身体,打向丁春秋的手臂。
丁春秋没见过这种手段,不敢托大,手掌一缩,变招再上。
淳阳道长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立刻运用六面令旗,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战斗,从功力的比拼,拖入了招法的拼斗之中。
这两个人,都是胡须、头发一片雪白的老人家了。
但淳阳道长道袍宽松,长眉微垂,脸上已经有不少的皱纹,纵然是这样发狠大战的时候,也仍然不能完全冲淡身上长久以来颐养天年、教诲门徒的亲和气质。
而丁春秋两条眉毛浓白,横在眉骨之上,短而张扬、浓密的胡须,无一处不显出一种迥异于老者外貌的勇悍。
他出招的时候,脸上也笑容不改,可就算是笑,依旧让人心惊胆寒,浸透着雪白刀锋一样的残酷。
淳阳道长难以抵抗丁春秋这样的风格、压力,就算六面令旗在衣袖带动、双手操控,甚至道袍下摆的卷动之下,如同长了六条手臂一样运用自如,依旧节节败退。
不管他的旗面怎样闪烁,旗子尖端的寒芒,如何慑人心魂,丁春秋的一双手掌,总是能刚猛又高效的闯入六面令旗的薄弱处。
“好个凶悍老怪,你再来试试老朽的六合奇门,七星剑法!”
连退了七步之后,淳阳道长浑身一抖,六张令旗飞射出去,占据六个方位,手掌心里现出一道笔直而流利的纤细剑光。
丁春秋一掌打过去,忽的打了个空。
淳阳道长所处的位置,忽然比他预计所在的方位,偏了一尺。
这根本不是淳阳道长的身法所知,丁春秋可以肯定,他没有机会施展出任何轻功步伐,就是这么凭空偏了一尺开来。
而淳阳道长似乎对这一尺的偏差,早有预料,手里的剑光一晃,直指丁春秋的咽喉。
丁春秋虽然及时的闪过了要害,还以一招,胡须却被削掉了一部分。
而淳阳道长的身体,又突然朝着左前方偏移了两尺。
这个老道士就像是一个没有了质量、体积,不需要移动过程的鬼影,上一个瞬间在这里,下一个瞬间就移开几尺的距离,围绕着丁春秋,时有时无,忽闪忽逝。
丁春秋面对这样的手段,身上多次险险被剑光划过,当场发起恶性来,化功大法的真气,好像开闸泄水一样,向着周围疯狂弥漫而去。
他这一手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对待这种鬼魅一样的杀伐手段,本来该是有些效果的。
可,虽说正面硬拼,淳阳道长拼不过丁春秋的功力,当丁春秋功力分散,而淳阳道长只护着自己周身,功力凝聚在一剑之间的时候。
反而是丁春秋奈何不得淳阳道长了。
淳阳老道一剑傍身,好像分开水浪一样,劈开了四散的幽蓝真气、绿色毒雾,继续闪烁不定,朝着丁春秋挥斩。
但是丁春秋这一波内力释放,也让之前有一个突然被蒙蔽、忽视掉的东西,重新现形。
是那六面令旗。
那六面钉在地上的旗子,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固定住了的,这个时候仔细一看,六面旗子,居然都在自行移动。
正是这些令旗,形成的一个小范围奇门阵法,造就了淳阳道长这先神鬼灵一样的移动方式。
“不过是在剑法之中加入一些障眼法,什么六合奇门,雕虫小技,给我破!!”
丁春秋连发六掌,六个蓝色掌印飞速击出。
他的掌力何等迅猛,那六面令旗,虽然也在移动,但绝对没有办法闪避过去。
然而,六股掌力分别击中了令旗所在的方位,却像是打中了水面上的倒影一样,在一阵波纹之后,掌印穿透过去,消失不见。
而那些旗子在空气中的波纹平息之后,完整如初,分毫无损。
“什么?”
丁春秋脸上神情一变,他刚才出掌的时候,心、手、气合一,是以各方面的感知锁定了那六面令旗才出招,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瞒过了他的感知。
“六合奇门岂是这样简单的东西?”
淳阳老道的身影忽闪着,声音从各个方位层叠着传出,“老朽没有让门人弟子也布此阵,就是为了防止布阵者平均修为不够,力量分散,反而被你集中所破。”
“这六面令旗虽小,却是采集长白山寒铁精英,又经过丹火九炼,连旗面都是金属丝缕编制而成,是老朽到今年才成功练就的护法之宝,如果你只知蛮破,就算耗尽十成功力,也破不得!”
“十成?”丁春秋头一偏,手指弹开刺向他双眼的剑光,口中若有深意的一个停顿,嘲讽着说道,“你要是能逼出五成以上,就死得比少林秃驴更值得吹嘘了!”
剑光闪行无定,又至后脑,丁春秋往前一伏身,双臂虚引,登时从后颈衣领之中,射出一道蓝汪汪、而略有弯曲,如同树上斜枝的剑光。
“破日,出鞘!”
他的破日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修狭的长刀,出鞘之后的运用,也更像是一把刀。
随着丁春秋原地一个旋身,红袍飞舞成圆,破日剑也盘旋着在他身边飞速的扫过数圈。
淳阳道长一剑抽发,剑身弹抖,晃出七个变化,细如眉刀的剑尖在那把飞转的破日剑上,连点七次,将其击落。
他再定眼看的时候,只见丁春秋越转越快,忽然一个纵身,头下脚上,呜的一声钻入了地下。
“遭了。”
淳阳道长一步追到刚才丁春秋所占的方位,原地却已经只剩下一个深邃的地洞。
一切奇门阵法,说到底都是对于环境的借势运用,六合奇门也不外乎借助天时地势,风向光暗,欺瞒人心,操控自然。
丁春秋一时间破不得阵,居然想要直接破了此地的环境大势。
他的化功大法,连少林方丈的骨头都能化掉,化一化这全真教宫殿下的地基,简直易如反掌。
地下石块腐化,如雾如尘,携带剧毒,从那个地洞中冲上来,又似烽火狼烟,袅袅上天。
而以这个地洞为中心,地底下像是有一条环游向外的恶龙,里面一圈圈的隆起又从中心处开始往下凹陷。
拼到严丝合缝的坚固地板,足足半个广场的范围内,就像是变成了水面一样,起伏晃动。
地势一破,六合奇门成了无根之木,浮水飘萍。
广场石砖断裂,成群结队向下陷落的时候,六面令旗也真正现形,东倒西歪,失落其中。
淳阳道长不敢停留在这片凶险起伏的地形之内,连令旗都来不及去收,就纵身一跃,跳到了广场另外半边还算完好的地方。
他退的快,丁春秋追的也快。
波涛汹涌的千百块地板间,丁春秋手上滚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石块,轰然跃出,推动着巨石压向淳阳道长。
这面石头实在是太大了,淳阳道长背后就是钟楼,钟楼高达十丈有余,三十多米,而这一块巨石,乍一看去,竟然不比这钟楼矮上多少。
而且横向大小,实际重量,更是远远超过了中空的楼阁。
丁春秋是把这座广场的小半个地基拔了出来,犹如推着一座小山撞了过去。
淳阳道长手上宝剑一闪,就没入其中,巨石来势太急,他来不及收剑,又以双掌顶上。
轰!!!
两边的掌力隔着巨石一碰,巨石表层化作粉末喷发,漫天飞扬。
丁春秋在巨石另一边嗔声笑道:“老牛鼻子,你竟然也挺能顶的?”
“老朽之躯,也有正气长存,就不是这么容易倒的。”
淳阳道长两只手逐渐陷入巨石之中,脸色胀红,额头上的血管突起,一跳一跳,口中仍然不肯弱了声势,“要知道,这世上终究是邪不胜正。”
“哦,你夸我邪?”
丁春秋呼吸吐字就要比对面的淳阳道长游刃有余的多,他甚至还有余气大笑。
“邪的好啊,我何止是邪,我更是恶,不过你说邪不胜正,那真是太老一套了。”
“这天下分分合合,武林起起落落,邪恶混乱才是永恒的主题。”
丁春秋说着,力量也随之更增数分,奋身上前一步,小山一样的巨石移动,在地上摩擦出传遍整座山峰的闷响。
骤增的压力,让淳阳道长想要反驳的话,一下被迫吞了回去,喉头涌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就拿全真教来说吧,终南山本来应该是你们全真教的主场,可是现在这茫茫群山之间,蜂拥而来的江湖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混乱的一份子?”
“跟这样的时局相比,你们说的正,才是势单力薄,老旧腐朽。早就该被淘汰的东西了!”
他说一段话,力量就再增一次,功力之中携带的剧毒,如同青苔一样,在这座巨石上,蔓延向另一边。
巨石的阴影已经完全把钟楼能够得到的阳光遮挡起来。
阴暗的钟楼内部,一个全真教弟子还在不断敲钟。
他回头看一看外面的巨大阴影,心慌意乱,敲钟敲得越来越急。
淳阳道长听着背后钟声,死命挺住,嘴唇一咧,牙缝之间都渗出了鲜血,染红了胡须,艰难反驳道:“终南山上,只是江山一隅。”
“当今大宋,圣上仁孝,文有包龙图,王丞相等,武有杨家将、种氏兄弟,军中后起之秀,如孟珙等。魔之一丈,不过等同道之一尺,星宿派又能嚣张多久?”
“喔?”丁春秋喉咙里面发出不屑的吟哦,双掌在巨石之上缓缓转动,毒力渗透到巨石内外。
整块石头居然变得盈盈发绿,好像一块碧玉。
只剩下淳阳道长手掌所按的一小片地方,还保留着石块原本的质感。
“你说朝廷?佘赛花在边疆,鞭长莫及,开封府倒是确实派了人来,为首的还是展昭。”
“这只御猫当初刚入开封府的时候,不过勉强跻身一流高手,江湖上能胜他的,比比皆是,跟着包龙图走南闯北,倒是屡受磨难,数历奇缘,功力大进,剑术通灵,可斗千年的精怪,如今连我也忌惮三分。”
丁春秋大夸特夸,显然是欲抑先扬,果然几句之后又笑道,“可惜了,我早就遣派十七处分舵,沿途上设下五十三处伏击陷阱。”
“他们还带了我星宿派中大半的奇毒秘藏,你指望开封府来援,痴人说梦。”
淳阳道长心中一凉。
那位南侠展昭,流传在江湖上的事迹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十次受伤有九次都是因为中毒,真可谓是中毒的行家。
虽然他每次都不会死,但被星宿派这些布置连番阻碍,恐怕真是没机会赶过来了。
身后盘龙清课钟的钟声,已经敲得凌乱密集到了极点。
那一线生机究竟何在?
嗤!
青碧的苔藓淹没了最后一块干净的范围,接触到了淳阳道长的手掌,他双手霎时间就变得绿油油的,眼珠子、胡须、头发也泛出绿意。
丁春秋察觉到此点,畅快一笑,当下就要发功,把这块巨石打成粉末,一口气的把这些毒粉全部轰入淳阳道长体内。
‘吾命休矣!’
淳阳道长心中苦叹。
钟楼里面撞钟的那个弟子却眨了一下眼睛。
全真派的建筑坐北朝南,那九百九十九层石阶是在南面,钟楼的大门也是正对着南面,但是敲钟的人,却是可以看到北边的。
在这名弟子眼中,好像有一线绵长的青影,从山峰的北边,须臾之间,登山而上。
青色的痕迹穿过层层屋舍,比风更快,比云更轻的来到了钟楼之中,又在一刹那的停顿之后,于青色身影之外,覆盖了一层鲜艳无比的赤红,踏出钟楼。
钟楼之外,丁春秋大喝一声,双掌推的笔直,碧绿晶莹的石头,尽化荧光粉末。
但也在这一刻,在这块石头的对面,淳阳道长身边。
一只远比淳阳道长年轻的多的手掌,带着与眼前浓郁碧绿截然相反的鲜红颜色,拍在了石头上,拍入了粉末中。
两股劲力相撞,晴天霹雳,恍如雷鸣的声音,轰传山上山下。
丁春秋脸色惊遽一变,他面前那小山一样的荧光粉末,哗然倒卷而回。
每一点荧绿,都在倒卷的过程中燃烧起来。
烈火如云,烈火如霞。
随即,红霞如柱,把丁春秋轰退百步。
他双脚钉入地面,还是不能制止分毫,一路滑到了整个广场的中心处。
红霞纷散如流,从山顶平台上,向南面喷发出去。
引得众多在石阶上交起手来的全真、星宿门人,还没有来得及上山的邪派高手、侠义之士,一同注目。
“动手打老道士,那你就是丁春秋吧。”
话声速传,出现在淳阳道长身边的那个年轻道人,倏然掠行百步,好似身子一晃,就又已经出现在丁春秋眼前,依旧是一掌推去。
丁春秋全力接掌:“化功大法!化!!!”
砰的一声,他上半身那件红色的袍子当场炸碎,红袍之下的黑衣也破裂燃烧,整个身体倒退飞过了刚才被他肆意破坏过的那半边场地,一路落到了九百九十九层石阶的最顶端。
钟楼前,淳阳道长浑身发绿,即将软倒。
位于广场中心处的年轻道人反手一记剑指挥去。
淳阳道长脚下黑白太极图扩张开来,紫霞心法的光芒从太极图边缘向上散发,如同一个中空光柱。
镇山河灵光过体,淳阳老道忽然觉得精神一振,内力一缓,气血一清,整个人的状态都在回升,体内的毒素一下子被冲出大半。
一蓬绿烟,从他发丝之间散开。
丁春秋趁着这个间隔,一把撕掉了上半身燃烧着的黑衣,把头上歪了的发绳也扯落下来。
白发披散,遮不住一双凶残之中带着震惊的视线,他瞪视着那个年轻道人,握拳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云汉。不过既然身在终南,你们或可称呼……”
那个青袍道人左手一指向天。
“重阳子。”
山上山下,乃至于数里之外,身在阳光照射之下的人们,都察觉天光有异,疑惑抬头,继而瞠目结舌。
天上的那轮太阳,忽然一分为九。
九轮明光,普照群山。
这一日,星宿伐全真,高空九阳齐照,共同见证,有称重阳子者,登临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