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宁端坐在轿中,返回沈府的一路,都在细细思索。
“母亲如此轻易惨遭人毒手,撒手人寰,叫我实在无法原谅。”
沈慕宁这般想着,流下两行清泪。
昔日叶知沐对她的百般宠爱,温柔的面庞,耐心的劝导,此刻全部重现在她眼前。
“宁儿啊,这身为女子,最是要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可偏偏母亲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也不希望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叶知沐看着十岁的沈慕宁,细细教导着。
“你想做什么便就去做,来这世上一遭,若是为人不够快乐,何苦要来呢。母亲永远在你身后,你若不想习字便不习,你若不想做女红便不做。你爹爹那练武场也可以随便去,和你师哥他们一同练习骑射也可。”
温柔的话语,与旁人完全不同的教导,令年幼的沈慕宁惊奇不已,也深深敬重着自己的母亲。
她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眼泪。
“我定然,要查明真相。”
她眼神坚定,开口缓缓说道。
到了沈府,沈慕宁走下马车,却不想正巧看见沈耀文回府。
她走上前去,施施然俯身,“父亲安好。”
沈耀文衣着棕色锦绣衣袍,眼神犀利,面容和善,身高体直,发束冠起,腰间缨带配着一块闪着光泽的玉佩,颇有威严。
“宁儿啊,你怎么也出门了?”
沈耀文低头看向她。
沈慕宁开口说道:“方才去了祖父家看望母亲,现下才回来。女儿正想问问爹爹,为何昨夜未回府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无妨,都是一些琐事,昨天忙过头了,故而在外面宿了一夜。不过,宁儿啊。”
他忽而顿了顿,欲言又止。
“父亲有话直说。”
“这人死不能复生,你母亲去世已成定数,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沈耀文听见沈慕宁提及叶知沐之事,赶忙劝导道。
“那父亲,可会严查真相?”
沈慕宁红了眼眶,直直看着沈耀文。
“唉……这……这从何查起啊,沈府上下这么多人,凶手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况且那毒药是从你煎的药里发现的,如今人人都认为是你下的毒药,只有我和你姨娘还始终信任着你。”
沈耀文轻叹一口气,表现得十分为难。
这倒也是,查起来确实十分麻烦。
沈慕宁心中十分敬爱这个父亲,但此刻觉得他畏缩逃避,却还是没有强求,心中只道是想来沈府家大业大已然抽不开身,料理那些事情就已疲倦,也无暇管理其他的事了。
而且按照沈耀文所说,确实人死不能复生,于他而言,费尽周折查找真凶是件十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叶知沐那样一个家族子女,若被查出是遭人陷害,这对于沈府也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世家大族,名声最重。
况且,叶家也并未声张,想来,叶老太师也不想将此事的实情传出去吧。
究竟是不想被传出去 还是根本传不出去?
“还是我自己找寻凶手吧。”
沈慕宁这样想着。
她回答道:
“既如此,有姨娘和父亲愿意相信我就行,母亲已然不在,定要将母亲安置好,让她安稳离去,日后我定然好好孝敬父亲。”
沈耀文点了点头,“好孩子,快入府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好。多谢父亲关怀。”
回到千金阁中,朝阳见到沈慕宁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样了?你可见到了大夫人?”
沈慕宁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肯定见到了啊,不过,朝阳,我问你,昨日我去煎药,你可发现什么异常?”
“啊???小姐,昨日是你自己去的厨房,我当时正好被彩屏姐姐叫走帮忙,小姐你一路高高兴兴地去煎药,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朝阳仔细回忆道。
“彩屏?那不是姨娘的丫鬟吗?她找你干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彩屏姐姐让我帮她绣女红看绣样,但是我哪懂这些啊。”朝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彩屏姐姐直说让我帮她看着,其他什么都不用做,我便一直待在那了。等到彩屏姐姐绣完所有的之后,我看已临近黄昏,便从她那里回来了。”
沈慕宁思考斟酌着,她又说:“朝阳,你与这底下的婢女们熟不熟?能否从她们那里打探到当天的消息?”
朝阳摇了摇头,“真的完全没有。小姐,我从小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她们都看不起我,说我仗着你的势力才过的这么好,还说我实际上没有一点用处。这辈子我就跟着小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本来沈慕宁想着能从信任的婢女那里套些话,没想到却把朝阳的忠仆情意展现出来了。
她拉着朝阳的手,笑了起来,“朝阳啊,我知道你是永远愿意跟着我的,我当然信任你啊,跟着我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旁人想要这福气还没有呢。”
她继续说道:“他人轻视你,都不必理会,你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生活。”
“嗯嗯,小姐,我记住了。”
朝阳展开明媚的笑容,眉毛也舒展了,不再皱着了。
“不过,你要帮我留意,看哪个婢女知晓的内幕更多,最好是当日在厨房内的婢女。那些单纯怀疑我拭母的,就不必与他们争辩了。”
沈慕宁对朝阳交代道。
“小姐,你放心吧,我定然帮你找到,帮你为大夫人报仇,小姐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背叛。”
朝阳好似发誓般的这番话,让沈慕宁心中宽慰不少。
夜里,冷风瑟瑟。
沈慕宁坐在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月光如辉,洒满大地,明晃晃的,也映照着沈慕宁。
院中的竹林摇曳,映下斑驳竹影,风轻轻吹过,带着叶的声音。
“此事并不简单,叶家也有意隐瞒,看来牵涉甚广。我只想着亲生母亲被害,本该堂而皇之地寻找凶手以命抵命。如今看来,不能如此,此事仍需小心行事。”
沈慕宁暗自思索,思绪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