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大概能批准,那婚期就定在了八月底。
九月中程砚洲的假期正式结束,刨去出任务的时间门,他这次休假足有四个月还多。
为这事,冯秀芝专门跑了趟邮局,先后给顾鹤庭和顾大姨去了两个电话。
顾大姨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又听侄子顾鹤庭说小晚对象还成,程家也很有诚意。再一个,两人同在阳市军区当兵,往后鹤庭方便照顾小晚。
只是可惜她走不开,北江省离海市太远,没有直达的火车大概要辗转半个月才能到。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门耽搁的时间门,一个多月的假期根本请不下来。
好在鹤庭事前跟她提过,所以结婚要用的东西一早就准备好,并打包寄到南河县去了。
算算时间门,这两天包裹应该就能到。
假如临到了婚不结了也不浪费,里头吃的穿的小晚平时也能用。
挂掉电话,顾怡文呆愣愣坐了片刻,撸起袖子进厨房烧饭。家里有北江省寄来的山货,蘑菇木耳炖汤喝又香又鲜,跟肉片一炒也相当下饭,还有甜栗子跟其他干果,城里都很难见到。
饭菜出锅上桌,上班上学的都卡着点回来。
周孟琼回家,在楼道里就闻见股喷香的饭菜味,馋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小文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也太香了!”
跟在后头的兄妹俩慢一步进屋,周瑞华激动道:“闻着好像是蘑菇炒肉,我中午得吃两碗饭。”
顾怡文摘下围裙,出来说:“都洗手,洗了手才能吃。”
很快一家四口坐在桌前。
顾怡文道:“这月二十七小晚就要结婚了。”
“这么快?”周瑞华从饭碗中抬头,“鹤庭哥知道吗?”
“他知道,说会过去参加婚宴。”顾怡文叹了声气,她就去不成了。
周孟琼放下饭碗,“前两天碰到我大哥,他叫咱们去家里吃饭,我没应。”
周瑞珠立马就道:“爸你没应是对的。”
顾怡文看女儿,“怎么说?”
周瑞珠咽下嘴里的饭菜,喝口水才道:“我三堂弟不是还没结婚么,他喜欢咱家小晚。上回爷爷办寿的时候,我瞅他一直朝咱家张望,还问小晚啥时候探亲能回城。”
周瑞华疑惑,“堂弟条件不错,为啥不行?”
顾怡文咳嗽一声说道:“你大伯娘一直看不上咱家你忘了?”小晚要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
周瑞华立马闭上嘴。
周孟琼恍然大悟,“还有这回事?我说怎么大哥也跟我提了一嘴小晚,还问我想不想小晚那丫头回城,合着是打这主意呢?”
“那肯定不成。”
周孟琼说着猛摇头,小侄女只是借住在自家,真正做主的还得是顾家那头的亲戚,那头还有个亲哥哥呢。
他道:“回头我跟大哥说一声就成,大嫂向来看不起咱家,估摸心里头巴不得呢。”
因为娘家的事情,顾怡文这些年在周家的亲戚长辈跟前很不得脸,她也没有热脸贴屁股的意思。历来婆家的亲戚都没有好相与的,这么一来反倒省了很多事,乐得清闲。
谁成想吃饭那天周孟琼委婉一说,当时饭桌上周家大哥大嫂还没怎么样,转天周瑞珠和周瑞华姐弟去给爷奶送东西,刚到门口就听到她们大伯娘语气愤愤:“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宝贝了?我家小五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不愿意正好,我也不想要个孤星儿媳!”
一道苍老的声音慢悠悠附和,“说得是。咱家小五有工作,还受领导器重,听说小五领导家的女儿跟他一般大的年纪,成分也好,不是顾家那丫头能比的。”
“那丫头也就一张脸蛋能看,打小就会勾人,一看就不老实!”
说这话的是他们大堂哥的媳妇儿。
周瑞珠和周瑞华对视一眼,转身默默走开。有时候亲戚远了就是远了,哪怕是亲爷奶,远了这么些年也再热乎不起来。
别人口中的顾家丫头再不好,那也是她们姐弟的表妹。
**
南河县。
程砚洲一大早去县城领包裹回来,顺带买了国营饭店新炸的油条和豆浆。
今天下午没课,中午放学来到程家,顾莞宁兴致勃勃进屋拆包裹。
程砚洲热了豆浆递过去,“加了蜂蜜的,你尝尝。”
凑过去喝一口,确实甜滋滋的,但是顾莞宁好奇寄来的东西就没接。
把豆浆放到桌上,程砚洲帮她一起拆。
最上头的是一包衣服,顾莞宁瞥一眼不怎么感兴趣,“你帮我拆开看看。”
衣服下面是一堆吃的,像是肉脯果脯麦乳精都有,还有一大包豆奶粉。此外还有一包笋干,笋丝笋丁笋片都有,这在北三省很罕见。
顾莞宁放到一旁,紧接着看下面的东西,有一块叠得四方大红颜色的棉布,还有两块蓝色的棉布。
最下面还是一兜衣服。
把所有东西摊开放在炕上,顾莞宁拿出麦乳精来,“这个给大石头他们喝吧。”
她不爱喝这个。
还有豆奶粉也分出几袋来。
程砚洲正忙于拆衣服的包裹,抽空瞥一眼,说道:“先留着,等结婚以后再给。”
这方面他比自己懂,顾莞宁单独收起来。
余光瞥见程砚洲向最后一个小包裹伸手,顾莞宁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吼一声拦住他:“那个就不要拆了!”
程砚洲:“……”
他迟疑两秒,点头,但心里不免好奇。
莫非最后的小包裹里有什么秘密?
主动转移话题,程砚洲说道:“有一个包裹是蚊帐,你现在要挂屋里吗?”
顾莞宁特别招蚊子,她迫不及待点头,“要挂!”
“但是我睡觉的床铺上方没有房梁。”
程砚洲:“我家有。”
顾莞宁:“……”
我又不在你家睡觉。
所以这蚊帐只能等结婚以后再用。
还有件裙子特别与众不同,是红色的格子棉裙,其他一水的全是蓝色黑色衣服。
“结婚的时候你要穿这件?”程砚洲拿起那件裙子照着顾莞宁比了比,“有些宽,要不要再改改?”
顾莞宁低头,“不用改,我还要在里面套一堆衣服呢。”
“也对。”程砚洲把裙子放到一边,“今天的药还没喝。”
顾莞宁呆了呆,“啊?”
程砚洲转身端进来一碗热乎乎的黑汤药。
这个药确实很管用,喝了一个多月顾莞宁成功把大衣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但难喝也是真难喝。
捏着鼻子喝完今天的药,顾莞宁瞬间门变得蔫嗒嗒的。
冯秀芝带人上工回来,见这屋有动静,推门瞧了一眼,“吃饭不?”
程砚洲回道:“莞宁大姨寄的包裹到了。”
“顾大妹子说还寄来块红布,让我看看能不能缝成被套,哪呢?”冯秀芝笑着进来。
几块布摞在一起,冯秀芝一眼就瞧见了,“原先就缝过一个被套,也是红色的,新的没用过。我摸着这布比我找的几块都好,我看把这块再缝一个被套,那几块缝褥子。”
顾莞宁歪头想象,到时候一房间门的被褥都是大红色……
她打了个哆嗦。
“这样是不是太铺张了?平常的颜色就可以,棉布也不好买,留着过年的时候给大石头三个缝件新衣裳也成。”
冯秀芝捂嘴直笑,“哪有娃穿这么好的衣裳?莞宁你就不懂了,结婚就是要红红火火才喜庆。”
“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床单是墨绿色的,把褥子一盖谁也瞅不见。”
那……也还好。
顾莞宁出去吃饭,抱着笋干出去。原本想今天晚上就让程砚洲做成菜尝一尝,但是被冯秀芝看见,她道:“这东西在咱们县少见,我看做成菜充席面正好。”
顾莞宁依依不舍把笋干交出去。
呜呜,她的笋片炒腊肉。
为了程砚洲和顾莞宁两人的婚宴,程家上下都忙活起来。拿到新布料以后,冯秀芝和杨碧兰就请大队的婶子嫂子们缝被套棉褥,在程砚洲的房子里。
程长河和程砚江去借桌椅板凳。
程家预备要请的人不多,也就队里几个长辈、几户相熟的人家和程家冯家两边的亲戚,还有程砚洲的朋友和顾莞宁的朋友。
顾莞宁刚到前进大队没仨月就搬了出来,相熟的知青也就俩舍友和俩知青同事。她又不像郑妙琴那样瞎显摆,最后请了赵红英、柴瑞云和队小的同事以及两三个人品不错的老知青。
算下来有个四五桌就够够的。
席面的大厨也是熟人,是那位在国营饭店的大厨,一听程砚洲要结婚,二话不说就请了那天的假。
去县城送请柬,二姐程严慧临产实在来不了,只好让二姐夫江荣明带孩子去吃席。
顾莞宁也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程家老四程砚波和他媳妇儿朱晓慧。
说来也不巧,快俩月的时间门程砚波也不是没回过程家,但是次次赶上顾莞宁上课不在。
朱晓慧的肚子也开始显怀。
出发前冯秀芝就给了话,要是不方便人不来也行,孩子要紧。
顾莞宁扯扯程砚洲,程砚洲道:“弟妹不方便可以不去。”
顾莞宁:“……”
这话说的,她要是朱晓慧她听了还以为程砚洲对自己有意见。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朱晓慧嘴角的笑意僵了酱,她讪笑道:“方便,方便。”
程砚波咳嗽一声,也道:“我骑自行车带晓慧,早点出发,慢些走也得到。三哥你好不容易结婚,我跟晓慧不能不在。”
顾莞宁把头埋低了些。
以后这些话还是别让程砚洲转告了,他能把好好的话说成放狠话的架势。
程砚洲和顾莞宁离开,朱晓慧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忐忑,“过节那次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不去的。”
“咱娘,还有三哥不会真对咱们俩有意见吧?”
程砚波摇头,“不会。三哥不是小心眼的人,我娘对你也没意见,她是对我有意见。”
天可怜见,他也不愿意去朱家听唠叨听洗脑。但是结婚两年,哪次放假过节准备回大队的时候,岳母都提前到他家堵着,可你说他也不能把人撂下。
朱晓慧:“……”
她摸着桌子坐下来,“我当你说真的,别骗我啊!”
“骗你干啥?”程砚波抓了把花生边吃边说:“我三哥结婚那天咱随礼随多点就行。”
“你打算给多少?”朱晓慧问。
程砚波想了想,“十块钱。”他道:“我打听着又弄了根人参,留下半根给你补身体,另外半根给三哥。”
“你干脆一块给了呗,前几天你回程家不是还说三哥给小嫂子熬药么。人参我又不稀罕,你不如多给我买两斤肉吃!”
朱晓慧摸着肚子,怀孕以后她的饭量一天大过一天,而且贼爱吃肉,还就爱那种大肥肉片子。
程砚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