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两人在管束她吃东西方面真是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顾鹤庭比程砚洲还要过分。
连顾莞宁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白糖拌西红柿也不让吃。
而且顾鹤庭提前不说,等程砚洲把西红柿拌好他才夺过去,带着大石头三个孩子在顾莞宁跟前你一块我一块,吃得享受又炫耀。
顾莞宁:“……”
那是她的!
她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有顾鹤庭这样的哥哥?
顾莞宁眼眶通红,神情委屈,看着程砚洲:“我不管,我要吃糖拌西红柿,我要吃西瓜,我还要吃梨子。”
梨子是顾鹤庭带来的。
程砚洲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他也不可能答应,只那样静静看着顾莞宁。
眼见人要气炸了,程砚洲忙把人抱着哄,“等你养好身体想吃什么都成。”
顾莞宁恨不得上嘴咬他。
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一个字都没变过,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俯下身体,程砚洲注视着她的眼睛,“待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别人都没有。”
顾莞宁委屈抿嘴,“我想吃炸酱面。”
还有想吃的就能哄好,程砚洲马上应下:“好,我给你做。”
炸酱面也好吃,但是顾莞宁想吃水果,她穿越过来以后就吃过一个桃子和一口西瓜。
她太惨了。
程砚洲熬了农家大杂烩版的肉酱,有肉丁、鸡蛋块、胡萝卜丁、蘑菇丁和其它一众丁。
在顾莞宁的特别要求下,还做了一版加了辣椒的肉酱。
又在顾莞宁的特别要求下,给糟心二哥顾鹤庭准备了一盆洗干净的西红柿。
“你就吃这个吧。”程砚洲的声音冷酷又无情。
顾鹤庭:“……”
他看一眼顾莞宁面前的肉酱面,再看一眼自己跟前的西红柿。
区别对待也不是这样的?
还没结婚呢程砚洲就这样对他这个二舅子?
顾鹤庭不开心,顾莞宁就开心了。
她欢快地吸溜着面条,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果然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才是真快乐。
**
结婚前两天,程砚洲去县城拿照片,买了相框裱上挂在房间里。
顾莞宁扒着窗户往里看。
她心想,这应该就是年代版结婚照,虽然不是为了结婚照的。
“时间不够,不然该再去照几张的。”程砚洲有些可惜,他扭头看向顾莞宁,“到阳市有时间我们再去?”
顾莞宁心情一时很复杂,她还是第一次见年轻男同志这么喜欢照相的。在她的印象中,一般上了年纪的男同志才会喜欢拍照。
挂好相框,程砚洲锁上门出来。
这是结婚那天要住的婚房,房间已经被布置妥当,还挂上了顾莞宁一直心心念念的蚊帐。
房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一套衣柜和桌椅板凳,再就是墙上贴了张红纸剪成的喜字。
床单确实像冯秀芝说的那样是墨绿色,但是蚊帐里的大红色棉被实在吸人眼球。
那个棉被比顾鹤庭寄来的还要厚,顾莞宁觉得,其实当床垫铺在下面也合适,软和。
程砚洲带她去堂屋,“我娘跟林大娘商量好了,后天结婚你就从林家的小院出来。”
顾莞宁一手托腮,眼前一阵恍惚,她好像真的要结婚了。
程砚洲握着她的手,说道:“二十七结婚,九月初我们就收拾行李准备去阳市。”
顾莞宁低头,把他的手抓过来,里外翻看,“几号走?”
程砚洲把另一只手也送过去,“二号或者三号。到阳市后,在我休假结束前带你熟悉营区,再安排你和外公见一面。”
顾莞宁既期待跟外公见面,但是又害怕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适应。而且结婚以后她就不是一个人了,她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活明白呢,还要跟另一个人过日子,未免太难。
“营区人多吗?”顾莞宁问。
程砚洲:“挺多。家属院住了很多随军家庭。”
听见这话顾莞宁心里更加忐忑,她问:“好相处吗?”
“看人。”程砚洲安慰道:“在市里买好房子我们就搬出去。”
顾莞宁左右为难,松开程砚洲的手,开始掰着手指分析:“搬出去住,你的战友跟领导会不会以为我们不合群?还有,营区一般都在郊区吧,市里和郊区来往应该很不方便。”
“可要是不搬出去,你也说随军家庭很多,那我见了你领导的家人却不认识也不打招呼,她们是不是会认为我没有礼貌?”
只有她一个人就算了,想怎么做怎么做,但到了阳市她的言行就不止代表她自己,还有程砚洲和她二哥顾鹤庭。
而且营区家属院住了各个职位的家庭,前后左右不是同事就是领导,那整个小区就是种变相职场环境,还是那种下了班也不能放松的职场,二十四小时随时要保持警惕注意言行。
那种环境下,周围的人可不像前进大队的社员好相处。
顾莞宁一个半社牛都忍不住打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不去阳市了。”
程砚洲马上道:“不行!”
他一年也不定休一次假,难不成要隔两三年才能跟顾莞宁见面?
顾莞宁睁大眼看着他,“我也不行。”
“没关系,你平时怎么待人,到了阳市依旧怎么待人。”程砚洲也不想委屈顾莞宁,“再说我只是个小营长,没人会特别关注我们。”
“至于我领导的家人,到了营区我带你上门拜访,不用太热情,见了面打个招呼就行。”
顾莞宁稍微放心了些,“你有几个领导?”
太多了她认不过来怎么办?
程砚洲:“……”
其实不少。
“常接触的几个领导认一认就行,其他大领导跟咱们不住一个地方,见了不认识也没问题。”
“营区没那么复杂。”
才怪。
顾莞宁没有反驳,不管再怎么打退堂鼓,但这趟是一定要去的。
**
转眼就是八月二十七。
一大早顾莞宁就被赵红英和柴瑞云以及隔壁桂花婶子从被窝里拽出来。
杨桂花亲自上手给她扎辫子,还用炭笔给她画了眉毛。描完眉,杨桂花身体后仰观察,神色微顿,又从旁边拿了热毛巾给顾莞宁擦掉。
顾莞宁闭紧眼睛,“是描出去了吗?”
柴瑞云道:“不是。画完你就变丑了。”
杨桂花:“……”
她心虚地解释,“长得好看的女同志才这样。莞宁就好看,不上妆也好看,擦一遍雪花膏就行。”
擦完雪花膏,天还没亮,看一眼手表还不到六点,顾莞宁裹上大衣靠着墙打盹儿。
程砚洲说他八点才过来。
赵红英煮了鸡蛋,给顾莞宁让她垫垫肚子,等正午吃席还有五六个小时呢。
顾莞宁从不委屈自己,吃完鸡蛋又啃了块鸡蛋糕,就着热乎冒气的红糖水。
柴瑞云在一旁看着,她好奇:“莞宁你不紧张吗?”
顾莞宁点头,“紧张啊。”
柴瑞云是丁点没看出来,“你又吃又喝,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
顾莞宁说得煞有介事,“我这是通过吃喝转移注意力,从而缓解紧张。”
柴瑞云:“……”听你瞎掰。
吃完粗糙的早饭,顾莞宁又回去炕沿上窝着,合上眼睛休息,半点没有马上结婚要有的紧迫感。
赵红英和柴瑞云都在厨房,杨桂花也在厨房。
刚合上眼没多久,顾莞宁身后的窗户就被敲响了。
顾莞宁条件反射以为是程砚洲,不想声音是二哥顾鹤庭的,“起了没?”
顾莞宁打了个哈欠,“起了,好早就起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顾鹤庭可是知道,顾小晚一直是个大懒虫,最爱睡懒觉。
顾莞宁神情蔫蔫儿的,“这不是要结婚了么,仪式感总得有。”
闻言顾鹤庭憋出句话:“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想起前两天程砚洲说的话,顾莞宁问:“二哥,要是我见了你领导的家人不认识不打招呼,你会不会被领导记小本本,然后穿小鞋?”
窗户外沉默了半晌,顾鹤庭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放心,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是我妹妹。”
顾莞宁:“……”
顾莞宁:“你也放心,我到了阳市肯定见人就说我是你妹妹。”
顾鹤庭:“……”
他求饶:“二哥错了,你去丢程砚洲的脸吧。”
“哼!”顾莞宁气鼓鼓回道:“你们俩的脸一起丢。”
聊着天时间就过得很快。
今天队里不放假,上工的哨声响了三声,外面吵闹片刻又安静下来。
又一会儿,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从外面飘进来,一串一串,欢快又清脆。
顾鹤庭道:“程砚洲来了。”
顾莞宁坐直身子,“来了吗?”
“你还挺着急?”顾鹤庭吃味,不是说没那么喜欢么,“你老实待里头,我不让你出来你就别出来。”
顾莞宁捂着肚子,表情略痛苦,“我就是饿了,程砚洲说给我带肉包子的。”
顾鹤庭:“……”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吃!
“他那是哄你的!”顾鹤庭的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想用肉包子把你哄出去!”
顾莞宁撇撇嘴,她是那么容易就被骗的人吗?
她慢吞吞坐回去。
但是真的好饿。
杨桂花出来瞅一眼,笑呵呵道:“时间还早呢!老三这心急的,秀芝也没拦一下。”
冯秀芝也拦不住啊,再说她也着急呢,不比儿子冷静多少。
杨桂花对顾鹤庭说:“莞宁她二哥,你意思意思拦一下就成,外头一帮不识字的,就老三一个顶事。”
顾鹤庭矜持点头,心里则在说不可能。
等时间差不多,顾鹤庭走到门口,冲外头喊:“先背一遍部队纪律条例。”
程砚洲:“……”
他清清嗓子,走到门口小声道:“肉包子快凉了。”
顾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