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两天,顾鹤庭带顾莞宁和程砚洲上门去看病。
江家二老都是经年的老大夫,两人换着给顾莞宁把了脉,再一看程砚洲带来的方子,又问了问平时的症状,就对顾莞宁的身体有了九成了解。
老太太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捏着两张方子仔细看着,“这样,我跟老头子琢磨着改改。这方子开得好,就是见效太慢,估摸是怕小丫头不受补。”
老爷子抬头,看着桌子对面三人,视线落在中间凹下去那个身上,“改了方子是见效快,但是丫头你得多动弹着,最好练起来。早起跑两圈,或者练练五禽戏,先把身子骨养好。”
顾莞宁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的程砚洲先她一步道:“我会监督她。”
顾莞宁:“……”
继失去水果自由之后,难道她又要失去赖床自由了吗?
为了扞卫赖床自由,顾莞宁当机立断,“我练五禽戏吧。”
这个她学过两招,需要的地盘也不大,宿舍里没空地还能在楼道里做。
顾鹤庭在一边说风凉话,“配合着来吧,见效快。”
顾莞宁瞪他。
再见效快,那她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啊!
厨房里打下手的谢晓晨冒出个脑袋来,“慢慢儿来嘛。小晚身子骨弱,这觉就不能少了,你再让她早起那就是难为人。”
看了大夫,顾莞宁才知道自己觉多真的是病。
老太太一道点头,“晨晨说得对。”
顾莞宁向谢晓晨投以感激的笑容。
程砚洲想了想说道:“那就一周跑三次。”
那一个月里头也有半个月睡不成懒觉,再说这天气越来越冷,顾莞宁现在上午都是在被窝里看书的,让她一大早去楼下跑步,不如杀了她?
这样一合计,顾莞宁决定回家以后跟程砚洲讲讲价。
不晨跑,下午跑成不成?
在江家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到楼下,程砚洲从一边推自行车过来,“我带莞宁先回。”
顾鹤庭指着自己,“那我呢?”
他结束训练直接来的,不像这两口子还骑着自行车。
顾莞宁坐上后座,催促程砚洲快点,一边扭头对顾鹤庭做鬼脸,“最后到的人是小狗!”
谁叫他刚才在一边幸灾乐祸?
程砚洲大长腿骑自行车简直嗖嗖的,顾鹤庭在后边也是两条长腿狂奔,边跑还边喊:“谁说的?我最大我说了算,先到的才是小狗!”
“才不是,明明程砚洲比你大两岁。”顾莞宁晃着脑袋洋洋得意,“两票对一票,后到的才是小狗!”
得亏这会儿是晚上饭点,在营区里闲逛的不多,不然就顾鹤庭这一路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了去,第二天再传到他们营的兵耳朵里,他这个营长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怎么也是刚训练过的,程砚洲和顾莞宁前脚到宿舍楼下,顾鹤庭后脚就到。还趁两人在车棚里锁车的时候,他一马当先奔进楼里,“后到的人是小狗!”
顾莞宁:“……”
她背着手,哼一声,“幼稚!”
程砚洲忍俊不禁,“没关系,咱们有两票。”
顾鹤庭单打独斗根本占不了上风。
他叉腰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才等到小两口慢悠悠上来。
顾鹤庭捂着胸口,又气又疼。
刚才狂奔的时候张着嘴说话岔气了。
“快快,快开门让我进去喝口水。”
拿两条腿跟俩轮子赛跑,顾莞宁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拌了杯蜂蜜水给他,等人一喝完,顾莞宁立马送客,“我要休息了。”
“就你娇气,不喝药了?”蜂蜜水还怪好喝,顾鹤庭自己动手化了一杯,打算带回去喝。
他胃口还特别大,“大姨寄来的藕粉跟桂花糖浆还有没,也给我来点。”
程砚洲赶人,“没了。今天也不喝药。”
那是专门给她媳妇儿寄的,顾鹤庭一个大老爷们儿抢什么抢?
大门咔一下在眼前甩上,顾鹤庭端着蜂蜜水撇撇嘴,转身回了宿舍。
不喝就不喝。
门里。
洗漱好顾莞宁一直撑着没睡,等程砚洲关灯上来,她抬起程砚洲的胳膊把自己塞过去。
“我不想早起跑步。”
刚洗过的头发毛茸茸的,程砚洲轻轻揉一揉,“只是一周三次。”
脸颊蹭一蹭他的胸口,顾莞宁小声道:“可是我起不来。”
“改成下午行不行?”
没想到程砚洲一下子就答应了,“可以。”
“真的?”顾莞宁险些以为自己听漏了个‘不’字,杏眸瞪圆了,两眼放光,“那改成一周两次呢?”
“这是为你好。”程砚洲抬手捏捏她的鼻尖,“让你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上午下午无所谓。”
哦。
顾莞宁面无表情。
还以为自己的撒娇起作用了。
结果程砚洲还是那个狠心的男人。
“就从明天开始吧,明天下午我腾出半小时来陪你跑。”
顾莞宁:“……”
她一本正经,“你训练要紧,别为我耽误时间,我随便跑一跑就行。”
“不耽误。”程砚洲捏着她的后颈,粗糙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滑嫩的皮肤,“中间休息而已。”
顾莞宁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再想一想,之前因为程砚洲做那种事没完没了,顾莞宁跟他约法三章,一周最多三天。
结合今天刚说好的一周三天。
顾莞宁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也不想就要从程砚洲怀里出来,还没动作就被摁住手腕。
“如果岔开,那就一周六天你没法休息了。”程砚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时间顾莞宁脑筋转得飞快。
在这方面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程砚洲这个人厚脸皮,而且油盐不进。
“程砚洲,生产队的老黄牛都能累死。”
昨天她们还吃了老黄牛身上的肉做成的肉酱,配上筋道的面条就是牛肉版炸酱面,别提多好吃。
顾莞宁开始晓之以情。
就是刚开了个头,程砚洲就会错意了。
“我不老。”
——他把自己当成了老黄牛。
不知想到什么,这些天缓过来些的脸色一瞬间又变黑,程砚洲低头,重重啃在顾莞宁的后颈上。
“营里刚来的新兵,才练两天就往卫生所跑。”
“我的训练量是他们的三倍。”
顾莞宁:“……”
攀比可耻。
“你——”
话音还没出口,程砚洲就埋头堵住。
入口尽是桂花的香甜。
……
次日。
日上三竿。
蚊帐里的大床上依旧一片昏暗。
顾莞宁揉着眼睛爬起来,捏了捏老腰,下床把外面一圈拦着光的棉布连带纱帐一起卷起来。
玻璃窗不拦光,她睡懒觉的时候外头喊号子的声音叫不醒,反而是照进来的光烦人。
于是程砚洲裁了一截布围在外面。
锅里温着肉包子,再泡两勺藕粉,加一勺桂花糖浆,顾莞宁匆匆吃完,赶紧把昨天定好要翻译的几页全部完成。
下午跑完圈回来她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
中午自己家炒菜吃。
结束训练程砚洲小跑着回来,今天有些迟了,但是他拎了个包裹,“是爹娘寄过来的。”
那边晚些秋收,前两天也差不多完事了。南河县冷得早,秋收到一半就下了场小雪,幸好没把地里的庄稼冻坏。
眼看天气一冷,猪也不咋长膘,大队长程长顺就喊来收购站的干事,招呼着大队社员把猪一杀一卖。
猪一杀,过年的荤腥这就有了。
程砚洲家向来不缺肉吃,比旁的人家松快不少。加上这一年进项的肉也多,家里先后有俩人都山上打过猎,拿回来的肉肯定不是一下全吃了。
冯秀芝给拾掇着腌上了,等鲜肉下来,那些腌肉也差不多可以了,就赶紧趁火车还能开把东西寄过来。
要不等过阵子大雪,铁路都被埋里头,火车想开也开不了。
除了腌肉,那些山货啥的也装了不少。
前阵子海市的顾大姨往南河县寄了些特产像之前的笋丝笋片笋干,冯秀芝礼尚往来,也给寄了大包过去。
原本从南河县带的腊肉就还有好多,这下又多了不少。腊肉跟鲜肉换着吃,估摸能吃到下年年中去。
提到杀猪,顾莞宁想起了队小,“队小养的猪也杀了吗?”
“应该是。”程砚洲蹲在阳台上挑中午要吃的菜,扭头问她:“带会儿吃炒土豆,你想切成片还是切成丝?”
“土豆丝,要脆一点的,还要放多多的醋和辣椒!”顾莞宁放下书,跑到门边上,“我泡了蘑菇。”
“那就再炒一个蘑菇炒肉。”程砚洲端着菜去水房清洗,顾莞宁赶忙把锅热上。
除了土豆丝和蘑菇炒肉,程砚洲还炒了蒜蓉青菜和白菜,青菜和嫩嫩的小白菜混在一起,装到大海碗里满满一碗。
不多会儿顾鹤庭买了干粮回来,今天食堂有花卷,葱香扑鼻,煊软可口。
一顿饭吃完,再午休片刻,程砚洲和顾鹤庭下楼去训练。
顾莞宁也换好衣服,等程砚洲休息的时候来喊她,她再下楼跑步。
要运动就不能穿得太累赘,顾莞宁只套了身毛衣毛裤,加一件外套,连帽子和围巾都没戴。
趁空闲,她自己先练了两遍五禽戏,两遍下来出一身汗。
接着又看了两页书,听见程砚洲的声音,顾莞宁揣上钥匙就出门了。
到一楼看到楼里的嫂子在窗户边上唠嗑,顾莞宁挥手跟她们打声招呼,小跑着出了门。
看到程砚洲,顾莞宁问:“我们去哪里跑步?”
“去北边的小操场,那里不是训练区。”程砚洲骑自行车带她,五分钟就到。
小操场上不是空无一人,有几个零散的穿着迷彩训练服的人在用器材,再就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
顾莞宁看着小操场沉默两秒,扭头问:“这个小操场几百米?”
“八百米。”程砚洲安慰她:“你刚开始,只跑三圈。”
顾莞宁立时就想拔腿就跑。
——跑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