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一个箭步飞身攀上停尸房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小天窗,身子一卷一撑,硬生生的从天窗挤了出去,一阵阴风卷着碎纸,杂物,垃圾袋,在医院院墙与这座医疗大楼之间的小小封闭空间内,不停的旋转飞扬着。
无名定了定神,飞身攀上了三米多高的院墙,翻身落到了医院之外。这一次,他没有走直梯,也没有走值班室的出口,而是选了陈叔,大金马曾经出入的通道,一个非正常人行走的通道。
翻越高墙,落在了一个臭烘烘的阴暗角落,一个夹在两个店铺之间的死胡同,散发着尿骚味道的死胡同,显然这个死胡同也是一群低素质人群的紧急方便之处。无名落地之后,几个箭步窜到了死胡同口,左右环顾一下,这是灯火昏暗,冷冷清清的街面,午夜时分,街面没有一个人。
见街面无人,无名整理一下衣衫,沿着街面匆匆而行,这是一条简陋的街面,街道两侧凌乱着各种冷清的店铺,清一色都是寿衣店,花圈店等殡葬用品商店,靠近医院的地方,一般都有这样的产业一条街。
这条贴在合协医院后墙的街面,显然都是围绕医院的配套产业。走在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街道,连无名这种经常跟死人沟通的专业人士,都感觉有点窒息。毕竟他面对的死者都是单一的生命,而这里却是一个死亡产业基地,一个天天都跟死亡打交道的产业基地,怪不得陈叔,大金马都喜欢从这里出入,只有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才最适合他们这样的死而不僵,阴魂不散的僵尸们活动行走。
大多数的店面已关门上板,当然也有几家比较敬业的店铺,依然亮着灯光,等待着来自医院内的深夜突发事故,替死者提供24小时的专业服务。
无名一路匆匆,脊背后阵阵阴风袭来,迫使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前面已遥遥出现一片灯火酒绿,隐隐传来歌舞之声,马上就要穿出殡葬一条街,无名放慢了脚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先生,需要服务么?”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浓烈的劣质香水味道,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从暗处钻出来,死死缠住无名的胳膊。
“干什么?”无名压低声音怒喝,目光落在了那张涂满脂粉的脸。
这是一个一头卷发,盖住了半张脸的年轻女人,一张还算俊美的脸上涂抹成一片雪白,嘴巴的口红涂的一片血红,雪白的牙齿间居然挂了几丝鲜红的血线,三分是美人,七分倒像鬼。
“嘘,别喊,无名,是我,你跟我来!”那个女人压低声音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无名拐进了一条小巷。
无名听她声音有点耳熟,看面容也有点面熟,可是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究竟是在现实中曾经见过,还是梦里曾经见过,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起来。
女人踩着高跟鞋,一双雪白的腿上套了雪白网格丝袜,黑色迷你皮裙,紧身的轻薄上衣,凸显着一身性感,温热的躯体紧紧的贴着无名,双手紧紧缠着无名,生怕无名从她手里溜掉。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站街女?
可是一个站街女怎么会选择殡葬一条街这样的地方拉客,难道她是专门替过往的死人服务的阴间特色服务者?
无名脊背一阵发麻,全身早已汗湿,脚步居然有一点虚无发软。
恍惚间已转入了一个小院,那名女子将无名拖入了小院里一间破旧低矮的平房,松开了手,灯光一闪,房顶的吊灯亮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无名逼视那个美艳的女人,已做好了闪电出手的准备,刚才在大街上怕她叫喊,现在进入了两个人的空间,他随时都可以出手致她于死地。
“无名哥,是我!”那个美艳女人伸手一拽。一头卷发顿时脱离,露出了一颗油光可鉴的小分头。
“何律师?怎么是你?”无名惊呼出声,上下打量着何玄卿一身性感的打扮,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天生文质彬彬,皮肤白皙的何玄卿,化个浓妆,戴个假发,居然真有几分成熟美女的味道,连无名被他纠缠都有点恍惚心动。
“我知道你一直藏着这家医院里,所以一直都在附近等你。”何玄卿淡淡的回答,目光里隐约着一丝泪光。
“对不起,我拿走了何家的镇宅宝剑,害你也被通缉。”面对何玄卿,无名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这不是你的错,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先逃离这座城市再说,这是我替你准备的衣服,洗个澡赶紧换上。”何玄卿将一叠衣服丢给了无名,拉开了一个简陋的换洗间的帘子。
无名赶紧卸去一身污水污泥山寨名牌,简单冲洗一下。麻利的换上了何玄卿准备的新衣服。
等他收拾好自己,出来发现何玄卿已褪去一身性感的女人衣服,换上了另外一套职业女性套装,俨然变身一位职业女性。
见无名收拾好,何玄卿从床底上拖出一个大皮箱,拉着皮箱跟无名一起出了门,走在幽深小巷,何玄卿立刻警觉的靠上了无名,挽住了他的胳膊,俨然一对职业情侣。
沿着小巷一路匆匆而行,无名发现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斜靠着小院门口,当然也偶尔有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窜进来,很快就跟门口勾搭的女人进了小院。
小巷出口,一片灯火酒绿,一眼看去就是充满夜生活味道的繁华地段。
“无名,上车!”何玄卿拉着无名进入一个公共停车场,拉开了一辆红色宝马车车门,让无名上去,自己将皮箱放在了后备箱,上车启动宝马,风一般的驰骋而去。
“何律师,你不是被通缉了么?怎么还一直呆在这里?”无名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美女”。
“在我成为通缉犯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替自己安排了退路,拿到天河神剑之后,我将租来的奥迪车开到了火车站附近,换了一身装备逃到了这间事先租好的院子。
所有人都以为我已乘火车逃离本市,绝不会想到我会留在本市做了一名站街女,一个有钱人做逃犯远比一个穷人做逃犯要灵活方便。
我一来本市,就从新闻看到你从墓穴里挖出来,尸体送进了这家医院。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所以一直躲在附近,等着走投无路,孤身瞎撞的你出现。”何玄卿轻描淡写的介绍了自己的逃亡,似乎在讽刺同样是通缉犯的陆无名。
无名见他说的似乎合情合理,但总感觉他似乎隐瞒了一些东西,却又不便继续深入追问。
“对了,何律师,你怎么突然跑到了江南?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名再一次提出了疑问,他似乎意识到H市一定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大变化。
“何家已经家破人亡,我跑到这里又有什么奇怪?”何玄卿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目光里顿时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家破人亡?是不是因为我拿走了镇宅宝剑?失去了天河神剑的庇护,何家遭到了厄运?”无名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借剑追杀血婴的行为,给何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一个深不可测的阴谋,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我也是棋子,所有的人都是棋子。”何玄卿竟然没有任何责怪无名的意思,反而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但经历许多诡异的无名,已经读懂了他的话,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一场追杀血婴的历程,确实是一场阴谋,就在他轻易击杀血婴一刻,他已知道血婴不过是一个诱饵,一个将他困死墓穴的诱饵。
现在他知道,阴谋并不如此简单,让他借走天河神剑才是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失去了天河神剑的何大师,才是那个幕后黑手真正要对付的人。
他这趟杭州之行,那个一直背后支持血婴的七阿婆居然一直没有出现,任由自己刺杀了血婴,她一定不在杭州,如果自己猜测不错,她此刻一定在H市,真正要得到陆家坟的那个幕后推手一定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