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直上六层,左转便是特护中心紧闭的铁栏杆门,他上前按了门铃,一个五大三粗的女护士从最里面的医护值班室出来。
“我找604的何先生!”无名赶紧报出了要探访的病人。
护士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从里面打开了铁栅栏门,放他进入了特护病区,进入了那条熟悉幽暗的通道。
经过那间病人活动中心,无名目光有意朝那块立着的白板看过去,那块白板擦得白白净净,一痕不染,那名讲课的教授今天没有出现,白板前的那一排凳子也空着,没有老师,当然也就没有学生到场。
无名不禁有些疑惑,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神经病,讲课自然是那位神经病教授迷失的生命世界唯一的乐趣,而听课也是那些神经病学生的全部生命乐趣。可是今天他们都没有出现,难道是自己今天来的太早,他们还没有到功课时间?
无名迟疑一下,穿过活动室直奔604房间,轻轻叩了一下门。
“门没锁,请进!”里面传来何玄卿熟悉的声音,无名轻轻推开门,何玄卿正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双手放在胸前,腰板挺得笔直。
“请坐!”见无名进来,何玄卿居然眼皮都没动一下,依然端坐在床上,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佛。
无名没有说话,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了靠窗的一把椅子上,他从何玄卿此刻的表现可以看出,这位曾经聪明一世的何大律师似乎真的神经出了问题,看现在这副神经兮兮的做派,分明就是一个神眉佛眼,心智迷失的典型性神经病。
沉默,难堪的沉默!
两个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足足坐了一个时辰,那位盘腿端坐在床上的何大师终于睁开了一双佛眼,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陆无名,拉长了语气说道:“陆大师,一别三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陆大师依然风姿不减当年,一派大师风范。”
“哦,不敢,何大师召唤我前来,有何指教?”无名见对方如此高调,也不能马虎,立刻也调整了调门,摆出了大师对话的牛逼劲儿。
“啊?是无名来了,来,喝杯水,几年不见,你瘦了,脸色也沧桑了许多。”何大师突然间改变了调门,目光陡然清澈了很多,急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替无名端茶倒水,恢复了以往的亲切,整个人瞬间恢复了正常。
“何律师,当年一别,没想到你居然跑到了这么一个藏身好地方。”无名扫了一眼这间病房,开始询问当年一别之后何玄卿的处境。
“在决心毁灭桃李陵园之前,我早已替自己安排了一条退路,在距离H市最近的B市,替自己在精神医院订了一个床位。跟你分手之后,便偷偷溜进那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接受治疗,谁知就在入住的当晚,明明睡在了一间普通的8人病房,一觉醒来,居然躺在了这间特护病房,而且是千里之外的另一家精神病院的特护病房!
想不到在一个地方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离开H市,就跑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何玄卿一脸淡然的说着,显然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种神奇变幻的缘由,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那种震撼。
“第一次离开H市?”无名愣愣的看着何玄卿。
“是啊,我们何家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必须躲在天河神剑的庇护之下,离开了天河神剑的庇护,就是自寻死路。”何玄卿脸上泛起一丝凄然。
“原来是这样,那么三年前施展驱阴之术度我出城,召唤我回H市的并不是你?”无名顿时陷入了惶惑,眼里泛起一丝惊惧。
“三年前,你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一直以为是你神通广大,独自逃出阴阳两界的围捕,秘密潜回了H市,看来是冥冥中一直有人暗中在帮助你我二人。”何玄卿眼睛突然变得恍惚,似乎又进入了神智失常的境界。
“何律师,看着我!”无名一声大喝,突然伸出双手按住了何律师消瘦的双肩,目光逼视着何律师恍惚游离的眼神。
何律师全身打了一个冷战,目光渐渐恢复了明澈,尴尬的对着无名一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的神智也有些恍惚了。”
“何律师,你突然拖人传信给我,要我前来见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名不愿再耽误时间,直接切入了主题。
“啊?不是你托梦给我,说有事要来找我么?”何律师一脸茫然的看着无名。
“难道我们那一晚已经在梦中碰过面?也不对,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陈博士的人。”无名恍惚记得他梦见过何玄卿,可是陈博士说何律师让他带话给自己,究竟何律师和陈博士谁在说谎?
“陈博士,是不是以前住在这个病房的那个陈博士?听郑教授说,他原来可是这间医院病人之中的名人,我刚住进来那段时间,很多病友都叫我陈博士,据说陈博士住院时很少出病房,病友们很少见到他,见我住在604,以为我就是陈博士。”何玄卿努力回忆着往事,显然他并没有见过陈博士。
“郑教授?”无名见他提到郑教授,立刻顺势问了一句。
“哦,是我们这里最有学问的一位病人,我住进来闲的无聊,经常跑过去听他讲课,跟他学习不少东西。”何玄卿说起郑教授,脸上充满了崇敬。
“可惜,三天前,他居然穿过窗户护栏,失足跌下了六楼,摔破了脑袋,当场暴毙。这里是精神病院,经常有病人情绪失控,就算到处都做了防护,突发事件也防不胜防。”不等无名插言,何玄卿一脸惋惜的叹息着,说出了郑教授的悲惨结局。
“你说什么?那。。。那个教授他。。。他死了?”无名听何玄卿说那个教授突然暴毙,惊得跳了起来,目光痴痴的望着前方,又缓缓的坐了回去,整个人突然陷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绝望和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