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和了一下心内的欺负,装出一幅懵懵懂懂的样子回答袁世凯说:“大总统,蔡锷与徐次长相交不深;至于段总长,他是我的上司,这二人的能力,无论是在警政还是军务上,都是稍有天才。”
“尤其是段总长,他是小站练兵的元老,而且又是大总统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我想这二位,必然都是国家之栋梁。”
袁世凯听了我的回答不由的大笑起来,且还走到我的身旁,拍着我的肩膀道:“松坡说的没错,段总长是人才,是栋梁,可是你蔡松坡也是人才,也是栋梁。”
“大总统的意思是?”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袁世凯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我却不能说破,能做的唯有装傻充愣罢了。
其实可能许多人都觉得装傻充愣是一种很有失脸面、很小儿科的做法,但是实际上在很多大事上,装傻充愣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却是可以保你一命。
说实在话,我知道袁世凯此时肯定看得穿我的心思,就好像我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但是我绝对相信他也会选择和我一样的做法,绝不点破。
果不其然,袁世凯的眼神在与我对视刹那之后,满脸堆笑的坐到我身旁对我道:“松坡啊,刚刚宴席上你也听到了,段总长即将出征,他这一走陆军总长的位置就暂时空出来了,这个位置你是知道的,关系着整个国家的部队,所以一时都不能缺啊。”
说到这袁世凯还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知道他这样的作为都是做给我看的;这就像一台戏,我与袁世凯都是这戏的演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早就拟定好的,相互之间也哦度清楚对方的台词,虽然没有对过词,但是其实谁都清楚的不得了。
为了能让这戏好好的演下去,有一个完美的落幕,所以作为演员的我,自然要好好的配合,配合他袁世凯把这一出戏唱好,唱完整。
“是啊;不过大总统,其实也不必如此,徐次长还是在的吗。而且他与段总长出于一系又相互搭班多年,什么事情两个人的心思都是最贴近的,而且徐次长也正好在陆军部任职;我看段总长出征的一段日子,陆军部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可有暂时由徐次长又铮兄来替代段总长处理的吗。”
听我念完了自己的“台词”,袁世凯很自然的摆摆手,道:“松坡此言差矣。”
“请大总统斧正。”
袁世凯笑了笑,道:“现在是民国了,讲究的是各司其职,总长就是总长,次长就是次长,要是次长暂时代理的总长的权利,那岂不是乱套了?我刚刚也说了,段总长、徐次长固然都是能人,可是你松坡也不是池中之物啊。”
我“疑惑”问道:“大总统的意思是?”
果不其然袁世凯按照拟定好的“剧本”说出了他的台词:“哦,我是想啊,让你松坡现来暂代段总长的位置,任陆军部临时总长,行使总长权力,但是却不授衔。你看可好?你松坡也不能推迟啊,此时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呢。”
袁世凯这一招不能不说是毒辣。
虽然看起来他是因为段祺瑞领兵出征,陆军部总长的位置暂时空缺出来,为了不影响全国军务才不得已而为之,让我暂时代段祺瑞行使、处理总长的权利与职务。
看起来这是在提拔我、重用我。可是实际上,他不过就是想借我之后向段祺瑞、徐树铮示威而且同时也是破坏我与段祺瑞之间此时所保持的微妙中立关系。
谁都知道,其实段祺瑞这个陆军总长其实并不管理什么事务,陆军部一切要务基本都是徐树铮一手操办决定的。所以我去暂代这个总长其实不过就是做个傀儡罢了,而且还会因此得罪段祺瑞。
且在陆军部内我又必然受徐树铮的排挤,这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位置。当然了,我知道其实袁世凯还有另外的打算,刚刚说了段祺瑞在陆军部内并不真正的处理什么军务,一切军务要务都有徐树铮一手决断,可是他段祺瑞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不然,段祺瑞与徐树铮其实可以算是各司其职,军务要务徐树铮处理,段祺瑞的工作就是在陆军部内大力培养自己的党羽,同时想方设法的将自己得手下、同党安插进陆军部内的各个机要位置。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陆军部就相当于是段祺瑞的同盟大院。
陆军部既然是这样的状态,袁世凯必然视其为心头大患。虽然自小站练兵为起始,直到辛亥革,命,推翻满清之后。
这段时间里段祺瑞可以说都是袁世凯最为亲信依仗的人物,而且绝对是袁世凯一手简拔起来的。
可是自民国成立之后,袁世凯坐上了大总统的宝座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同了,说不上貌合神离,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变得微妙起来。
看着自己一手简拔起来的心腹变得不再唯命是从,而且隐隐有与自己分庭抗礼的趋势,这怎么不叫袁世凯愤怒那?
不过再愤怒,可以就是“江山为重”,段祺瑞这个人是能才,此时必用,且还要重用。所以袁世凯也就不好对段祺瑞如何,当然,实话实说,其实就算是袁世凯想把段祺瑞如何如何,现在怕是也做不到了。
他要我代理陆军总长,其实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借我之手打乱陆军部的内部机构,将“段氏”变回“袁氏”;而且我绝对相信,如果我接受了这个位置,哪怕是我将陆军部变成了我“蔡氏”,他也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道理很简单,我的根在云南,就算是我“占领”了陆军部,我依旧无法有什么大的动作,兵灾云南且非老北洋出身的我,无兵无威望。
我又能闹出多大的浪头那?
可是段祺瑞去不同,他老北洋出身,且门生故吏极多,虽然他的根也不再京,但是,依照他的威望,要真是闹起来,必然是一场不可挽回的动荡。
所以综上所述,无论是我受到段祺瑞、徐树铮的排挤也好,亦或是我重整了陆军部也罢,都是对他老袁有益处的。
段、徐排挤,我在京我无依靠,必然要投到他老袁的门下,哪怕不去投他只要不被段祺瑞所用,他便少了一个对手。
我重整陆军部,那我就永远只是个傀儡,而且不需要多长时间,没有什么根基的我,必然无法持续下去,那么他袁世凯自然是兵不血刃的取我而代之,收陆军部入自己的怀里。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失败了,段祺瑞兴师问罪,那我无疑的,我又成了最好的替罪羊,谁让你坐了人家的位置那?
而且你蔡锷与袁世凯又非出一系,更不是门生故吏,牺牲你这么一个“陌生人”又有什么不可那?
不过虽然如此,我却也不好推脱;袁世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正值用人之际。我身为民国将领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可是我又不愿掺和到袁与段的微妙之中。
正直我思索办法的时候,袁世凯可能是见我犹豫吧,忙有接着刚才的话,对我说:“我知道松坡你的顾虑,但是要以大局为重;在京之大员,除身有总职的那些人之外,其他能省下赋闲的也就都是那些风烛残年之人了。”
“此时国家正是飘摇动荡之际,任何一步稍有不慎,之前的努力将全部付之东流;更何况陆军总长的位置关乎全军,你说,这样的位置岂能交给那些白发苍颜、浑噩老者吗?”
“松坡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我的心思段总长我想他肯定会理解的,你不必顾虑。”说着袁世凯突然站起身,义正言辞的对我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也不用在考虑了。”说着他走到公案前,提起笔刷刷点点,不一会就将一张委任状交到了我的手里。
看到委任状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后在陆军部内怎么周旋罢了。
收下委任状,我对袁世凯敬了个军礼,口中道:“蔡锷谢大总统信任!”
袁世凯见我如此,终于又露出笑容,与又我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叫管家送我离开,不过当我就要离开的时候,袁世凯却突然叫住我,待我转过身问他何意时,他笑着对我道:“松坡啊,我听说派人通电云南,要接你母亲和夫人到京?不知是什么时候啊。”
我笑了笑,心中暗道“你可算是问到这件事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我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我笑了笑,回答道:“蔡锷却是派人通电云南要接妻母来京,至于具体到达日期吗,现在还不知道;大总统有何吩咐?”
袁世凯一笑,道:“没什么,松坡啊,等有了老夫人到京的准确时间,你一定要来告诉我,到时候我让云台还有杨度一起去接。”言罢,袁世凯就笑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是在笑,不过给我的感觉却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