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掌触碰到的刹那间，东方坞坨面色大变，脸上表情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在此之前，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靠近。
扭头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年轻的脸庞。
这又是哪个？
东方坞坨搜肠刮肚，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本能地想要纵身后撤，尽可能地与对方拉开距离。
不料搭在肩膀上的手掌却仿佛拥有某种独特的魔力，竟是将他牢牢粘住，怎样都无法挣脱。
“臭小子！”
老头屡试无果，不禁大惊失色，本能地张口喝骂道，“你是哪根葱，还不撒手！”
“抱歉。”
俊秀青年面无表情，口中淡淡地吐出一句，“做不到。”
话音刚落，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自他掌心散逸出来，瞬间将老头完全笼罩。
“你……”
东方坞坨待要张口喝骂，却突然表情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似的。
紧接着，他的皮肤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短短数息之间，便成了一具不折不扣的“皮包骨头”，眼神也变得晦暗浑浊，布满了一条条血丝，模样说不出的悲催可怖。
堂堂土之主宰，竟然被吸成了“人干”！
这种能力……
难道是夜夭夭？
顾天菜见状一惊，脑中本能地浮现出夜夭夭的影子，可看清青年样貌，却不禁大感意外。
竟然是向来行事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史小龙。
“你是……”
这时候，陆轻燕也已经认出了史小龙的身份，不觉惊呼出声道，“史小龙？”
“见过陆姑娘。”
直至东方坞坨彻底没了呼吸，史小龙才将他随手扔在地上，扭头看向陆轻燕等人，温文尔雅地施了一礼道，“见过诸位师兄。”
“师兄？”
拓跋弑神皱了皱眉头，“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师弟。”
“小弟虽未拜入剑阁，却曾在血海剑域逗留过一段时间。”
史小龙冲着他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那时不但承蒙贵派关照，习得了不少剑道之秘，还意外得到长生剑认主，算起来，与诸位多少有些同门之谊。”
“原来带走长生剑的人是你！”
宇文裂天皱了皱眉头，眸中射出寒光，“还不快把混沌神器还来？”
“抱歉。”
史小龙脸上闪过一丝歉然之色，“长生剑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就算小弟想还，也做不到了。”
“你盗走一件混沌神器。”
宇文裂天脸色一沉，“简简单单一句抱歉就想糊弄过去么？”
“这……”
见他不依不饶，史小龙不禁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小龙。”
顾天菜突然插嘴道，“你适才出手相助，莫非是觉得对剑阁有所亏欠么？”
“算是吧。”
史小龙叹了口气，轻声答道。
“那大可不必。”
顾天菜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混沌神器认主全凭缘分，若非长生剑相中了你，你就是想，也绝不可能将它从剑阁带走，所以你并不欠剑阁什么，也不必理会这个胖子。”
“你什么意思？”
不等史小龙回答，宇文裂天已是勃然大怒，“咱们剑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不服气？”
顾天菜扭头看他，面无表情地举起宝刀，“单挑啊。”
“你特么……”
宇文裂天闻言气极，一句mmp已经到了喉咙口，却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是胖，却并不蠢。
适才顾天菜那无比惊艳的一刀，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跟他单挑？
还不如直接拔剑抹脖子来的快一些。
况且对方怎么说也是长辈，又出手帮了自己四人，胖子虽然心中憋屈，却也不好真的跟他翻脸。
“真是个猪脑子。”
见他沉默，顾天菜这才放下宝刀，冷哼一声道，“姓史的跟你客气，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冲他干掉东方坞坨这一手，若是当真翻脸，十个你都不够他杀的。”
“我……”
宇文裂天被他训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道，“我等剑修，自当无所畏惧，他就是再强，也休想……”
“放屁！”
不等他说完，顾天菜便恶狠狠地打断道，“就你这屎一样的实力，也配自称剑修？修炼了织愿诀那等绝学，四个人加一块居然连个土之主宰都打不赢，简直把剑阁的脸都丢尽了，铁无敌一世英雄，怎么会找到你们这四个废物点心当徒弟？看着就心烦，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剑阁四大弟子被他一通乱骂，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愤难当，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卧槽！”
韩宝雕终于抑制不住情绪，高举钝剑，大声回怼道，“刚才师妹叫了你一声小师叔，你还真当自己是师门长辈了？一个剑阁叛徒，有什么资格教训咱们？”
“资格？”
顾天菜轻轻晃动着玉轮芊思，咧嘴笑道，“老子手里的菜刀就是资格，你要是能打得赢顾某，也可以像这般训斥我，我保证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你特么……”
韩宝雕忍无可忍，提着剑便打算冲上去与他较量。
“师兄！”
可刚跨出一步，他便被陆轻燕一把拉住胳膊，“莫要冲动！”
“就算是小师叔。”
拓跋弑神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直视着顾天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般羞辱我等宗门后辈，也未免太过了。”
“太过了？”
顾天菜眯起眼睛，“哪里过了？本来就是四个废物，我还骂错了不成？”
“能够被老头子收入门下的，个个都资质不俗。”
拓跋弑神夷然不惧地瞪视着他，“师叔不过是痴长了些岁数，待到我等成长起来，未必便弱于你了。”
“怎么？在外头被人吹捧了几句，就真当自己是绝世天才了？”
顾天菜突然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喧嚣的战场，“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比你还年轻，里头又有几个是你能打过的？”
拓跋弑神闻言一愣，神识扫过战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与金之主宰疯狂对攻的江语诗，将明玉虚压制得无比难受的上官君怡，以及名不见经传，表现却堪称惊艳的李青、枫、果果、郑玥婷……
这些人显然都远比拓跋弑神要年轻，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足以令他感到汗颜。
人家一对一都能压制主宰，自己这边四个加在一起却险些被土之主宰打爆，谁才是真正的天才，可谓是一目了然。
四人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脸上读出了一丝尴尬，一丝羞愧。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资质不俗”，拓跋弑神顿觉脸颊隐隐发烫，眼中的怒意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大半。
“这件名为‘天才’的衣服是别人给你们套上的，穿着或许很舒服，很漂亮，倍有面子。”
耳边再次响起了顾天菜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已不那么刺耳，“可若是不懂得将它脱下，你们这辈子的成就，也就到头了。”
“多谢师叔指点。”
拓跋弑神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良久之后，眼神渐渐清明，突然冲着顾天菜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道。
“多谢师叔指点。”
其余三人也是毫不犹豫地仿效道。
“不是看铁无敌的面子，谁高兴搭理你们。”
顾天菜轻哼一声，翩然转身，冷冷地丢下一句，“滚罢滚罢，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莫要让剑阁绝后。”
说罢，他不再逗留，身形一闪，“倏”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大师兄。”
目送他离去，陆轻燕迟疑地看向拓跋弑神，“咱们……？”
“走罢，小师叔说得没错。”
拓跋弑神言语间多了一丝坚定，少了几分迷茫，“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站在这片战场上，认清自己，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走就走。”
韩宝雕小声嗫嚅道，“等我回去苦修十年，定要回来找他一较高下。”
“对了。”
陆轻燕不禁“噗嗤”笑出声来，神情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什么心理负担似的，突然目光一转，看向远处的一道身影，“要不要叫上他？”
其余三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何小怜正挥舞着宝剑，与土之眷属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高下。
这变态，好生顽强！
久攻不下，何小怜不禁眉头紧锁，暗暗心焦。
“这位老弟。”
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莫要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
何小怜微微一惊，循声望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张古怪的长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