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时候就是这样,同一件事可以把人摔下地,也能把人捧上天,李光磊近期就是这样的情形。
前些天,李光磊接连遭到恫吓,又被王兴宗狠批一通,人顿时蔫了。无论理解与否,但人们大都认为,李光磊熊了,服软了,有人慨叹,有人鄙视。
忽然有一天,李光磊查处了绿生洁源,而且还是毫无征兆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县长、副县长们都调动了。此时人们才意识到,不论前些天表现是否与此事有关,但李光磊根本不是软蛋,而是隐忍不发,是在寻找战机。
随着这件事的发生,人们对李光磊的看法立马变了。原来这小子城府这么深,手段如此凌厉,出手就是大招。好多人更是倚老卖老,给出“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这样的评价。
环保局下属们虽然不便在单位评说,但内心对李光磊认同感高了好几分,就连姜忠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姜忠是老转业兵,以前曾经受过不公正待遇,这些年来一直倍觉委屈,意志很消沉,工作也很消极。前段时间,李光磊专程和姜忠同行,希冀帮助姜忠去除心结,都不怎么奏效。经此一事,姜忠现场参与全程,从李光磊身上感受到满满正能量与凌然正气,其雄心再次被激起,斗志重新复活,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
身体力行,做要远胜于说。受到此事影响,根本就不用李光磊要求,人们的精神状态空前高涨,各项工作稳步快速推进。
这天早上刚上班,姜忠便来汇报工作。
看过对方的文字材料,李光磊点头肯定:“不错,考虑的很周到。我们对绿生洁源查处,责令其停产整改,不是为了查处而查处,而是为了给周边百姓解决隐患,为了营造洁净的生产、生活环境。在此事中,周边百姓是受害群体,对这一群体的安抚至关重要,既关系到对他们身心的抚*慰,也关系到以后企业能否健康运转。整个方案考虑的很全面,但我们也不能想当然,要再搜集一些百姓意见,征求一下相关部门想法,再成形上报。”
姜忠记下相关指示,又做了一些请示、交流,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看到屋门关上,李光磊轻轻拉开抽屉,看着里面躺着的一个信封,脸颊挂上了暖暖笑意。这是一封群众来信,和当初匿名信为同一系列,是第四封。相比起第三封对自己的鄙夷、讥讽,这封信中满满都是感激与赞赏,感谢李局长查处塑品厂污染,赞赏李局长敢于向恶行出手。看着这封信,李光磊并非沾沾自喜于百姓夸赞,而是很享受为百姓办事的惬意。
“叮呤呤”,铃声响起。
收起思绪,李光磊赶忙接通电话:“是,我是李光磊……铁县长好……好的。”
结束通话,李光磊拿起文件包,起身出了屋子。
……
十多分钟后,李光磊出现在县政府三楼。
立即有一年轻清瘦男子迎上前来,引着李光磊,到了东侧阳面第三间屋子,然后退了出去。
办公桌后,一身戎装的铁胜钢站起身来,伸出手去:“光磊局长,欢迎欢迎!”
李光磊赶忙上前几步,双手相握:“铁县长,您好,您好!”
“光磊局长,请坐!”铁胜钢伸手示意着。
客套之后,铁胜钢重新坐下,李光磊也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拿起一沓纸张,铁胜钢递了过去:“光磊局长,你看看,这是钱吕杰最新的供述材料汇总。”
李光磊接过纸张,快速浏览一遍,然后说了话:“这个钱吕杰真是数牙膏的,要么一字不吐,要么一股股的挤。”
铁胜钢点点头:“是呀,这人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另外呢,从这几天的审讯还有旁证来看,他在塑品厂更多只是挂个名,好多事情根本不清楚。他一直自诩不问小事,而金沈媛则趁机抓住权利,各取所需。正因为对公司相关事项知之不全,所以他也存在侥幸心理,总想着避重就轻。”
“当初那四十二封信一扎堆出现,我就怀疑是他们所为,尤其全都核查举报不实后,就更坚定了这一点。现在他自己承认了,当初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同时也挑拨环保局和其它企业关系,真是毒辣之极。还有半夜扔大石头,扔死动物,这些手段足够下三滥,能做出那种暗度陈仓的勾当也就不足为奇了。从钱吕杰的供述来看,如果没有这个金沈媛蛊惑,可能他还不至于这么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李光磊恨恨的说着。
“是呀,钱、金二人眼中只有金钱,品行实在差得厉害。”说到这里,铁胜钢语气一转,“虽说这二人不怎么样,但企业好几百号工人呢,总得有个处理办法,已经停一周了。你怎么看这事?”
李光磊点点头:“是呀,停得时间长了确实不是个事,好多现实问题都得解决。针对这个事,环保局小范围议过,也严格参照了相关法规、条例,觉得绿生洁源更适合整改,而不是彻底关停。从这个厂子的污染源来看,水、气、渣‘三废’全都涉及,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水污染对周边土壤、环境的影响。因此我们比较认可的办法是,增设全套先进净水设备,尽快恢复生产。在此期间,也要对烟尘、废渣排放做改进,环保局会认真监管。”
“你能这么想,我就彻底放心了。个别人担心,说是你对这事揪得紧,可能主张极端手段,我当时就觉得这些人把你看偏了。虽然我与你接触不多,但通过观察,知道你是一个既讲原则又不教条的人,尤其不会把个人好恶施加在工作中的。果然我没看错,很好,光磊同志不错。”连续肯定后,铁胜钢又说,“那你们形成一个文字报告,我这里也弄一个,尽快报给县长,早决定早推进,省得夜长梦多。”
李光磊点头应允:“好的。其实稿件已经成形,我们再好好斟酌一下,最迟明天下班前报到您这。”
“很好。”说到这里,铁胜钢提醒道,“光磊呀,金沈媛现在还未归案,具体行踪也没掌握。从过往的这些事项来看,这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绿生洁源的事情能够查处,你当居首功,势必也是她最怀恨的人。所以你要特别小心,小心她的报复,尤其晚上或是外出更要注意。”
其实李光磊也有这个担心,不过他还是很无所谓的说:“小心肯定要小心,不过干工作就难免得罪人,尤其环保这活只要认真干,得罪的人更少不了。反正我一直坚信邪不压正,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铁胜钢笑了:“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无畏和谨慎并不矛盾,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一些好,能够避免无畏的伤害。”
李光磊笑着点点头:“明白。”
“对了,根据钱吕杰最新交待,姚金旺牵扯了这个事。绿生洁源之所以明目张胆暗度陈仓,都是姚金旺开了绿灯,很可能他还支了招。”铁胜钢爆出了案情。
李光磊“哦”了一声,这个消息不出意料,他也想到了这一层,果然这个前任没干好事。但现在消息得到确认,还是多少有些意外。好几天都没听说,这忽然一下又交待出来,也不知是这个钱吕杰还心存侥幸,或是信息本就掌握的不全。
铁胜钢又说:“目前警方已经控制了姚金旺,但姚金旺还没有任何交待,仍然在硬扛着,一口咬定自己冤枉。”
……
就在铁、李探讨绿生洁源,探讨案情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却为姚金旺的事急得够呛。
女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拉着窗帘,正打电话:“大哥,老姚太不幸了,去年因为屁大点事,就被撸掉局长,成了闲人。就他那点事也不算什么呀,好多和他一样的人,不照样换个地方吆五喝六,咋就偏偏把他摞倒一边?这先不说,可好不容易消停几天吧,又让人咬了一口,他的命太苦了。”
“有点是非观念好不好?是你说的那样吗?”手机里喝斥道。
女人急着辩解:“大哥,真的冤枉呀,他就一个小小的二级局局长,他能有多大的能量,能罩住那么大个厂子?还不是……”
对方厉声打断:“还不是什么?姓钱的都咬他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好好好,大哥,算我说错话了。”女人面色愁苦,哀求着,“可老姚毕竟曾是你的兵,对你也尊敬有加,你可得救救他呀,不能就这么让他……”
“糊涂,糊涂透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跟他搅一块,是不不想好了?你现在看他可怜,那非得把我搅进去,你就高兴了?”手机里厉声质问,“要是我跟着沾了包,怎么办?你能救我,还是谁能救?”
女人赶忙解释:“大哥,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让你帮帮老姚,毕竟他真的有点冤枉……”
“冤枉个*。姚金旺是咎由自取。”对方直接开了骂,“我问你,这事你有牵连没?提前知不知道?”
女人连连摇头:“不知道,提前一点信都不知道。”
手机里静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些:“还好老姚对你不放心,留着心眼,否则你也麻烦了。”
“哎……”女人眼中神情复杂,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忽的咬牙道,“都怨那小子,否则老姚根本没事。”
“行了,别执迷不悟了,别惹事了,行不行?姑奶奶,大傻瓜。”对方恨恨骂过,结束了通话。
女人握着手机,满眼凌厉,渐渐的眼中凌厉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