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不敢。”鲁之域一肚子委屈,可此时也不敢硬怼,去触怒吴争。
好在吴争没有继续追究鲁之域的意思,现在的关键是弄清楚,沈致远的真实心意,虽然已经刺刀见红,可吴争心里依旧有一丝执念,那就是期望着沈致远并不是如多尔衮所说,要自立。吴争问道:“黄驼子呢?他该不会也改变初心,要与本王为敌了吧?”
宋安摇摇头道:“盐城方向回报的传言颇多,可毕竟没有与沈致远、黄驼子正面确认……不足为信。如果少爷同意,我派盐城长林卫正面与二人接触……。”
“不必!”吴争突然道,“如果他们虚与委蛇,就没有暴露盐城长林卫的必要,如果他们真……,何必白送长林卫士兵性命?他们没异动吧?”
“有。”宋安道,“沈致远所部前锋,正在沿范公堤,向北进军,估计是想抢占云梯关,做为北上退路。”
吴争是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那,沈致远确实在通州向北伐军进攻了,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甚至裹挟了周大虎及吴淞卫被俘士兵北撤。
虽然还无法确认黄驼子、周大虎是不是也变节,但既然宋安侦察到沈致远部北返,那么就能证明,沈致远并无向自己靠拢的意思。
这种情报听在耳朵里,确实让吴争心如刀绞,信任,这东西对于为上者太过奢侈了,吴争不得不正面面对,如果沈致远确实变节,自己该如何应对?
可这哪是说应对就应对的?
抛开二人友情不谈,单就沈致远所部三万大军,也不是吴争此时一口就能吃得下的。
“兴化方向战局如何?”
宋安答道:“兴化有惊无险,岳乐从盐城出兵所率兵力不多,倒象是被沈致远赶出来的……好在兴化池二憨、祖大弼因第一军援军北上,没有向淮安继续北进,所以,兴化城守备兵力足够,只要据城坚守,等第一军后续拥军赶到,岳乐除了北撤,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虽然还是被动,但吴争已经满意,他最怕的就是池二憨一冲动,对岳乐所部骑兵发动主动进攻,那伤亡就太大了。
吴争这才转头面向张国维,“张公想必也听明白了,此时打一场,咱们不吃亏……相反,对于敌人而言,他们心中的和谈意愿会更强烈些。这叫……以战促和!”
张国维心里虽不赞同,可他总是带过兵的人,明白战场关键点在哪,也明白吴争以战促和能掌握谈判的主动权,迫使清廷做出更大的让步。
他想了想答道:“那就请王爷划出一道明确的界线……时间、地点。”
这话有些“逼宫”的味道,但吴争不在意,他知道张国维并无私心,于是笑了笑,道:“传令蒋全义,撒丫子狂欢三天,再传令池二憨、祖大弼,得空打岳乐一个反击,如果能让岳乐吃点苦头,缴获些战马,本王就记他们一功。”
说到这,吴争看向还单膝跪着的鲁之域,“鲁将军可愿追击穷寇?”
鲁之域忙应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末将绝无二话。”
“那就好,集结军队,向沛县突击,你只管前突,不必在乎左右两翼,有本王为你殿后……。”
“那敢情好!”鲁之域笑颜遂开。
“但须切记,沛县就是界线,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进入兖州地界……本王还不想把鞑子逼急了反咬一口。”
“末将遵命!”鲁之域大声应道。
吴争朝张国维道:“时间有了,三、五天。地点也在有了,兖州为界……张公以为如何?”
张国维反问道:“那清廷使团……?”
吴争哂然道:“他们不是想北返吗?那就如他们所愿……张公立即知会他们,六个时辰之内离开徐州城,否则后果自负。”
“好吧,我这就去办。”张国维随即匆匆而去。
吴争转过头来,对宋安道:“立即传讯夏完淳、廖仲平,再坚持五天……不,六天。六天之后,他们便可以遵从朝廷旨意撤兵。”
宋安犹豫了一下道:“可朝廷在派出使团同时,就已经对和州、滁州下了撤兵命令……此时传讯,恐怕……。”
吴争自信地摇摇头道:“我并不想让他们与凤阳阿济格来场大战,只要他们各自驻囤万把人,牵制阿济格无法北上就成……他们对朝廷也很好解释,就说分批撤退就成。”
宋安犹豫道:“可万一他们都撤了呢?”
吴争闻言一愣,随即笑道:“那也没关系,你传令给陈胜、方国安,让他在凤阳东南天长方向虚张声势打上一仗……对了,钱翘恭部现在情况如何?”
宋安笑了。带着一丝得意道,“还真让钱将军占了个大便宜,泗州城仅八百守军,还是些老弱病残,被钱将军带兵一围,吓唬了一通就开城献降了。据消息称,泗州城内三千多匹上好战马,全让钱将军给得了。”
吴争哈哈大笑起来,点点宋安道:“你小子的馊主意,倒还歪打正着了……传令钱翘恭,配合陈胜、方国安所部,尽力牵制阿济格,给我留出几天空隙。”
“是。”
……。
当天午后,苏克萨哈、索尼等人被驱逐出城。
战争的号角再次响起。
这时,义兴朝廷的使团总算到达徐州。
倒不是说,使团来得太慢,相反,他们已经是紧赶慢赶了。
从应天府到徐州府,上千里的距离,这还是直线距离,如果不是双方各派使团打算和谈,阿济格不大开方便之门,使团就得从扬州府绕行,那时间就得更久。
义兴朝使团很庞大,二十一人。
正使是时任宗正令朱存釜,副使有二,说起来这二人在后世的名气很大,当然,眼下也不小——左副都御史黄宗羲、兵部职方主事(明、清都设职方司,以郎中主事。清以满五人、汉二人设七郎中)顾炎武。
这二人来历很大,是东林党骨干,与傅山、王夫之等齐名,与头皮太痒、水太凉的钱谦益早前也是至交,但二人与钱谦益的品性,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