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娶了多尔衮女儿、被清廷册封额驸的沈致远?”
“是。”
“唔……潜伏敌营、反戈一击……确实该赏赐!”朱莲壁看了一眼吴争道,“那吴王以为,当封他个什么官爵合适呢?”
吴争道:“沈致远在清廷时,被封为荡寇将军,统帅三万新军,如今率二万新军来归,理应重赏……臣以为,三品武职合适……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轻了。”朱莲壁严肃地道,“江北降清明臣多如牛毛,朝廷重赏沈致远,便可使得这些人与清廷面和心不和……故,朕得重赏沈致远……封绍兴伯、授……轻车都尉……至于军队实职,由吴王自便,如何?”
明制外勋爵位只设公、侯、伯,伯爵虽然为三等爵,但也位列极品,朱莲壁出手阔绰。
“臣代沈致远,谢陛下隆恩!”
吴争确实有些诧异,这朱莲壁还是有些能为的,至少,他懂得怀柔、收揽人心。
……。
安庆府,府治怀宁,领下六县,怀宁、桐城、潜山、太湖、宿松、望江。
此时在籍十二万多户,约七十多万人,比最顶峰时,少了近一半人口。
吴争与李定国的第三次会晤,就在安庆府府治怀宁。
如今的安庆府,已经完全被建阳卫掌控。
在夏完淳的安排下,城中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非常严密。
也对,安庆府新复,两朝最居实力的王爷会晤,若被清廷细作钻了空子,那玩笑就开大发了。
按夏完淳叮嘱负责安保的小舅子钱默的话说,“你要是放进一个奸细,便是千古罪人!”
比夏完淳还少几个月的钱默,一句话间就担起了光复大业的重任,自然就“下了死手”,从三天前始,就满城戒严,这造成了城内民众诸多不便,同时人心惶惶,还以为刚刚结束的战争又开始了。
吴争刚到怀宁时,还以为尚未清肃干净的清军残余在闹事了。
等钱默说明情况后,被吴争下令开放禁令、恢复城内秩序。
但为了安全,特别是李定国的安全,吴争将会晤之地临时东移。
会晤之地是夏完淳决定的,原本是在城内府衙,被吴争改到了江岸边。
虽说临时之地简陋了些,可方便临时搭设、方便戒严,更不会影响民众的基本生活。
……。
李定国脸容有些憔悴,但精气神很足。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见到吴争时,第一句话就是,“吴王这仗打得真不错!古往今来,兵书上有的没的,全让你给使尽了。”
吴争谦虚客套了几句,便给李定国引见了夏完淳及部下。
而李定国也会吴争一一引见了他带来的将领。
“吴王,这位你见过……蜀王刘文秀。”
吴争拱手道:“多日没见,蜀王风采依旧啊。”
“吴王破凤阳如神来之笔,文秀佩服!”
李定国顺势引见另一位,“吴王,这位是巩国公白文选。”
吴争拱手笑道:“此次我军攻破凤阳府,全赖巩国公率部北上啊!”
“吴王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双方随即开席饮宴,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吴争端杯对李定国道:“此次邀约晋王会晤,是想与晋王商议大西军将战线稳于信阳、罗山、光州一线,暂时停止北进之事……如今我朝与清廷已经达成暂时休战协定,我军已经开始班师南返,大西军在光州一线已经形成一个非常明显的突出部,缺了我军在东面牵制,这对清军向南反击形成相当有利的优势……。”
吴争这话,是实话实说,在他看来,与李定国交心要比兜圈子要好。
可这话让席间气氛为之一凝。
李定国虽然脸色如常,但已经沉默下来。
刘文秀打着哈哈道:“吴王多虑了,我军进入河南界的兵力已达三万之众,且晋王所率后续大军更是源源不断而来,最多半个月,便可与我部会合……如今闽粤全境皆在我军控制之下,何惧鞑虏之有?吴王若敢襄助一把,收复汝宁,甚至河南全境,指日可待!”
吴争慢慢放下手中酒盏,朝刘文秀道:“蜀王所言确实有理,可毕竟西去的阿济格部主力未损,他此时已过颖川,一旦与汝宁府清军会合,汝宁府清军兵力瞬间会达到近十万之数……而我军最近的广信卫、廖促平左营合计兵力才二万多人,离汝宁府至少有四、五天的行军路程,且两部皆须休整……远水不能解近渴啊。”
此时白文选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沉着脸道:“吴王这话……恕我不敢恭维。当日吴王派人给我王书信一封,我王便倾全军之力,辗转二千里地,挥师北伐,可有对吴王说一句我部大战之后皆须休整此类的话?”
吴争为之一噎。
而此时,李定国开口了,他对白文选道:“不可对吴王无礼!”
白文选负气朝吴争一拱手道:“请吴王恕我冒犯之罪。”
吴争忙摇手道:“都是一家人,何来恕一说?”
李定国转过头来,看向吴争,“吴王与清廷言和之举,其实我并不赞同,上阵打仗嘛,讲究得就是一鼓作气……如今北伐军兵锋已至青州境内,为何不迅速占领山东,将战火烧至敌人眼皮子底下?”
吴争苦笑着解释道:“不瞒晋王,我也想一鼓作气完成北伐啊……奈何力不从心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军连续五年多,年年征战,仅有的一些积蓄,在这场历时三月的仗打下来,就已经消耗殆尽……况且,越往北我军的补给线越长,可清军不一样,他们是在向内收缩,补给线越来越短,此消彼涨,这仗打不得啊!”
李定国大眼一瞪,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都说江南之地繁华,吴王出手阔绰,北伐军士卒每月的饷银能赶上我军小一年的饷银了……怎么,一没银子军队就打不了仗了?这样的士卒,这样的军队,要不得!”
吴争又一噎,这是哪跟哪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