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用左手迅速画出一个最简单的阵法,并在阵法成型之时,将身体扭转过来,一脚踩在了阵法上。
借助阵法的推动,云洛一次又一次地腾空而上,一下又一下把流光剑狠狠地砸向镜面神器。
随着她的动作,那镜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多,镜中的影像也越来越模糊。但云洛的眩晕感也越来越严重了。
这样大肆的使用灵力,而且是今天第二次这样大肆的使用神力,几近透支了她的身体。
可镜面神器实在太坚实了,在云洛如此高强度、且连续不断地攻击之下,那神器还是维持了基本的形状,没有破裂开来。
云洛只能咬着牙,不断地坚持着。
可就在这时,云洛的灵力耗尽了。她的手指间,再也无法画出一个完整的阵法。
没有支撑的她,从高空中坠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光从云洛身边划了过去。
那是被秦嬅景的阵法加持过的虎啸刀。
虎啸刀越过云洛,越飞越高,最后插在了镜面的中心。
顷刻后,镜面碎裂开来,化成了点点蓝光,和云洛一起降落下来。
云洛望着这美轮美奂的蓝色星光,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那星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又穿过了她的手背,继续向下坠落而去。
零说过,这蓝光是自然的灵力。它们从自然中来,最后,也将坠落而下,归于自然。
如同,现在的云洛一样。
在如此的高度坠落,等着着云洛的,唯有粉身碎骨。
只是,这样做的云洛,无怨无悔。
就算时间再度重来,她也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她微笑着望着那宛如幻境的蓝色星光,静静地等待着剧痛的来临。
可就在这时,一大片由这绝美的蓝色化成的衣衫,取代了这些星光,出现在了云洛眼前。
和这衣衫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脸焦急的零。
云洛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展开了怀抱,把零抱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云洛的身下,秦觉非的声音如惊雷般炸了开来:“云洛,你是白痴么!”
听着这如以往一般傲慢、骄纵、不可一世的声音,云洛不知怎么的,又笑了起来。
能再一次看到这样精神的秦觉非,真是……太好了……
“好了,这是最后的了。”娜言倒光酒坛里的最后一滴酒,把只盛了半碗的酒,递给了苏德泽:“不过你是病人,还是少喝点吧。”
夕阳下,从八年前回到现世的一群人,再次打开了魏家那被吐满了口水的门,踏过满是荒草的庭院,走到了会客厅后边的第五颗树下,挖出了当年魏家主和魏娜言亲手埋下的女儿红。
“嗯……”苏德泽点点头,低下头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起,把碗中的酒一口喝尽了。
魏娜言望着一个个埋头喝酒的小伙伴,也低下头,合着眼泪把酒吞了下去。
那面镜形神器破裂后,所有人都如大梦初醒,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魏娜言和云洛、秦嬅景一起,为受伤的人包扎起了伤口。而魏家主,也默默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可是,还是有人因为受伤过重,不治身亡了。魏家主看到了这一幕,终于跪在了尸体旁边,大声哭了起来。而魏娜言,也走到了父亲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哭了起来。
虽然很难受,可魏家主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无论他多么的努力、多么的优秀,他所医治的病人,也还是会死亡。
可这一切都无损于,他是粹云最好的医生的名号。
而自己亲身经历过神器的娜言,也终于和自己的父亲达成了和解。
每个人内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梦想。
有些梦,是努力下就可以变成现实的,比如那个酷爱诗歌,却被父母逼迫做生意的小哥,终于鼓起了勇气,踏上了追寻梦想的道路。
有些梦,是厚着脸皮就可以变成现实的,比如那个总是想脱光衣服给大家跳舞的大叔,在大家的鼓励下,终于脱下了衣服,跳起了舞。
只是,那个舞蹈实在太辣眼睛,云洛只能红着脸无视。
可有些梦,是怎么样都无法实现的,比如一心梦想可以医治好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免于死亡的魏家主,他就只能接受这份梦想无法实现的现实。
但还有些梦,未来还长,谁知道会在哪一天,以何种方式实现,比如,娜言的梦。
终于和自己的无能为力的和解的魏家主,对现场的每一个人都道了歉,承认了他杀人的动机,是为了维护自己那个荒谬的梦想。
魏家主本该知道以岑京的身体状况,必须停止一切工作,立刻开始治疗。
但沉静在梦想中的他,误以为自己能彻底医治好岑京,便对岑京说,他治好了岑京,岑京能继续健康地生活下去。
为了继续维持这个幻觉,当魏家主看到岑京死亡之后,他的大脑立刻重新编撰了一个故事。
故事中的岑京,没有听从魏家主的劝告,不肯医治地回家了。
所以,当时魏家主对岑京的儿子道歉时,是真心的。
而当苏德泽让魏家主展示神器时,魏家主突然意识到了事实的真相。
可在神器的驱动下,他的大脑又自动编撰了一段新的故事。在故事引导下,他刺杀了苏德泽、刺杀了岑名和岑京的所有亲人,以及周围围观的人。
魏家主脑中的故事告诉他,如果所有看到事情真相的人都死了,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失手了。
这样,他就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医。
现场经历过神器事件的人,自然很容易就原谅了他。但魏家宅邸外面,还有更多的人。
那些人没有经历过这一切,自然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原谅魏家主。
不过,魏家主和魏娜言许诺过了,他会接受这所有的一切。这一切包括他无法治愈每个人,和他无法让每个人都理解他、崇拜他。
所以,那因着愧疚而带着魏家全家老少自杀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最后的离别之际,魏家主紧紧地抱住了魏娜言,告诉她,如果那个世界的魏家主能够活着,也一定会像他一样,为魏娜言骄傲。
因为,她的医术,已经超过了魏家主的预期。
“娜言!”在阵法启动的那一刻,魏家主冲着娜言喊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回来查明真相。还有,对不起,阿爹没能履行好当初的约定,和你一起把魏家的医馆经营下去。还有……”
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阵法启动了。一道蓝光后,所有人都消失了,魏家主对着空气,说出了那句没能传达的话语:“还有……阿爹爱你……即使阿爹死了,也会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
望着那再也不会出现人影的的会客厅,魏家主擦干眼泪,转身离去。
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帮助岑京家操办丧礼,还有求得所有人的原谅。
虽然……这件事很难……难到魏家百年来的英明,都毁在了他的手中;难到以后出门,随时都会被人唾弃。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会放下自己那份可笑的骄傲,坚持下去。
因为,这个世界中,他的女儿,他的宝贝,他的魏娜言,还在等着从巫神庙学成后,回来和他一起经营魏家医馆。
所以,无论这件事有多么艰难,他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他再也不想让这个世界的魏娜言,尝试和那个世界的魏娜言一样的痛苦。
麟书有个地方说错了。虽然,魏娜言他们这次的归来,确实不会让他们原有的世界发生改变。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魏家主、整个魏家、还有那未曾谋面的魏娜言,都被云洛拯救了,从此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个世界里的魏娜言,一定会在十八岁那年,回到魏家,和魏家主一起,开创一片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