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向充、习隆督运粮草队,终于来到了汉中阳安关口。
姜维得到消息,领着众将士于关下迎接。
很快,向充、习隆来到姜维身前,向充道:“大将军,末将向充奉命率运输车队前来汉中。”
习隆道:“步兵校尉习隆,前来向大将军报到。”
姜维欣喜道:“欢迎二位,习校尉是第一次上前线吧。”
习隆道:“是的大将军,末将第一次来,感觉很不一般。”
姜维道:“不一般就对了,前线主要以军事为主,眼前所见的都是遍布关隘的旌旗,数万披甲持刃的兵士,与成都的太平之日截然不同。走,二位请进。”
于是姜维领着向充、习隆等人入关,又让裴越、李密等人将粮饷等物资放置仓库。
众人走在去往关中都督府的路上。
向充道:“这次运来的粮饷足够维持一年,但是明年能不能再运来,就不好说了。”
姜维道:“国库真的没粮了吗?”
向充道:“国库有没有粮,尚书台的几位同僚比谁都清楚。若这几位说没有,那就是有也是没有。”
傅佥气愤道:“太可恶了,这些人就是看不惯大将军,才故意刁难。”
姜维止住傅佥,道:“情况或许没有那么恶劣,至少今年我军可以驻于汉中。”
众人来到将军府堂中。
姜维道:“现在成都宫中情况如何?”
向充道:“大将军,这也是我很想和你说的事。你有所不知,如今诸葛思远与黄皓勾结上了。”
赵广惊讶,道:“什么,诸葛思远与黄皓勾结上了。”
傅佥更加气愤,道:“黄皓就一小人,诸葛思远怎能这样,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来忠道:“大将军,诸葛思远真用心了。”
姜维冷静思索片刻,道:“情况或许没有诸位想得那么糟。”
习隆道:“我是步兵校尉,得到很多宫中消息,据说黄皓正在研究,是否找人代替大将军的职务。”
姜维道:“有这种事,他要找谁代替我?”
习隆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陛下宠信黄皓,诸葛思远又是陛下女婿,这两股势力若联合一起对付你,那就厉害了。而大将军常年在外,朝中势力微薄,其地位难免受到影响。”
姜维止住习隆,道:“习校尉,我还是认为陛下是信任我的,我不相信黄皓与诸葛瞻联手就可以对付我。”
傅佥道:“不管大将军信与不信,这些传闻都非常可怕,还是要继续打听消息,以防不测。”
姜维点了点头,道:“这事我自然知道,我会继续派人打听消息的。”
第二日,清晨。
从巴东运往成都国库的粮食车队,此时已经抵达成都南门。督运官是右将军阎宇的部下,杨宗与毛楚。
诸葛瞻、张绍、黄崇等人前来迎接。
杨宗走到诸葛瞻身前,道:“巴东督运官杨宗,奉命回京上交米粮。”
毛楚也走近道:“副督毛楚,拜见诸葛都护。”
诸葛瞻乐道:“二位将军辛苦了,二位这次带来多少粮食呢。”
杨宗道:“奉命运达五十万斤。”
诸葛瞻叹了口气,道:“少了点,要是有一百万斤就好了。”
杨宗看了眼毛楚,毛楚道:“都护,阎将军说了,年末还能再运一次,两次加一起,不会少于一百万斤。”
诸葛瞻笑了笑,道:“二位不必紧张,我随口说说。若年末能再运一次,自然更好。”
去往国库的路上,诸葛瞻对杨宗道:“对了,阎将军这次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杨宗道:“阎将军只吩咐上交米粮,并没有要交代都护的事务。”
诸葛瞻略微点头,道:“嗯,那也对。”
到了国库,诸葛瞻命人放置粮食,而此时成都国库的粮食累积有二千万斤。
杨宗、毛楚见国库充裕,也没说什么,交接之后便告辞离去。
晚上,杨宗、毛楚秘密来到宫中黄皓住所,见到了黄皓。
二人叫人搬来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杨宗对黄皓道:“黄常侍,这是阎将军的心意,还望收下。”
黄皓笑了,道:“多谢阎将军。阎将军别来无恙?”
杨宗道:“托黄常侍之福,一切安好。”
黄皓道:“这哪是托老仆之福,是托天子之福。”
杨宗道:“正是,正是。”
黄皓吩咐小宦官将木箱收下,又与黄、杨二人走到堂中入座。
于是进入话题。
黄皓道:“我之前两道密信交于阎将军,可未收到一道回信,这是为何?”
杨宗道:“成都人多眼杂,怕走漏风声,所以阎将军让在下为使,亲自回来与黄常侍汇报。”
黄皓点了点头,饮了口茶,道:“那阎将军要汇报什么呢?”
杨宗道:“阎将军说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圣令一出,即刻返回成都,时间不会超过七日。”
黄皓乐道:“好!我会让陛下拜阎将军为右大将军,益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
杨宗、毛楚赶紧起身,拜道:“谢黄常侍,阎将军说了,若事成一定加倍感谢!”
黄皓道:“免礼,都坐下吧。”于是杨宗、毛楚又坐下。
毛楚道:“敢问黄常侍,姜维真要被取代吗?”
黄皓道:“这事还没最终确定,但老仆相信,不会太久了。”
毛楚点了点头,道:“阎将军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想请教于黄常侍。”
黄皓道:“请讲。”
毛楚道:“诸葛都护在国内威望甚高,又得陛下所爱,为何黄常侍不推荐诸葛都护接替姜维,而是推荐阎将军。”
黄皓笑了笑,看着前方,道:“这话问得好。诸葛都护是什么人,帝婿,与皇帝太亲近了,若此时接替,怕是会被人说闲话。且都护年纪尚轻,资历稍显不足。但阎将军就不同了,他为国效力三十余年,资历深厚,陛下甚为看重,所以阎将军便是代替姜维的最佳人选。还请阎将军不要有任何顾虑,时刻准备回京。”
毛楚、杨宗皆道:“在下一定转达黄常侍之意。”
黄皓道:“你二人什么时候回巴东?”
杨宗道:“后日便回。”
黄皓道:“记住,今日你我之言,不可告知任何人。不然,我可不高兴呢。”
杨宗道:“请黄常侍放心,我二人就是有九个胆子,也不会在外乱说一个字。”
于是黄皓又拿来一些金银,赏给杨宗、毛楚。
此时葛宅。
阎宇派来的人,除了运粮好像什么话也没说,这让诸葛瞻感到困惑。
他旁边黄崇道:“都护莫急,我已经派人跟踪杨宗、毛楚,看这二人是否去联系黄皓。”
没多久,有军士来到葛宅,向诸葛瞻汇报杨宗、毛楚二人动向。果然,二人入宫找黄皓去了。
军士离开后,黄崇道:“都护你看,现在的情况就很明朗了,阎宇受命于黄皓,所以派二人前去私谈。”
诸葛瞻微微点头,道:“黄皓确实有手段。但我相信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守秘密,并非故意对我隐瞒。至于私谈内容,肯定是让阎宇随时准备回成都接替姜维。”
黄崇道:“都护,我看是时候了,现在就将黄皓与阎宇来往一事传开。姜维听后,感到恐惧,便会回成都杀黄皓。”
诸葛瞻道:“你有把握姜维会杀黄皓吗?”
黄崇道:“有极大的可能。姜维杀黄皓,而黄皓是宫中老人,陛下一定会很伤心。那时候都护再出面上奏陛下责备姜维,使姜维贬官,削其兵权。到那时候,阎宇来与不来便不再重要了。杀黄皓,贬姜维,获圣心,掌大局,都护便能提前获得胜利果实。”
诸葛瞻一听,欣喜道:“黄兄,你的计谋真妙。从明日起,将这消息给我彻底传开,让宫内宫外甚至整个蜀中民众都知道此事,要让姜维尽快得到消息。”
黄崇道:“遵命!”
此时巴东白帝城。阎宇家中。
阎宇与罗宪看着眼前的地图。
阎宇道:“今日杨宗、毛楚应该到达成都,见到诸葛思远与黄皓。”
罗宪指着地图道:“如今姜维在汉中,将军在巴东,而诸葛思远、黄皓在成都,已成三角局势。若发生改变,必将造成大变。”
阎宇道:“是的,诸葛瞻利用黄皓,黄皓利用我。等到我与姜维两败俱伤后,黄皓、诸葛思远便能进一步取得权利,这就是二人的目的。”
罗宪道:“黄皓小人,若非陛下所宠,岂有今日。”
阎宇道:“所以我派杨宗、毛楚前去只为稳住他,才不会成为上钩的鱼。”
罗宪坐下后,道:“我看过不了多久,黄皓与姜维就会先闹起来了。”
阎宇也坐下,道:“此话怎讲?”
罗宪道:“姜大将军在成都安插有耳目,他很快就会知道黄皓欲用将军取代他,必会先下手。”
阎宇道:“姜大将军会杀掉黄皓吗?”
罗宪停顿片刻,道:“杀与不杀,很快便会知晓。”
成都深夜。
杨宗、毛楚在宫中忙完,便回馆驿休息。
杨宗看着窗外,道:“今日见到诸葛都护与黄常侍,也算顺利办完了公务。明日在成都休息一日,后日上午返回巴东。”
毛楚道:“文先生怎么还没来?”
正是这时,听见有敲门声,毛楚前去开门,门外果然是文立。
文立、杨宗、毛楚皆为巴郡人。文立比杨、毛二人长一辈,属于同郡的大学者。文立不仅受到同郡人的称赞,更是杨、毛二人仕途之引路人。
见文立来了,毛楚道:“文先生,里面请!”
文立坐下后,道:“这次回成都,你二人已经见过诸葛都护与黄皓了吧。”
杨宗道:“是的,皆见过了。现在情况非常复杂,或许灾难随时就将降临。”
文立瞬间紧张起来,道:“这么说,诸葛瞻、黄皓与姜维之间的博弈,已经无法避免了。”
毛楚道:“没错,已经开始了,黄皓准备让阎宇取代姜维。”
文立思索片刻,道:“阎将军长期为国守边,可从未领导过战争。若让他取代姜维率师北伐,这并不现实,陛下也不会同意的。那阎将军本人的看法如何?”
杨宗道:“阎将军自然不愿出头,没理睬黄皓,只是派我二人送礼讨好。”
毛楚道:“除非陛下降旨,不然阎将军绝不会离开白帝城半步。”
文立道:“明哲保身,阎将军这样做是很好的。”
杨宗道:“几十年了,我等蜀人受够了这些荆州人。”
毛楚道:“国家复兴遥遥无期,而内斗永不停止,真是有趣。”
文立道:“是啊,所以连我的恩师光禄大夫谯允南也说这个国家没希望了。大敌当前,还搞内讧,这个国家早晚必败坏在这些人手里。”
杨宗道:“看来从谯先生到文先生再到晚辈,三代蜀人皆不看好这个国家。”
文立道:“‘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谯先生预言曹魏定会取代汉室,一统天下。我相信这是真的,也不会太久了。”
毛楚道:“哎,此事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三人皆叹气。
后日,杨宗、毛楚离开成都,返回了巴东。
汉中方面,姜维苦盼的粮饷终于来了,但以后还有没有,真不好说。成都方面,诸葛瞻利用黄皓,黄皓利用阎宇,阎宇又谨慎行事,如此玄妙复杂的三角局势下,又将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后花园黄皓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