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在打鞑子,你信吗?”
一句话搞得吴涟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是不知道雷老虎送魏国公两千多鞑子人头的事的,只是以为制盐又是雷家的秘方,不愿意向外人透露而已。
“这是采购清单,还请吴公子代为联络这苏州城中的商家,全部现银支付,北边海上马上快要结冰了,还请吴公子帮忙催促一些。”
这才是雷老虎这次来最重要的目的,采购物资。抢回了楚王府的那艘船,所以这次还是有十艘船跟他回辽东,他不可能空着船回去,正好带点物资,一边在那边慢慢开始补充弹药消耗,一边让大家在辽东的第一个年尽量过得舒心一点。
上百万的大单不是年年都有,加上又有苏州第一世家吴家出面组织,码头上很快热闹了起来。
雷老虎自然是没兴趣与这些人打交道的,秘书组有专门研究采购的人,交给他们就好了。
当吴涟收到雷老虎在武昌硬抢了楚王府的消息时,雷老虎已经将船装满装备出发了,只留下他在家里捶胸顿足,直呼交友不慎。
“父亲,这事该如何处置?”
他爹白眼一翻:“你问我,我问谁去?一个是豺狼,一个是虎豹,谁也得罪不起,这是要将咱们吴家往火坑里推啊。”
吴涟看着手中那张与雷老虎刚签定不久的白盐销售契约,想扔又不敢扔,纠结得眉毛都挤到一起了。
父亲看平时机巧灵活的儿子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无奈。
人家雷老虎真没骗他,确实和魏国公和解了,但也没责任告诉他自己刚抢了楚王府吧,这个坑掉进去,谁也不怨,怨只怨这白盐的利润太大,雷老虎给的好处太多。
跟雷老虎签的契约,现在给他们十个狗胆也不敢毁约;但这样一来,只要某天消息传到了楚王耳中,一个楚王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时候扬州那帮被人抢了饭碗的家伙,他们一起发力,就够吴家头疼的了。
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大家出来捞银子,讲的是一个人情世故,这是一张连皇帝都要为之头疼的大网,除了雷家那小子可以硬生生砍开这张大网,谁还有这本事?
“罢了罢了,为父这就写信给你大伯,还有以前的那些同僚,只是我吴家的份子怕是又要少一分了。”
鬼知道雷老虎什么时候给他们送货来,要先做好准备才行,那家伙现在可没人敢欠他的账。
雷老虎的白盐销售网络算是初步打开了,辽东这边,所有人也没有闲着。
魏安国每天就指挥着人,向着豪格的大营手段齐出,偷袭,打冷枪,挖壕沟逼近,直将豪格搞得屁股冒烟,现在整个梁房口营地,除了靠海的这边,往北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壕沟,几万人没事就挖土,你可以想象这地都被挖成什么样子了。
镇守的人手不够?那你要看豪格的人敢不敢跳下来和他们打,挖完就扔在哪里也不管,但你要真敢跳下去,指不定就从旁边某个坑里跳出个人来,直接喷你一脸的铅子。
海边的盐田也在雷富贵的管理之下,每日都在扩大,雷老虎走之前就说了,盐这东西堆着就行,反正也放不坏,多了怕啥,用船拉出去就能换成钱和粮食回来。
石连才依然在勤勤肯肯的做他的运输队长,将盐运到沿海各个港口,银甲军往码头一摆,开始武装卖盐。
期间和各地卫所,私盐贩子,士绅火并十几次,打死打伤上千人,现在的银甲军,凶名已经可以在沿海各个港口止小儿夜啼。
当然,同时也不忘记招人,一船船往回拉的十几二十出头的小年青,终于将雷家储备的两万只老虎一式滑膛枪全部装备完毕了。
当雷老虎的船顶开海面上的细小浮冰,缓缓靠上栈桥时,看到的就是前方犬牙交错的壕沟,中间是一片片木头营房,跟前就是整片整片的盐田,虽然这个时节水份蒸发的效率已经近乎没有了,但依然有人在盐田中忙碌。
雷老虎躺在温暖的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崇祯正在翻看面前的奏折。
打开一看,是朝鲜使者通过鸿胪寺递交上来的,却是向崇祯哭诉,近期有大明海寇劫掠了朝鲜的济州岛,抢走牛马,粮食,金银无数,让大明帮他们查找凶手加以惩治。
“不知所谓!”
直接将奏折扔到了一边,有传言说这朝鲜已经投向了辽东的鞑子,虽然还没证实,但崇祯对他们也没有好印象,现在自己大明的破事都还忙不过来,谁有功夫理他们。
接下来也是鸿胪寺转送的,打开一看,居然和朝鲜的境地差不多,不过被抢的是长崎这个海港城市,这个说得更惨,朝鲜那个好歹只抢走了精华,人也就抢了两百多少女走,这长崎直接就连抢带烧搞成了白地,所有的男人至今都不知所踪。
他对这份奏折看了又看,又将朝鲜那份奏折拿了过来,两者一对比,居然两封奏折上说的船型极其相似。
“嗯,看来是同一伙海寇所为。有船型这条线索,倒是个查找的方向。”
接下来一翻,居然是南京魏国公送来的奏折,魏国公倒是没有隐瞒,除了将黑锅扣到了大管家身上,将所有事的前因后果,在奏折里给崇祯讲了个清楚明白。
“这雷家一介平民,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很明显,崇祯看到了这里面一个很不好的迹象,连雷家这个平民百姓,是怎么做到有船队,有全盔甲家丁,有火炮,还敢威胁一国国公的?
莫非又是一个大反贼?
崇祯的心情沉重了起来,这几年帝国西北东北两个方向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东南财税之地再出一个反贼,大明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看魏国公的奏折,这雷家分明是极其棘手,堂堂国公,连集中兵力与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魏国公在奏折末尾,特意给崇祯说明了,这雷家现在在南京还有两家工坊在生产钢铁和船只,而且那雷家的小子也带着船队不知所踪,多半是出海走了,似乎对攻城占地并无多大兴趣。
他朝着奏折上看了一眼,再将前面朝鲜和日本的奏折拿了过来,再一比,为什么这么熟悉?
崇祯现在正是二十多岁,脑子转得飞快的时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海寇原来就是这雷家,而且看风格,多半就是雷家这小子带队干的好事。”
正想着这事怎么处理,王承恩从外面磕磕绊绊的跑了进来:“陛下,陛下,楚王急报,楚王府被南京雷家洗劫,楚王状靠魏国公府包庇同伙,放任自流,畏敌不战等十二条大罪。”
好家伙,这楚王是昏了头吗,给魏国公扣这么多帽子。
崇祯接过奏折,一眼就看到了雷家二字。
一拳头砸在龙案上,崇祯恨恨的说道:“果然是胆大包天,抢了日本抢朝鲜,抢完朝鲜抢国公,国公抢完抢亲王,他这根本就没把大明放在眼里。”
王承恩扎着脑袋,也不敢说话,这时候陛下的心情明显不好,找死也不是这种时候。
作为一国之君,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将四份奏折捡起来仔细看过,崇祯是真头疼起来。
魏国公奏折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弄来两千鞑子脑袋,还喜滋滋的送给了他,魏国公还特意在奏折中建议,这事就当不知道,此子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犯了这么多事,绝对不敢自己出面向朝廷讨要封赏。
不然的话,两千鞑子脑袋不封个国公怎么也说不过去,有了国公身份,他说不定连皇帝都敢不放在眼中。
有心想让魏国公抄了他两家工坊,魏国公却警告说,除非能抓到雷家主要人物,否则绝不可动他的产业,不然出头的那个人怕是要倒霉,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陛下你让别人去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去的,怕赔不起。
这边楚王也还要安抚,楚王在奏折里只差没哭出来,据说他现在吃饭的钱都是从武昌府暂借的,全家人都喝稀饭了,整个楚王府的地皮都被刮去了三尺。
“抚个屁,朕现在也没钱,反正你楚王府也只被抢走了浮财,那些店铺田地人家也抢不走,熬一两个月不就好了。”
对这些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宗亲,崇祯内心十分厌恶,但又怕将来史书上记载他薄情寡义,平时只得捏着鼻子做个样子出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处理办法,现在连雷家的人都找不到,处理个屁,先放一边,看有没有其它好消息换换心情。
结果是越看下去,崇祯的心情就越差,不是这么兵败,就是那里灾荒,不然就是下面的官员来哭穷,再不就是海寇上岸,打死打伤百姓若干。
海寇?
崇祯一个激灵,将那些上奏海寇的折子全部找了出来,一一细看。
没办法,雷家的流线型船身,全身银白银的钢板盔甲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无耻之徒,原来全部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