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城,咱们就守着这辽阳城,咱们背靠着盛京,粮草无忧,他们从梁房口到辽阳有三百里之地,等阿济格回来,再加上蒙古骑兵,咱们切了他们后路,将这伙人困死在这辽阳城下。”
黄台吉转了快半个时辰的圈,将各人的意见全部听过一遍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多尔衮等人也表示了赞同:“正是如此,等得我们人手到齐,前有大城,后面咱们也给他们挖上无数条壕沟,看他们是丢下厢车败退,还是困在这辽阳城下等死。如果他们敢丢弃厢车,正好让骑兵衔尾追击,此次定能将他们打得大败。”
一时间群情鼓舞,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击败南面那个黄毛小儿的希望。
魏安国当然不会呆在海州城,前方负责探路的特种连已经和对方派出来的哨探对上了,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战果报来,在远有线膛枪,近有左轮枪,武装到了牙齿的特种连面前,鞑子那些从精兵中挑选出来的哨探屁用都不顶,往往是一露头就被望远镜看到,有那不知死活敢往上冲的,还没等他们抽出自己的重箭,就被一枪摞倒在地了。
连一向不多话的代善都开口劝说黄台吉:“咱们是不是将那些夜不收往回收收?这损失的可全是满人精英,实在是心疼啊。”
他心疼,黄台吉更心疼,想着反正也是据城而守,没指望去偷袭对方,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从大金起兵之日起,什么时候大金的夜不收被人逼得自己主动往后退的?今天算是在他这里开了先河了。
魏安国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辽阳城下五里,反正他有车阵,不怕对方搞偷袭,也没想过排开阵型跟对方堂堂正正的战上一阵,贴近一点就贴近一点吧。
现在有了厢车,扎营倒也方便,找处水源地,然后将车在旁边围成一大一小两个套圈就行。
车厢里面分成两层,下面一层放装备军粮子弹这些,上层就是睡袋,挤一挤睡四个人不成问题,其它两人就坐车顶上负责值勤,就是睡里面的人脚臭味有点熏人,不过都是些厮杀汉,早习惯了。
“看样子鞑子是想跟咱们玩守城战啊。”
魏安国抠着下巴,自己在那里嘀咕。
马上就有参谋在小桌板上摊开了特战连这段时间摸到的辽阳城防图。
参谋这玩意还是雷老虎今年试行的新制度,将家丁里面那些训练成绩好,文化课学得快的家伙抽调出来,搞了个什么参谋部,专门负责帮主帅打理后勤,军械,行军路线规划之类的杂事,魏安国还有点不能习惯他们的存在。
几个小年青拿手指在城防图上比划半天,又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说道:“司令,看情况,他们将四面城墙上的火炮全部挪到南边来了。原来一面墙上是八门,现在这32门火炮全在城墙上,咱们要不要用炮兵给他们打掉?”
魏安国比划了一下:“咱们现在还够不到吧?”
一个出身炮兵的参谋拿笔画了几下,回答道:“按辽阳城墙的高度,我们将距离拉近到三里就可以了。不过到这个距离就要防备他们的火炮了,毕竟他们是居高临下,可能会有炮弹能射到咱们。”
魏安国倒是想要雷神炮,可惜那玩意金贵又娇弱得跟个娘们一样,雷老虎全部捏在自己手里,他是没本事弄到手了。
魏安国想了想,决定还是问出来,虽然他并没指望能得到答案,毕竟这个问题在他自己看来都有点荒谬了:“如果炮战,我们会损失多少火炮?”
这次那个参谋算的时间有点长,中间还拿出一本册子来翻了几次,又和同伴们讨论了一会,魏安国都准备放弃了,结果那个参谋开口了:“通过敌我双方的火炮射程,还有发射速度,命中概率,我们计算的结果是大概会损失一到两门火炮。”
魏安国鼓起眼睛:“你莫不在哄骗我?这东西真能算出来?”
参谋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雷公子的概率学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万物皆可算,如果你算得不准,要么是收集的数据不够,要么是你没有找对方法。”
额,一句话就把魏安国搞熄火了。雷公子的数学书他是翻过的,里面似乎确实有概率这一章节,但里面的数字看得他头晕脑涨,根本没看懂里面说的什么,最后就悟出了一个道理,这玩意似乎和去庙里抽签差不多?
“但愿你是对的。”
魏安国不可能蹲在辽阳城下发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现对方的大规模骑兵,他至少要将对方的火炮先敲掉,不然的话,到时候北边有火炮射,南边人家再用骑兵一围,他就麻烦了。
对于可能会损失一两门火炮,他倒是不在意,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他让参谋算,不过是自己实在是没有多少和人火炮对射的经验,想要找点安慰而已,他对来说,五十门火炮打人家的三十二门,损失十门八门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很快,五十辆火炮车就被推了出来。
这些火炮车也是经过了改装,外形和厢车一模一样,炮兵们取下顶盖,侧板,一门完整的火炮就出现在了鞑子面前。
其它步兵的厢车也跟随着炮兵一起向前,他们也要离炮车近一点,万一对面有骑兵冲出来抢夺炮车的话,方便这些炮车进入车阵掩护。
一直走到离城三里,早在城墙上等得不耐烦的黄台吉马上挥动手臂,示意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开火。
孔有德上次赶急铸造出来的那批坑爹火炮早就被熔化重铸了,开几炮就炸膛的坑爹玩意谁也不敢用,毕竟一个能将炮弹打出去的炮手也不是白捡来的。
看到32颗炮弹有一大半没有够到对方,能够够到的炮弹也全部没有砸到东西,黄台吉脸面露出了失望之色,自己的火炮还是不够给力,这还是从城墙往下打,平地怕不是两里出头就是极限了。
看到对方的炮车也摆放完成,正准备开火的样子,他叫过孔有德:“对方的火炮到底能打多远?怎么豪格说三里,上次我们看到的又能打七八里。”
孔有德苦笑:“他们的火炮应该是有两种,一种就和我们的差不多,打实心铁弹和霰弹的,另一种就是可以打七八里,炮弹可以爆炸的那种。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带那种可以打七八里的火炮出来,不然他们肯定不会靠我们这么近。”
看到黄台吉还皱着眉头在想问题,孔有德连忙劝道:“大汗,他们的炮车已经布置完成了,怕是马上就要开火了,您还是下去暂避一下吧。”
黄台吉这种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冒这种险,立即从善如流的往城墙下走。
刚下到马道一半,背后就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城墙的砖垛被砸得碎片乱飞,站在城墙上的兵丁则是大呼小叫,纷纷将身子缩到了墙垛后面。
黄台吉的心一沉,对方的火炮射程肯定不像他们去年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有三里,听这打在城墙上的力道都可以听出来。
“这几十门火炮怕是保不住了。”
果然不出黄台吉所料,虽然头一炮没有命中目标,但紧接着第二炮就过来了,这一次这几十颗炮弹离那些火炮的距离明显近了一些,甚至还有一个站在火炮旁边的炮手直接被砸成了两段。
这边的炮手还在拼命的清理炮膛,塞火药,那边第三炮又射了出来。
“他娘的,孔有德你造的什么狗屁火炮,为何人家都发了三炮,你的才发一炮?”
这些鞑子高层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大家现在都站在城中看城墙上的炮战,眼看得自己这边的火炮只能挨炸,岳托马上就怒了,要不是黄台吉在旁边,怕是手里的鞭子都抽过去了。
孔有德看着城墙上高高飞起的火炮,也是满嘴苦涩。
自己被大明的那些文官逼着投了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鞑子,还带来了火炮与铸炮工匠,满以为可以靠着这些能在鞑子这里站稳脚根,却不想好日子没过上两年,大明突然就冒出个什么南京雷家来,自己引以为豪的造炮技术,在人家眼里却跟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右佥都御史孙元化吸收西洋造炮之术,精心实验出来的火炮造法,说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造炮之术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大明朝廷无人在意区区奇技淫巧,才让他孔有德捡了这个漏。
想当初来投的时候,黄台吉可是喜得不仅派人在鸭绿江口迎接,更是迎出盛京城十里,当场就给他封了个都元帅,真正是当捡了个宝来对待的。
“属下无能,实在是对方这种银光闪闪的火炮属下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是用的何等好铁,用何等大匠打磨出来的。”
要是这话被雷老虎的炮兵听到,肯定会吐他一脸:你知道我们为了保养这些家伙,让它们每天都能闪闪发光,费了多少力气给它们打磨擦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