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的想法就是,愿意让家属进入雷家堡生活,但你们这支队伍不能拆分,然后最好还要给你们补充一点人手?”
魏安国絮絮叨叨半天,硬挺着脸皮哼出来的条件,被雷虎三言两语就梳理清楚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俺也知道不厚道,但兄弟们都比较担心,我也没办法。”
雷虎踮了踮脚,发现这又是一个他拍不到肩膀的家伙,无奈的拍了拍魏安国的手臂:“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们就单独成一队吧。不是说以前你们在草原上做夜不收的吗?
你们这队以后就叫夜狼好了。
至于人员,铁锤那边正在挑选,到时候会给你送一百人过来。”
魏安国听到这个数字,不知道是惊是吓,结结巴巴的说道:“雷少爷,我可没想加这么多人,有个二三十个就够了。”
本来自己一伙人搞小团体就够犯主家的忌讳了,主要还是大家没有做到完全信任,兄弟们担心也是正常。
但雷虎却大方过头了,愿意一下塞给他们上百人,魏安国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头兵,不怕才怪。
“怎么,怀疑我的用意?”
雷虎早预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中带着严肃:“我要的夜狼,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特种小队,不是送死的小兵。”
看到魏安国一脸不解,知道他没听懂,只能耐心给他解释:“你们以前做夜不收,就是军队里面的一种特种小队,不过我的要求要比你们以前做夜不收的时候更高。
不光给你的这一百人要优中选优,而且你们这二十人中,明显有几个受过伤的,肯定负担不起更严格的训练,他们只能退到家丁队做教官,夜狼不要孬种。明白吗?”
雷虎的意思,魏安国哪里还听不出来。
雷少爷的意思,明显是准备把他们当一支精兵来训练。
精兵意味着什么?
最好的装备,最好的伙食,最高的待遇,这不就是他们这一伙人梦寐以求的吗?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尘埃落定,大家也应该交诚布公的谈一次了。
魏安国开口先是一声叹息,简简单单的一声叹息,雷虎却从中听出了无穷的委屈,愤懑,绝望,以及不甘。
故事很简单,魏安国这伙人,是边军里面的一只夜不收小队,魏安国正是带领这支队伍的百户。
兄弟们在山西边界上与鞑子杀得有来有往,打打停停,倒是占上风的时候居多。
战斗停下来的时候,也靠着自己人把守关口的权力,以及对地形的熟悉,放山西当地的一些商队入草原做些生意,顺手捞一些外快给兄弟们补贴家用。
谁知道这一放就放出问题来了,他们这支队伍人心齐,战力强,即使偷偷摸摸做些生意,也绝不过分,很多违禁物品魏安国都绝不允许那些商队往草原上卖。
这样日积月累下来,跟草原上的部落多多少少都结了点仇。
部落首领和商队的管事一起喝酒,首领抱怨魏安国偷袭他们,管事抱怨魏安国卡得他们太紧,赚大钱的铁器粮食都不准过境。
部落想着报仇,商队管事想着省下这趟的保护费,趁机搬掉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以便做一点更赚钱的生意。
里应外合之下,偷袭就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发生了。
“六十多个兄弟,最后跑出来的只有十几人。加上关口留守的,我们的人只剩下一小半。”
魏安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不过他们也不好过,那是个小部落,两百多男丁,被咱们杀了一百多,几十个商队伙计,也就那个狗日的管事跑掉了。”
魏安国一番话,说得雷虎两眼放光:“好汉子,被人偷袭还能打出一比五的交换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要报仇,只要你们跟着我雷老虎干,不怕没机会。”
虽然还做不到毫无保留,但魏安国交待清楚了自己的来历,也算是给了份投名状,他们也迫切需要一个能为自己提供物资的冤大头,实在是那些妇孺这段时间也只是勉强糊口,身体健康状况虽然没有恶化,但改善也有限。
大批的粮食,肉类,布匹等物资被运进了山,跟随着物资来的,还有雷虎承诺的一百新人。
而队伍里面的妇孺小孩则交给了雷老虎,住进了雷家堡,虽然有人质的意味,但不管是吃的住的,都要比山里面强上一大截,孩子们也能进学堂识字读书了。
这一百新人也是雷虎从近段时间招收的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可靠之人,他也没指望这些人能全部成长为精兵,存的也是大浪淘沙的心思,至于最后有多少人能留下来,就看这些人自己的造化了。
家丁队也扩张到了五百人,除了雷家庄日常驻守的一百人,其它人全部跟着铁锤蹲在山里开始了训练。
雷虎之所以这么大手笔的扩充武力,还是因为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平常的气氛。
衙门的衙役已经来打听过几次候三的行踪,税吏也在庄子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更有行色可疑的人每天都在离庄子不远的地方打转,青天白日的,雷老虎也不好将人弄来问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雷老虎这段时间搞的动静太大了点。
又是大手笔扩建庄子,又是在对岸搞砖场,又是和南京城内的舆论主力读书人一起搞了个大家闻所未闻的水泥厂,烧出来的灰色粉末加上石子河沙,凝固之后居然和石头一样硬。
不管是因为看稀奇,还是闲谈时猜测背后的故事,都让南京城内有点闲情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江东门外的这片荒地。
“雷老爷,你这庄子盖得倒是别具一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看到来人,雷富贵脸皮一抽,挤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什么风把伍老爷吹来了?”
这个时代上门拜访,讲究先投个拜帖打个招呼,大家约好时间,可这是读书人之间的礼仪,伍正真这样直接上门,明显就是没将雷家这种商贾之家放在眼里。
但对方是举人,还是南京读书人之中颇有影响力的人物,雷富贵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将人赶出门去。
虽然整个庄子离完工还早,但用来待客的正堂却是最先完工的,两拨人分宾主坐下,一直到仆妇上茶,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雷富贵是在心里揣摩对方上门的目的,而伍正真等人则是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环境。
“一看就是穷酸,虽然房子拼命往大的盖,但这最重要的正堂之中,却是什么值钱的摆设都没有,家具也只是些寻常物件,书画古玩这等高雅之物更是一件没有,不愧是商贾出身。”
心里吐槽完,正事还得办,但言语行为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鄙视:“雷老爷,本来你雷家跟咱们也算是合伙人,但这水泥秘方泄露之事,一直到今日,你也没给咱们一个交待,这是不是不太好?”
还在揣摩这几个读书人来意的雷富贵一听这话,像被雷劈了了蛤蟆:“水泥秘方泄露?”
伍正真点了点头:“不错,现在南京已经有三家水泥作坊在建,如果不是你们泄露了配方,他们如何知道怎么烧制这东西?”
跟在旁边的老马看他如此血口喷人,涨红着脸就站了出来:“可我听说你们窑口的师傅可是被人挖了两轮走?”
要是换以前,他一个铁匠,是万万不敢跟读书人,特别还是已经有了选官资格的举人呛声的,但跟着雷老虎混了这大半年,天天听他满嘴大逆之言,天天看他肆无忌惮的瞎整,心中对朝廷对读书人的敬畏之心早已消磨大半,此时见对方如此没有下限,直接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拿来与对方对质了。
伍正真看有个雄壮大汉一脸愤怒的冲自己喷口水,开始是惊得往后一仰,这也幸亏是坐在椅子上,不然非得一屁股坐地上不可。
醒过神就是羞怒交加:“人家师傅长了脚,当然能走,你们的配方可是在作坊里面算钱了的,现在配方泄露了,难道还想着从作坊分成不成?简直不可理喻!”
雷富贵一巴掌捂在额头上:完蛋!本来还准备和这位伍举人好好掰扯掰扯,至少不要把大家的关系闹僵,但老马这一冲动,事情完全砸了。
他不可能毫无立场的去帮伍正真批评老马,更不可能让伍正真等人肆意侵吞自家的财产而无动于衷,只得伸出双手往下一压:“大家稍安勿躁,具体的事情,都是犬子在操作,这水泥配方,也是握在他手中,我雷家其它人即使想要泄露,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但犬子与诸位合作作坊,想来也不会短视到将配方泄露给不相干的人员。具体配方如何泄露的,在座各位都不是蠢人,心里有数就行。
这水泥作坊既然是犬子出面与诸位合作,所有事宜当然由他作主,诸位既然上门了,不妨将自己的条件提出来,待犬子回来后,我再转告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