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看着点,盯着那些拿刀的,穿盔甲的打,拿斧头的就是些苦力,打他们连子弹钱都赚不回来。”
老三给了小五一个后脑抽,眼睛开始到处乱转。
对方明显开始应对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派出精锐的大队来搜寻,而是用一些穿着皮甲的家伙押着包衣来砍树,点火。
今天晚上的战果已经够可以了,按老三的估计,光是清除对方外围的游骑和岗哨,就干掉了他们两百人左右,这些包衣今天晚上砍上一晚上的树,明天帮着推盾车是肯定没力气了。
目的已经达到,老三也准备领着人撤退了。
“三老大,你看。”
对于小五这个特战连最小的家伙,老三还是挺满意的,其它鸟人平时就是老三老三的叫,好一点的叫个副连,只有这小子叫自己三老大。
顺着小五指的方向看过去,老三的嘴都吓得张开了:“这咋回事,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伐木的地方火烧得很大,即使隔着几百米,也能看到那些拿斧头的家伙和拿刀的家伙砍到了一起。
伐木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危险活,何况是晚上点着火堆伐木?
刚伐了不一会,就砸伤了两个,躺在那里直哼哼。
再加上特战队在暗处火上浇油,时不时的放上一冷枪,刚才还呼呼喝喝的监工就这样倒在了地上一声不吭,这心理压力是谁都得疯。
豪格为了少损失战力,派出来监督的人手又不够多,这些天天受人欺压的包衣还怎么忍得下去,难得手里有斧头,几个人躲在暗处一嘀咕,干脆来了个现场起义。
有人在前面动了手,熟悉鞑子习性的其它人,知道自己怕也是难逃一死的下场,都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两千来号伐木包衣砍瓜劈菜一般,将负责监督的一百来号士兵砍倒在地,绕过大营就往南边跑。
他们也清楚,南边现在是鞑子的敌人,现在唯一能去的方向也只有南边了。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大营中豪格等人的眼中,豪格要不是年纪还轻,顶得住,只怕要直接气得嘎过去:“反了,反了,反了天了,这些狗奴才,居然还造起反来了。派人,马上派人,把这些狗奴才全杀了,一个不留。”
大晚上的,骑马是不可能骑马的,那跟自己将脑袋往石头上砸有什么区别?
等这群包衣跑到东门这边的时候,五百名早就整装待发的鞑子也冲了出来,对付两千全身上下只有一把斧头的包衣来说,五百名铁甲兵绰绰有余。
可惜的是,豪格被气昏了头,忘了自家门外还有一根大号搅屎棍。
这五百人一出营,外圈就是一片火光一闪,哗啦啦的一片盔甲撞击声响起,直接就有几十个倒在了地上,侥幸没死的,也是捂着伤口,强忍着疼痛在那里呻吟。
“回来,赶紧叫他们回来。”
这波打击直接让豪格清醒了过来,这五百人走了多远?十丈,还是十五丈?
这要是追个百八十丈,自己再加五百人都不够。
所有站在豪格身边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营之外的旷野,晚上成了人家的天下了。
“传我命令,所有人夜间不准出营,不准站在高处,巡逻队也只能在寨墙之内行走。”
他娘的,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缩起头来做乌龟了?你们的火铳再厉害,也不可能打穿我的寨墙吧。
总之,两边晚上都没睡好。
鞑子这边是气的,从起兵以来,他们何时如此憋屈过,居然被人打得连寨门都不敢出了。
雷老虎这边刚是接收这些叛逃过来的包衣,这些人大多是汉人,里面夹杂着少量的朝鲜人,收了他们的斧头,划出营地安置,给他们准备食物,还要安排人守卫,毕竟现在大战在即,肯定要防备着里面的奸细,魏安国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豪格急匆匆的带着人,骑着马出了营。
一直到现在,他对对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连对方的阵地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找了一处离对方阵地三四里的高处,他睁眼望去,脸色又黑了下来:“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是看不懂,而是太简单了,简单得像个小孩子在沙滩上堆出来的沙堆一样。
靠海的边上是一排排的木头营房,但明显是新盖的,他以前在梁房口建的仓库兵营已经全部不见了。
营房外围就是一圈圈的沟,挖出来的土就堆在外侧,看沟的深度,也就能站下一个人而已。
再往外一点,就是一根根竖着的木桩,离得这么远,他自然看不到上面缠的铁丝网。
“这群狗东西怎么这么邪门。”
身边的其它将领也骂了起来,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自然会有一种恐惧感,谁也不知道这普普通通的东西里面,会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老李,打不打得到?”
熬了一夜的魏安国双眼通红,但精神却是分外的好,连走路都带着风。
李长生正举着大拇指在测算距离,闻言转过头来,摇了摇头:“距离问题不大,但这么远,目标也不过十来人,只怕是打不准。”
魏安国抠了抠下巴:“打不准,吓吓这些龟孙也不错,多用几门炮,万一蒙到一个呢。”
李长生十分赞同,表示他说得有道理。
他原计划是打一炮试试,看到魏安国如此有兴致,他自然也不能扫了他的兴,立马指挥五门火炮开始调转炮口,准备给对面那群指指点点的人一个惊喜。
站在豪格身后的孔有德作为大金火炮的总工,自然是对对方的火炮最感兴趣,站到坡上之后就在找对方火炮的位置。
当他发现几个圆筒正在转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吓得七魂都飞了八魂,虽然这个距离连他造的红夷大炮都打不到,但对方能有那种射程奇远的火铳,为什么不能有射程奇远的火炮,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火泡,快散开。”
提醒完众人,他猛扯马缰,自己第一个冲下了高坡。
其它人也反应了过来,那速度跟流星都有得一比,纷纷驱使身下的战马转向。
李长生看他们要跑,也是急了,不管有没有瞄准,直接下令:“开火。”
五枚炮弹直接就往土坡上砸了过来。
“狗日的,被他们跑了。”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火炮调整也没到位,五枚炮弹只有一枚砸到了土坡上,除了溅起一片泥沙,毛都没打到一根。
坡下刚逃出炮弹落点十几米的豪格等人,则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面面相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都元帅,多谢了。”
豪格难得的向孔有德抱拳一礼,孔有德连忙回礼道:“应该的,是贝勒爷洪福齐天,祖宗庇佑,小的不过尽职而已。”
客套完就该说正事了,豪格问道:“我们的火炮能打这么远吗?”
孔有德苦笑摇头:“打不了,即使抬高炮口,炮子飞出这么远之后,也必然疲软无力,绝无可能有如此威力。”
豪格相信孔有德的专业眼光,心中更是愁苦起来:“我们火炮不如人,盔甲也挡不住对方的火铳,这仗该怎么打?”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送去盛京的信与弹头,此时正放在黄台吉面前,下面人等则是争论不休。
“他豪格好生糊涂,下面的人吃了败仗,回来瞎扯一通,他居然就信了。狗屁火铳能打一百丈,还能射穿大腿粗细的树干,简直蠢不可及。”
说话的是岳托,他与豪格向来不对付,此时正好落井下石。
代善则是拈着一颗弹头,仔细端详:“范学士,你可知明朝有何人使用这种尖弹的?”
范文程也是一脸蛋疼:“贝勒爷见谅,范某从未见过此等形制的铳子,我们在明朝的内线也从未传递过类似消息,这拨人马来路算是莫名其妙,小的确实是一无所知。”
大金对大明的情报系统就由范文程掌握,他说没听过,那就是真没有。
毕竟大金对大明的情报渗透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朝廷不知道的消息他们都能打探到,收买,策反,伪造官防印信等更是玩得如火纯青。
黄台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想着这么猜下去也不是回事,开口说道:“那就麻烦范学士走上一遭,去豪格大营里,想办法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如果能招为我用,高官厚?尽可许他。只要能将这种火铳的制作方法拿到手,许他个王又如何。”
想了想,又交待到:“明朝那边也要加紧打探清楚这些人的来路,万一招抚不成,就在明朝那边想想办法,就算是反了,对我们也只有好处。另外告诉豪格,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搞到几支这样的火铳。”
大金此时对火器的重视程度远超后世人的想象,而且对打造火器的工匠制定了严格的监督管理办法,远不是明朝那腐烂到底的工部火器局出产能比的,乾隆康熙火器玩得可溜了。
之所以限制民间的火器,无非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而已,毕竟汉人玩这些精巧的东西比他们满清可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