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下蛊
老者一愣。
自己侄女莫不是带回来个傻子，看不出自己已然动怒吗？
竟然还敢嘴硬？
江辰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老者：“你是四海帮的二当家，我勉强叫你一声二头领！”
老者冷冷一笑。
“你也少在我面前摆你那臭架子，我这人有个贱毛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莫说你一个二头领，就算是剑藏锋亲临，也不似你这般狂妄！”
“大胆！”
“你还认识剑藏锋？”
江辰没有想到，剑藏锋在洛水城也有这么广泛的群众基础。
但这个老者对剑藏锋一副敬若神明的模样，对自己却这般嗤之以鼻，江辰心里很不好受。
“我与剑楼主相识已久，可以说是熟识得很。”
老者颇为得意的道。
跟剑藏锋熟啊，这不就好办了吗？
正中下怀！
别的人不好说，但你要说剑藏锋……
“你既然跟剑藏锋相识，就没学到一点做人的谦逊？”
“哼，你知道的还不少！”
老者阴阳怪气的道:“一码归一码，私交是私交，大义是大义，岂可混为一谈？”
“真的是又当又立。”
江辰这话，话糙理不糙。
老者道:“你到底是谁家的黄口小儿，竟敢一再出言顶撞老夫！你怕是不知道这四海帮姓甚名谁！”
江辰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反正不跟你姓？”
可老者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这四海帮是自然是以帮主为尊。
但江辰却揪住他的字眼，让老者瞬间无言以对。
承认四海帮是帮主的，刚才的话就是狗屁。
纠正江辰，说自己才是四海帮的话事人，那不是找死？
老者道:“乐颜，以后少与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来往。”
“二头领！”
“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去！”
乐颜面露难色，但老者作为二头领，他的话由不得乐颜不听。
江辰道：“你这是要逐客，不怕赶错了人？”
老者道：“帮中近来要事繁多，暂不见客，几位若要拜访，可呈上拜帖交由管事，待排到你们，自会命人通传。”
这规矩，不在朝廷混上个十几年，还真摆不出来这谱！
呈拜帖，还排队......
若不是为了见一见那帮主，江辰但凡多看你一眼都算自己没出息！
“这是要执意为难了？”
老者疑惑的看了看身旁随从：“老夫何时为难你们了？只是我帮中家事务繁多，不似你们那些小门小户，终日都将时间花费在那些无甚意义的迎来送往之上。”
江辰气抖，阴沉着脸冷冷一笑。
这一笑，乐颜的心都凉了。
“帮主何在？”
江辰抬起头，十分正式的问道。
老者道：“帮主今近日抱恙，不便见客，帮中大小事务现有老夫主持。”
“我问，帮主何在？”
老者皱起眉头：“老夫说了，帮中大小事务均有......”
“你是帮主吗？”
“老夫......”
“是，或者不是！”
老者突然从江辰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阵压力：“你小子今日是来找茬的吧？”
江辰冷声道：“你还不配与我对话，你还是请帮主出来吧。”
“好大的口气，竟敢在老夫面前叫嚣，你可知......”
江辰不理会老者，昂首对着院门内喊道：“白衣楼堂主江辰，前来拜会四海帮主，烦劳帮主外出相迎！”
“帮主相迎？你莫不是在发痴......”
老者刚笑出声，嗓子里就像被人塞进了一块牛粪，笑声戛然而止：“白......白衣楼！”
“二头领，他不是咱们帮派新招的头领吗？”
老者的脸色有些难看。
说的这是什么玩意！
乐颜这丫头也不事先跟自己说一声？
“原来是江......江堂主，恕老夫眼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看到老者这个反应，江辰却更生气了。
怎么遇到的这些个反派，全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乐颜姑娘，可否带我见一见帮主？”
老者连忙上前说道：“帮主神志不清，恐会冲撞了前辈，江堂主有什么事跟在下说是一样的。”
江辰也不再拐弯抹角：“四海帮在船上所行之事，可是帮主的意思？”
老者望向乐颜，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乐颜神色一乱，低下头去。
“听江堂主的意思，莫不是四海帮在外面做了什么恶事？”
江辰略微疑惑：“你不知道？”
老者尴尬笑道：“帮派事务繁多，老夫就算有心，也没有那个精力面面俱到，实在不知江堂主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江辰摊开手掌，伸到颜七面前：“信拿来。”
乐颜又将那封书信拿了出来。
老者接过信纸，端详片刻，眉头渐渐深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帮主真是痴得不轻，怎会纵容下面的人做下如此荒诞离谱之事！”
“江堂主还请放心，老夫一定彻查到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江辰瞟了一眼乐颜：“这信真的出自帮主之手？”
老者斩钉截铁道：“帮主的字迹，又岂会认错！”
“不可能！我自己去问帮主！”
乐颜显然仍不相信这事情的始作俑者会是帮主，当即就要去当面询问。
却被老者叫住：“一个痴傻之人，你就算问了又能问出什么？”
“可是......”
“证据确凿，趁着事情还未扩散，还是先考虑一下如何保住四海帮的名望吧！”
“我......”
乐颜似是十分屈辱。
她笃信自己帮主绝不是那种人，却又拿不出一点证据，顿时眼眶泛红，泪光点点。
江辰问道：“会不会是有人仿冒帮主字迹？”
“断无可能！帮主的书法，自成一派，若没有一二十年的苦功，纵是京都那些以临摹见长的名仕，也难以学其精髓。”
乐颜也点了点头，佐证老者所言不虚。
那么看来，水匪这事，八成就是帮主痴症发作，做下的荒唐之举。
江辰一声叹息，同情的望向乐颜。
老者让乐颜先将江辰一行带进府内，自己则将那位方大人一路送出四海帮地界。
进入大院，江辰发现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埋首劳作，一语不发，甚至看到乐颜也不见她们打一声招呼。
整个大宅里一片死气沉沉。
乐颜解释道：“四海帮等级森严，仆人们是不得与访客攀谈的。”
江辰也没有多想，只当这是大户人家彰显阶级的方式。
快走到前院大厅之时，江辰又看到东侧的一个铁门上拴了一条碗口粗的铁链，铁门口还有斥骂之声传来。
“你个王八蛋把是不是把我娘子藏被窝里去了！”
“快把我娘子交出来，不然帮主我把牛子给你打烂！”
一个关键词帮主爷，江辰猜测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四海帮帮主了。
不过这疯言疯语，也是真的让人惊掉下巴。
堂堂帮主的夫人被人藏床上了？
还要把别人牛子打烂？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乐颜一脸的难为情，对江辰说道：“前辈见笑了，那胡言乱语之人正是帮主。”
若是换作一般人，听说附近有个疯子，怕是躲还来不及。
但江辰却莫名其妙一阵好奇，停下脚步思虑再三后，转身走向铁门。
铁门上锈迹斑斑，还爬了不少藤蔓，一看就是许久无人靠近。
江辰侧着脑袋往院子里望去，也是一片颓败的景象。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把枯草，却自以为风度翩翩了撩了撩头发。
“这位小哥看上去很是面善啊，你看见我娘子了吗？”
江辰摇了摇头。
“我看小哥器宇不凡，该不会是我儿子吧？快快进来让为父好好端详端详。”
江辰满脸黑线，异常尴尬的瞧了一眼乐颜。
这帮主真是疯的不轻。
乐颜赶忙朝着江辰走来：“你小心一些，帮主喜怒无常，莫要被他伤到。”
趁着乐颜朝铁门走来的空当，帮主突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儿子，为父决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你可愿意？”
这思维跳的够快的。
才三句话，就要传授自己毕生所学了？
不过这话听听也就算了，一个疯子能有屁的惊人绝技。
看见乐颜气冲冲的走来，帮主突然一脸惊恐：“她来了，我要走了，为父乃天下第一！”
“还不将帮主带回去！”
隔着铁门，乐颜对小院里的仆人一声呵斥。
那些下人连忙将帮主架了起来，拖回小院深处。
只听帮主仍在拼命挣扎惨叫：“我头好疼啊，你们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哎哟疼死我了！”
乐颜满怀歉疚，刚想说些什么。
江辰却抬手阻止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保重。”
这时老者送完客人回府，看见几人停在铁门前，微微一愣：“江堂主见过帮主了？”
“嗯。”
老者叹道：“唉，本来多好的一个人，自从听信了妖人妄言，去修炼那什么邪门秘法，结果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帮主练的不是邪门秘法，他练的是四海帮的祖传神技！”
乐颜驳斥道。
至此情形，乐颜仍然极力维护待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帮主，可见感恩之心。
老者不悦道：“帮中哪里来的什么祖传神技，不过是帮主得了这失心之症后臆想出来的，若真有这东西，早就飞黄腾达了，又何至于要跟城主府联姻，求个前途！”
对了，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就听说乐颜要成婚了。
城主府？
各取所需的联姻吗？
老者解释道：“城主府三公子与乐颜的婚约，是帮主尚清醒时定下的，可以说是帮主最后的愿望了，所以老夫方才只顾着招待城主府的方大人，一时怠慢了江堂主。”
“无妨。”
既然是有约在先，那江辰就不好多问了。
老者道：“我已命人备下薄酒，还请江堂主不吝赏光，移步厅内。”
“多谢。”
江辰随着老者走向大厅，却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望去却只见冰冷漆黑的铁门，回头之时与安妙晴目光对视，她也是面带疑惑。
步入大厅，老者便去张罗饭菜，乐颜也暂时告退，说要去梳洗一番，江辰欣然应允。
安妙晴坐到江辰身边，一只手放在桌下悄悄点了点江辰的大腿。
江辰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
安妙晴轻声说道：“那位帮主，似乎是中蛊了。”
“哦？”
安妙晴站起身，冲着身边忙活的仆人微微一笑，走到江辰身后假装为其揉肩，待身边无人之时低头说道：“我在宗门师看过基本古树，书中所写那症状与帮主大致一样。”
“你能确定？”
安妙晴轻轻摇了摇头：“需要为帮主把过脉后才能确定。”
江辰拍了拍安妙晴的手背，柔声说道：“你太紧张了，这里可是洛水城，千树家，谁敢对家主下蛊？”
“也许是吧。”
安妙晴坐回江辰身旁，贴心的为江辰将茶盏满上。
老者回到厅中，邀请江辰上座，然后又说了一些诸如“江堂主驾临，蓬荜生辉”之类的客套话，接着就开始了推杯换盏。
两杯酒下肚，江辰突然看向乐颜：“乐颜姑娘，你不舒服吗？”
“啊？”
乐颜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轻轻揉了揉鬓角，有气无力的道：“许是连夜赶路染了风寒，莫名有些头疼。”
“那让妙晴先带你去休息吧。”
江辰求助的望向老者。
老者气派的大手一挥：“来人，送乐颜去客房歇息，再给找个大夫！”
安妙晴扶起乐颜之时，悄悄对江辰点了点头。
“二位姑娘先在此稍候，老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两名丫鬟将乐颜和安妙晴送到客房后，又自觉退下。
安妙晴靠着房门，作出噤声手势，示意两个丫鬟还未走远。
乐颜会意，手掌一扇，将桌上的烛火吹灭。
二女凑到一起，乐颜问道：“江公子这是何意？”
安妙晴用听上去十分克制却依然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他让我们绕开众人，去见帮主一面。”
门外的脚步声明显顿了一下，接着急匆匆离去。
安妙晴重新点上蜡烛，叫住准备出门的乐颜：“在这里等他。”
乐颜问：“不是要去找帮主吗？”
安妙晴道：“那话是说给门外之人听的，为的是将二头领的注意力引到帮主那边。”
乐颜点了点头。
声东击西。
“只是这大晚上的，去找帮主做什么？”
安妙晴并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将自己之前的猜测说给乐颜听：“我怀疑帮主之所以疯疯癫癫，是被人下了蛊。”
“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