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不是我多嘴,其实,温相他……”白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双沅堵了回来,“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从我嫁给先帝的那天起,他就再不是我的温巳哥哥,我也不再是他的双沅妹妹。从前种种,已是过眼云烟了。我与他,只有君臣之分,没有昔日的情分!”
“是,我知道了!”白佩说着,忽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赤着脚跑了进来。
“哎呦,我的国主,您怎么下床了?”白佩迎了上去,想要抱起归海奎,小小的孩子竟然躲过她,直接扑进双沅的怀里,“母后,奎儿难受的紧,想吃母后亲手做的酥醪!”双沅抱着他,心疼的打量几眼,用手帕替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好,奎儿想吃什么,母后立刻亲自去做。只是你还在生病,不能随意下床。白佩,送国主回去歇息!”
“不嘛不嘛,我要母后抱着!”尽管归海奎已经做了一段日子的国主,但孩童心性终究还在,撒起娇来,双沅是抵挡不住的。于是母子俩个,说说笑笑的去了寝殿。归海奎小声的在双沅耳边说,“母后,我知道,那个方将军,是来抢走你的!”
双沅被他说的心头一紧,把小人儿放在床上,细心的给他盖好锦被,“怎么会呢,母后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归海奎却不肯相信,从锦被中伸出胳膊,勾着小指,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那母后和我拉钩!”
“好!”双沅被逗的笑了起来,和归海奎勾了勾手指,“奎儿好好的躺着,母后去给你做酥醪!”
“太后!”从寝宫出来,白佩的脸色不太好看,双沅咬的一口银牙“咯吱咯吱”作响,“去,给哀家查,到底是谁在国主面前说了这种混账话!”
天牢中,方暮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送来的饭菜。荤的有葱爆海参清炖羊排,素的有吉祥八宝凉拌乳瓜。黄爷问了方暮,听说他想吃面,就亲手做了一盆炸酱面摆在边儿上。
“这,这有些太过丰盛了吧?”方暮不好意思的说,“毕竟这里还是天牢,我还是重犯。”黄爷笑着摇头,“方将军,您这是太谦虚了!小老儿在天牢中许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您前脚被送来天牢,后脚天后的赏赐就流水似的进了秋水殿。稍微眼睛亮些的就能看的出来,太后啊,是尊着您,敬着您呢!”
“黄爷,您可别这么说,方暮受不起!”方暮把黄爷面前的酒杯倒满,“国主醒了,下面就是该定我的罪了。”黄爷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将军以为,太后会给将军定个什么罪名?”
这件事方暮也曾想过,不过是出言犯上,顶撞国主一类的。黄爷却说,“方将军,今日国主病倒,没有早朝。可小老儿听说,温相他上了折子,只怕和将军这事儿有关。不是小老儿多嘴,将军若是有法子,今日就赶快想一想,若是明日下了旨意,就再难回转了!”
天牢的牢头,看似忠厚,实则藏了一百个心眼儿。黄爷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巧妙,他既点明了要害方暮的那人是温相,又提醒他去求告太后。这样的心思,方暮也猜不住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了。
方暮心中有事,恨不得天快点儿黑下来才好。晚饭时,他又给了黄爷两个金锭,让他去弄几个好菜两壶好酒,故意的说些黄爷爱听,哄的老头儿喝的昏天暗地,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黄爷,黄爷?”方暮叫了两声,见他睡的踏实,这才放下心来,趴在地上,敲了敲,“苦丙,苦丙,我是方暮,你听的到吗?我给你带了两只卤的喷香的猪蹄子,你要不要吃?”
方暮正好趴在入口上,石板猛的从下面被人大力顶开,方暮立时就被推翻到了一旁。苦丙露出脑袋,两眼放光的问,“猪蹄在哪儿,在哪儿呢?”方暮一手举着一只猪蹄,笑问道,“你想不想吃啊?”
天牢下面,苦丙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把两个猪蹄啃了一遍,啃的那叫一个干净仔细。最后若不是方暮拦着他,只怕光溜溜的骨头都要被他啃下一层皮来了。
“好吃吗?”方暮问。苦丙使劲儿点头,“好吃!比肉包子还要好吃,你答应过我的,明天给我带更好吃的东西来,可要说话算话啊!”方暮说,“那自然是没问题,只是眼下,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苦丙问。方暮说,“你要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苦丙顿时丢了手里的骨头,如临大敌的道,“你要跑?”方暮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不是!在天牢里有吃有喝,还能跟黄爷还有你说说话,比外头可好多了。只是,我想出去给你找点儿好吃的!”
不得已的谎话,方暮说的有些心虚,苦丙却轻易相信了,“那,那你可要在天亮之前回来啊!”方暮郑重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在天亮之前回来这里。”
“那,那你跟我来吧!”苦丙带着方暮走出了天牢下面的这间暗室。一道石门之后,竟然有七八条通道,通想不同的方向。苦丙指着其中一条说,“我常常从这出去,遇到那个脑袋上有黑气的先帝,也是从这里走的。”
方暮向他道谢,并嘱咐他快些回去,一个人走进了通道里。
每隔十来步,通道里就会有一处放火把的地方。方暮想,这些地下的建筑,应该是和上面的宫殿一起修建的。具体的用处他还没想明白,或许是为了躲藏,也或许是为逃命。
当他的头顶上照下一缕洁白的月光时,他正站在一口枯井的下面。原来出口在这里,方暮一跃飞出井口,轻巧的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此刻,正好有一对巡夜的侍卫从旁边经过,方暮低头弯腰躲到树木之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松了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