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沅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像如今的溟幽一般,白佩深深叹息一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在一旁扶稳太后,无论前面等待她们的是福是祸,都要昂首挺胸的继续走下去。
皇宫虽大,但臣子们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况且此刻温巳带他们去的是太后太妃们居住的后宫。一些朝臣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擦冷汗,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逃走,毕竟事关太后和先帝,还是不要搅进去的好。
“诸位同僚,”温巳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们那点儿小心思,握着国主归海奎的手紧了紧,高声道,“此一去是为了溟幽国千年的基业,即便涉世之人身为太后,也不能缩头缩尾,做个懦夫!那样,本相难免以为,诸位是要和本相做对了!”
他出言威胁,将那些打退堂鼓的朝臣吓的一抖。他们暗想,看样子,此事温相是胸有成竹。若事情成了,那太后将地位不保,能不能留在宫中尚未可知。但温巳却立了一桩大功,不能得罪。想到这儿,那些人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白佩,看到了吗?”双沅远远的跟在后面,见到前面那些朝臣们的变化,心中一凉,“看来,哀家难免一……”白佩立刻打断她的话,“太后千秋万代,不可说那个字!况且,温巳是否虚张声势,还未可知,太后不必担心!”
温巳所去的方向,并不是藏着先帝尸身的宫殿。可双沅并不知道,温巳这么做,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他一时忘记了那座宫殿具体的位置。待郭长虹提醒后,才回到了正途。这时候双沅才明白了过来,却为时已晚了。
藏着先帝尸身的殿阁叫做大悲殿,这里曾是历代国主供奉神灵的地方。后来因为年久失修被废弃,鲜有人来。偏殿供奉的神像后面有一个暗室,先帝的尸身就藏在那里。
“诸位,请随本相这边来!”温巳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归海奎,用一种阴柔的带着些诡异的声音说道,“国主,您很快见就能见到先帝了,国主可高兴吗?”
“嗯!”归海奎看上去有些紧张,小手里滑腻腻的都是汗水。温巳蹲下身来,用自己那方绣着兰花的洁白的帕子细心的把归海奎手里的汗水擦去,又冲他笑了笑,这才推开门,走进偏殿当中。
偏殿中一片破败之象,到处可见灰尘和蛛网。但地面却被人打扫过,显然有人来过这里。温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双沅。此刻她的脸白的像是透明的,较弱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温巳忽然有那么片刻的不忍,即便他为她想好了退路,也决心会在她出宫后,全心全意的对她,但想到她必须要经历一场狂风骤雨,还是会心痛。
“怎么,已经到了这里,温相不进去看看吗?”双沅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她款款的走到神像前,伸出纤纤玉手,打开暗门的开关。轰隆隆的声响中,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双沅收敛笑意,神色肃穆道,“哀家携国主归海奎和诸位朝臣,祭拜先帝!”说完,她转身走了进去,温巳一愣,也拉着归海奎紧随其后。其余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恐落在他人之后,争抢着跑了进去。
这里像是一个小一些的冰库,众多冰块的环绕中,一尊棺椁静静的放在哪儿,所有人看到,里面睡着的,正是先帝!
“父皇!”归海奎欣喜万分的扑了过去,小小的孩子扑在棺椁上,放声痛哭,翻来覆去的只说一句话,“父皇,奎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此时此刻,这个年仅五岁的国主才真正是个孩子。自从归海云琛薨逝后,归海奎还没有从失去父皇的伤痛中缓过神儿来,就被太后和诸位朝臣推上了龙椅,做了溟幽史上最年幼的国主。每日除了在上书房看那些枯燥无味的书本,就是听臣子们说他根本听不懂的“国事”。起初还有太后对他照顾有加,但后来传出太后是杀害他亲生母亲的凶手后,归海奎只觉得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好不凄凉!于是,他夜夜想念父皇,只想再见父皇一面,将那些“心里话”说给父皇听!
可等归海奎真的见到了父皇,却哭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双沅眼圈儿发红,“奎儿,哭吧,尽情的哭出来,把你心里的委屈都哭给你父皇听。过了今日,你就是溟幽国真正的国主,不能再在任何人面前落泪,更不能轻易的把你的息怒露给别人看。”
说完,她转向温巳和众位朝臣道,“不错,哀家的确私自将先帝的尸身留在了宫中,但哀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其实从进入这里,见到棺椁的时候,朝臣们心中就有了定论。温相是有真凭实据的,理亏的那个是太后。所以这时候,他们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太后,臣要出逆言了!不管您有何种苦衷,先帝薨逝后该入皇陵安息,这是数千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不依啊!”
“太后藏匿先帝尸身,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要用先帝尸身做什么妖邪之事,哼,大逆不道,留不得!”
“是啊,太后本就不是国主的生母,宫中早有传闻,国主生母就是被太后毒害的!”
“没错,伺候国主的采春早就说过了!”
只要有一人开口,其他人立刻就会附议。不用温巳在添一把火,已经烧的很旺了。
“那你们,想把哀家怎么样?”双沅冷笑,“真是墙倒众人推,你们这些人的脸翻的倒是快啊!哼,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国的太后,容不得你们议论定罪!”
“太后此言差矣!”此时郭长虹站了出来,“太后虽然地位尊崇,但却并非在国法之外。若太后有所怀疑,有所怨言,不如让臣将律法搬来此处,一条一条念给太后听,让太后彻底死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