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诶,你怎么就走了!”
“干娘,你走的慢些,带上儿子我,给您做个伴吧!”
“娘!娘啊!”
一声声哀嚎响彻月宸宫上空,干娘也好,亲娘也罢,嘴上虽然叫的亲热,但只要去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没有一滴眼泪。方暮冷眼旁观,只觉得说不出的荒唐可笑。
宫中满眼所及的地方,都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假象,就如同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黄粱美梦,倒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嫔妃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她们各个哭的情真意切,仿佛与那个活着时抢了她们恩宠的德贵妃有亲如姐妹般融洽的关系,恨不能自己替她去死。方暮知道,所有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做给丛裕看的。
“哼,幸好死的那个不是真的师姐,不然我都要为她鸣冤了!这群女人明明恨的牙根痒痒,却不得不在这儿惺惺作态,让人恶心!”司马露的嘴想来不饶人,更看不得这群人在灵前装腔作势。方暮低头将手中的冥纸放入熊熊燃烧的火盆中,火舌顿时将冥纸吞噬掉了大半,化作灰色的灰烬,飞出了盆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姐,你也该向那些人学学,多少也得做做样子,过的去才是。”方暮见司马露满眼都是愤怒,却没有半点儿悲伤。于是循循善诱道,“你试着想想一下,棺椁中躺着的就是师姐,天妒红颜,英年早逝,永远也不会再活过来,和你说话了!”
司马露顺着方暮的话想了下去,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自己和师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胜似姐妹。那么多的日夜相伴,一同修炼,一处吃,一处睡,一同犯了错被师父责罚,若师姐真的去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司马露越想越伤心,撕心裂肺的哭着的时候,丛裕到了。
他并非不知道那些人在灵前的痛哭哀嚎都是做个自己看的,而在这群人当中,司马露的情真意切显得格外的显眼,格外的让人注目。
“司马姑娘,你……”这些日子以来,丛裕发现偌大的皇宫中,只有自己是真心为德贵妃伤心,不由得一阵苦楚。而见到司马露如此,心中忽然一动,既是感激,又是欣慰。
“陛下!”
众人乌压压的跪倒在地,丛裕却径直走到司马露身旁,轻声说了句,“司马姑娘不必伤心,朕想,晴雪她现在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咱们,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都明白!”
陪在丛裕身侧的皇后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又不敢发作,脸上黑一阵儿白一阵儿,那种忍气吞声的样子落在司马露眼中,说不出的可笑。偏司马露正在伤心,故意对丛裕道,“陛下说的对,师姐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咱们,说不定,还要给那些背后拍手称快的人托梦,问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丛裕尴尬笑笑,人走茶凉的道理连三岁的孩子都明白,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有不少妃嫔频频到自己面前来卖弄,丛裕心中腻烦的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女人在背后的所作所为了。
“托梦,朕还真的想梦到她啊!”丛裕每每独处的时候,都会幻象德贵妃会入自己的梦中,互诉衷肠。今日是她的头七,都说七日回魂,今夜他不去任何人的宫中,马公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丛裕要学那唐玄宗,夜会德贵妃的鬼魂!
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已是深夜,众人渐渐散去,而丛裕也回了寝宫,将马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隐晦不明的烛火中,缓缓闭上眼睛,等待心爱之人的魂魄到来。
石为做为一块儿大石头在宫中多年,还是头一次到陛下的寝宫中来。他像一道鬼影般缩在角落里,见只剩下了丛裕一个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寝宫中顿时起了一阵风,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谁?”丛裕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光亮的变幻,猛的睁开眼,低声喝问。不得不说,他心中不是不害怕的,但想到那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之人的魂魄,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晴雪,是你吗,真的是你来见朕了吗?”丛裕的声音有点儿颤抖,黄色的幔帐后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丛裕忍不住走过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越看越觉得那道人影看上去和黎晴雪十分相像。他踉跄着想要追过去看个仔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陛下,臣妾与您阴阳两隔,已经是鬼魂了,是在受不得您身上的阳气,若是陛下您朕的为臣妾着想,就别过来了吧。”
多日的耳鬓厮磨,丛裕一下子就能听出那的确是黎晴雪的声音,“好,好,朕不过去!”他显得有些激动,“晴雪,你,你在那边还好吗?冷不冷,怕不怕,还需要什么,朕一定让人烧给你!”
“陛下,臣妾死的可怜呐!”
抽抽噎噎的哭泣声让丛裕的心都要碎了,“你别哭,你别哭啊,朕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幔帐后的人影转过身,露出侧脸,丛裕深信不疑,他真的等来了黎晴雪的魂魄。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答应。”对方再次开口,丛裕猛的点头,“你说,你尽管说,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陛下,臣妾人微福薄,陛下如从珍而重之的相待,臣妾感激不尽,但也折了臣妾的福气,让臣妾在那个世界中也不得安宁啊!”女人的哭泣声再次响起,哭的丛裕的心都要碎了。
“朕只是觉得亏欠你,于心不忍,所以才想为你做点儿什么。”丛裕有些着急,“朕该怎么做,你才能在那个世界过的安宁?”女人的声音道,“若是陛下真的心疼臣妾,那就请陛下速速将臣妾葬入皇陵,入土为安吧!”
“可是,可是朕只想多留你几天,就几天而已,朕真的舍不得你啊!”有滚滚热泪落下,丛裕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