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暗滴蛟珠泪(五)
昨天大脑当机,这几章不大好写的。特别是武则天的定位,若定得不好,后面的内容就没有办法写下去了。因此昨天断更,道歉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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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到东宫的时候,李威正在教几个小孩子。
李威无意中说过一句,教孩子从胎教开始抓起。认为太子也皇后胎教的,不然不会这么天生聪异。有一次问武则天,武则天也没有否认,在感业寺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颂读佛经,那时有什么心事读佛经?倒是经常读一些书,她学问长进,在感业寺的那几年,要占到三分之一功劳。李弘,但绝对与李威没有半点关系,在出生的时候,也抱着他读书。碧儿听后,于是怀李潞时,整天读经义,胎教嘛。李威当时只是笑一笑,随她去。现在小李潞表现还可以,能认识不少字。
然后碧儿宣称这是胎教的结果,其实不是,是几位大儒填鸭子填进去的一些东西。
狄蕙与徐俪也感到紧张,有学问总比没有学问好,不管以后怎么样。便撒娇让李威教。对此李威很反感的,小时候他在前世,就吃了许多苦。但实际呢,长大了不但要有学问,还要学会做人。
这个人不大好学做的,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象这样养在深宫里锦衣玉食的,以后多半是纨绔子弟。心不在焉地教着。狄蕙与徐俪抱着孩子在边上旁听。
武则天进入东宫,看到这一幕,心中更狐疑。
儿子太淡定了。
这是不对的,东宫驻扎着这五百甲士,上阳宫不得不整天整夜派两三千甲士巡逻警卫。外面百姓认为没有事,可这样僵持下去,大家的心情只会越来越紧张沉重。
不应当如此淡定的。
行过礼后,武则天说道:“弘儿,你陪本宫走一走。”
“喏。”
两人走到荷花池边,池水清澈,一叶叶碧绿清新的小嫩叶,在池面上绽放着,十分喜人可爱。
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武则天说道:“弘儿,这一次回来,你对本宫十分生疏了。”
“母后,没有啊。”
“休要骗本宫,本宫能感觉到。但有一件事,本宫也要与你说清楚,省得你心里不开心。”
李威不作声。
叹了一口气,武则天又道:“你父皇让郝处俊罢政,是本宫的建议。但也是为你我将来着想,郝处俊有吏治之材,然而对本宫一向颇有敌意。你父皇身体也不大好,万一有闪失,你就要主持这个国家大政。可这些大臣在中间挑唆,恐你我将来母子必然生隙。”
“既然母亲说出来,孩儿也说出来。母后担心郝相公,孩儿也担心裴相公。”
武则天立即不悦,裴炎是她的轴心,通过这根轴,就能掌控近半的朝堂大臣。没有了这根轴,那怎么办?
“但是裴炎一直对你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在本宫面前进谏过你什么不好的话,你为何苦苦与他为敌?”
“母后,儿臣最钦佩的是母后智慧,整个朝堂无一人能及母后。所以李首成到了青海,儿臣立即说出,将来不管如何,儿臣需要母后继续用智慧与经验,辅助儿臣,使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百姓过得更幸福。我家是天家,但这个天,是建立在大唐亿万百姓身上的。只有百姓幸福,才会支持。只有国家强大,外番才不会凌侮。这二者相辅相承,儿臣智慧不及母后,经验又很生疏。因此,对李首成说的话,是发自儿臣的内心。”
现在也发自内心。
历史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母亲执政争议很多,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况且还有那么多争议动荡,又是一个女流之辈。总之,是不易的。
但也说得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你的才华,这个才华是用在治理国家上面,不是用在权谋之术上面的,在权谋上面用得越多,这个国家只会越乱。就象裴炎,有没有才华,很有才华的一个重臣,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大臣附从。但用在了歪门斜道上,这个才华越多,反而越是坏事。
继续道:“若是父亲,说出母后刚才那句话,儿臣会相信。可是母后,以你的智慧,真相信裴相公,对儿臣没有敌意?”
“弘儿,你的意思非让本宫做孤家寡人?本宫要处理政务啊,你父皇现在几乎对政务不管不问,朝堂上下,全是郝处俊之流,本宫如何处理政务?”武则天说着,掉下几滴眼泪。
语气有些软。
这是她高明的地方。换作任何人,不会在此时服软的。
明面上若变天,只有两点,一条就是兵变,现在不大可能了。
二条就是通过政事堂强谏,所有宰相大臣上书,让丈夫强行禅让,毕竟丈夫因为身体,政务处理不起来,全部交给自己在处理。
这一条若是放在以前,很有可能。
唐朝的宰相制度,原来是中书决策,然后门下审核,不同意直接驳回。同意了,交给皇帝审阅,皇帝同意,再交给尚书执行。就是皇帝有什么诏书,基本上也必须经过这样的程序。
后面是防止出了一个昏君,贻害国家,这是自我掣肘监督。但前面的三省制度,与以前历朝又不大相同的。这是进一步掣肘分化宰相权利,好让皇帝能抓到更多的实权。
就是这样,在唐初为了不掣肘太多的皇权,三省首官与六部尚书大多数时候宁肯将它空缺起来。但到了李治手中,还不大放心,想出了一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给使相参预政事,进一步驾空三省首官实权。并且一步步地将前者权利削弱,后者位虽低,随升随罢,却将权利逐步加重。可是同中书门下三品,不能主持三省事务,于是不得不将更多政务挪到政事堂来解决。
因此,得有一个宰相为首。但名义上,现在首相之说并没有提出来,大家心中有数就行了。武则天正是钻的这个空子,让裴炎驾空刘仁轨,在政事堂捞取更多的话语权。
可是这时候相权比明清时候,仍然重得多。一旦所有宰相联合起来,就是皇帝也吃不消。
现在不是!
至少裴炎与薛元超不会站在儿子一方,还有四个新宰相,儿子恫吓了一回,使自己布置失去了一部分作用。可四个新宰相只会中立,绝不会全部死心塌地,象戴至德他们那样,全心全意地帮助儿子。
所以这一条,也没有必要担心。
然而武则天还是服了软。
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声音,还有一些重臣,继续相帮儿子的。军方上也有更多的将领,支持儿子。民意,年龄,功绩,才能。儿子看到的,与看不到的力量并不小。
又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而让她很担心。
这一句倒是说的是实情,若全部反对母亲,武则天肯定没有办法掌政了。可是不是如此呢?
李威没有办法辨,但知道母亲的话,也不能相信。继续折腾下去,就象渔夫的故事,母亲权利**会渐渐加重,最后没有办法调和的。只好说道:“母后请放心,儿臣不是忤逆之辈,以后对母后还会象以前那样孝顺。”
含糊地略过,不提。
武则天回到上阳宫,李首成说道:“太子对天后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这个儿子变心了,不象是前几年,本宫心寒啊。”
李首成倒不是很赞同,心里想到,那也未必,你争权利,太子也要争权利。不过他肯定向着武则天的,说道:“天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是啊,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本宫听出来了,几天后,肯定有大举动啊。”
“不会……”李首成万分惊讶。
太子是储君,能有什么大举动。若有,只有一个可能,直指皇位!但是皇上不肯禅让,难道想要谋反?
“不要不相信,本宫能感觉到。”
“那怎么办?就是太子大逆不道,没有证据……”
“他不象本宫那个愚劣的二儿子,不然都没有本领从吐蕃几十万大军围困中逃出来。大逆不道的事,他断然不会去做的。”
李首成听得糊涂。
“看吧,他手段会很高明的。”武则天说到这里,沉思起来。
从儿子进城想起,对裴炎无理,他人不理解。可是武则天能理解,裴炎势大,但自己这个儿子名声更大,也能压过裴炎,这一压,能将裴炎势头压一些下去。至少能让四位新宰相,不会全部盲从裴炎。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无理很胡闹,实际很聪明的做法。
这一条不必去考虑。自己不容郝处俊与李义琰,儿子也不会容裴炎。
然后想儿子说的一番话。难道真有这个大案子,甚至这案子,能牵连到自己与丈夫的地位。这又是她高明之处,别人也许认为李威真的在保护自己。然而僵持到这种局面,离不死不休,差不了多少!就算将一个对李威不轨的大臣揪出来,也无法圆场。
想到这里,问道:“狄仁杰与刘仁轨哪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
“你立即派人再查,查他们在太子没有回来之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喏。”
这个想查,难度不小的,直到第三天,才有消息传到上阳宫。不是一条两条消息,但其中一条消息让武则天注意了。刘仁轨与狄仁杰在李威没有回洛阳之前,曾经联手到朱敬则家中拜访。自这一次过后,各自就没有再来往过。
“不来往吗?这反而更反常,”武则天皱着眉头说道。
“天后是说,狄仁杰与刘仁轨拜托朱敬则审查太子想要的案子?”
“一定是的,别忘记了朱敬则担任大理寺少卿,还是刘仁轨一手保荐的。只有大理寺,才有权利审查重案与要案。”
“可是他是皇帝举拨上来的臣子。”
“陛下重病,这一群大臣人心变了,早就忘记了陛下!”这说得很是无理,薛元超按理说是李治的人,同样让她强行撬过来。想了想道:“你将三思喊过来。”
“喏。”
一会儿武三思带了上来,武则天说道:“思儿,在大理寺可习惯否?”
“天后,侄儿还行。不过刑侦非是侄儿所长。”
“你还年轻,好好地去做,有了资历,本宫才能将你升迁提拨。”
“是。”
“还有,你替本宫去查一件事,看一看朱少卿,这一个来月,查了什么案子,动用了什么人手?”
“是。”
看着这个长相英俊的侄子退下去,武则天隐隐地感到她找到了儿子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