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我饿。”史霄汉“喃喃”着看过来。
赵林然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史霄汉,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但史霄汉双目迷茫,神情呆滞,完全是一种本能状态。
“史霄汉,这又玩得哪一出?好好说话,行不行?”
赵林然微笑着,出言讥讽,“你曾说过自己是英雄,不是狗熊,这样装疯卖傻,岂不是连狗熊都不如?”
“饿,饿。”史霄汉还是先前神情。
“你看啊,你过去好歹当了十多年镇党委书记,虽说没做出什么成绩,但好歹治下也有四万多人,在镇里说一不二,也算个人物。既然如此,你就该有个人物的样儿,该交代就交代,该领刑就领刑,出来还是国家公民,还能正常生活二十来年。可你以装傻对抗调查,只会加重你的罪责,而且也不可能一直装下去。即使真能一辈子装傻,那跟死了有何区别,太没意义了。”
赵林然边说边前行,“别人可能找不出破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装的。”
“饿,饿。”史霄汉迎上前来,在赵林然身上又摸又拱,仿佛猪吃屎一般。
尽管感觉恶心,也承受着一定危险,但赵林然并没躲闪,反倒希望对方又咬又打甚至抽出匕首来,那样也就省事了。
可史霄汉只是找吃的,只是把赵林然身上拱得脏兮兮的,并无其他危险举动。
“史霄汉,别你妈装了,你做了什么不知道?你受到处理后,不思悔过,先是蛊惑你亲戚冯二赖对抗拆迁,后又联合金有财,绑架三位传承人,再之后散布老子的谣言。虽说你躲在幕后,但他妈你却是罪魁祸首,否则合作不会一拖再拖,老子也不会被停职。更可恶的是,你还出主意,让人围攻县委、网络施暴,甚至亲自袭击苏梓妍,真是枉披人皮了,又如何对得起组织多年的培养?再说……”
赵林然冷着脸骂了好大一通,历数史霄汉罪状,条条精准细致。他倒不奢望能骂醒史霄汉,主要是观察对方有无反应,但遗憾的是对方一直傻得真实。
“你饿是吧?老子给你吃好的。”赵林然换了大灰狼诱骗小白兔嘴脸,从提包中拿出一个盒状物,外面封着黑色包装。
“饿,饿。”史霄汉一把抢过,手、牙并用,但包装太过严实,而且封了好几层,一时难以打开。
“老子来帮你。”赵林然脸上露出恶搞神情,右手揪住几层包装,暗暗用力。
“刺啦”,
“嘭”,
黑色包装顿时全部去除,露出里面暗黄色膏状物,恶臭的鲜大粪味瞬时弥漫开来。
史霄汉没有任何迟疑,双手齐抓,张嘴狂舔,嘴里还“啧啧”连声:“香,好香!”
赵林然一直盯着史霄汉,但却未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嫌弃,反倒是满满得享受感,傻傻的那种享受。
难道史霄汉真傻了?赵林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一直觉得,史霄汉有诸多装傻的理由与条件,装傻也符合其狡猾特性,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史霄汉,行,你有种,都快比上古人孙膑了。”赵林然咬着牙,面目狰狞,一把扣住史霄汉右腕,缓缓加力。
史霄汉毫无反应,但仍不忘咀嚼“美食”。
赵林然自然知道自己手劲如何,只要再稍微加力,非把对方胳膊攥骨折不可。
难道真要弄残史霄汉?
赵林然最终不忍,默默地抽回了右手。
史霄汉吃得太过投入,竟然噎得瞪眼伸脖,但仍不舍得吐出来。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赵林然忿忿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屋子。
但赵林然并没立即离去,而是又站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才很不甘地走开了。
007房间内,史霄汉终于忍不住,喉头快速蠕动多下,背对着屋门方向,张口吐出一堆褐色污物。污物落在史霄汉慌乱间撩起的衣襟上,里面有先前吃下的东西,还有一小块舌尖碎肉。
史霄汉仅是缓了两口气,便又快速俯在衣襟上,几口吞下了这些东西。尽管又几次反胃,尽管犹如吞刀片般难受,但史霄汉再没吐出来。
除了衣襟上残留的少许污渍,除了屋里弥漫的臭味,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刚才这段插曲,与赵林然离开门口仅差几十秒,如果赵林然再多驻留一分钟,可能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赵林然来到建筑物外面时,老冯已经在等候,直接拉着赵林然返回了县城。
在县委大院外,赵林然挥手致谢,上了自己的车子。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赵林然直接接通。
“马上到我办公室。”对面严清正只说了一句,便直接撂了电话。
赵林然收起手机,开车进院。
在楼下停好汽车,直接去了纪委副书记办公室。
“啪!”
严清正上来便飙脏话,第一次拍了桌子:“赵林然,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我要向组织投诉你虐待公民、手段恶劣、丧失党性。我自己也必须承担失职之责。”
“严书记,你这从何说起?”赵林然笑着道。
“你给人家吃大粪,还有脸笑?我真是错看你了。”严清正虽然没再吐脏字,但依旧咬牙切齿。
赵林然不由得一惊:“史霄汉投诉了?”
“那还用投诉?满屋子臭味。史霄汉身上、嘴上也都是那东西。”
严清正说到这里,忍不住唉声叹气,“哎,我倒希望他能投诉,那样也不至于让你犯混到底。”
“哎,一斤榴莲肉一百五,我买了小二斤,还有这些药粉,加起来超我一天工资,却被人们说成大粪,真是枉费我一番心意呀。”赵林然拿过提包,再次打开,“里面还剩这点,请检查。”
严清正连吸了几下鼻子,马上否认:“不对,这东西虽然臭,可跟大粪味完全两样。”
“别着急呀,还没和药粉反应呢。”赵林然拿过黄、白药粉,倒在榴莲肉上,又用笔杆来回搅拌着。
“臭,太臭了,全是鲜大粪味,快停下来。”严清正捂着口鼻,急急阻止,不过脸色反倒好看了许多,“你拿这东西试他?发现了什么?”
赵林然以摇头代为回答。
“我是说吧,史霄汉是真傻了。”严清正缓缓着道。
“可能吧。”赵林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并未抓到史霄汉装傻的任何把柄,怀疑也仅是靠的直觉。
“我知道你很急,可急也没用,慢慢来吧。以后可别这么猛浪了,刚才接到电话汇报时,我差点没吓死。”严清正仍旧心有余悸,轻轻摆了摆手。
“谢谢严书记。”赵林然明白对方关爱之心,道谢之后,就要离去。
“诶,对了,你今天那损招哪学的?”严清正忽然又道。
“杂志上偶尔看到的。”赵林然胡乱给了个理由,快步走出纪检副书记室。
事实上,这法子可是特训期间学到的,但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那段岁月,只有个别战友除外。
赵林然返回开发区后,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对史霄汉傻了这事耿耿于怀,但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