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妍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收住笑声,边收拾地面边说:“上周他就来了,说是要投资,还说要跟镇书记直接谈。等他被带到我这以后,就开始说不着调的话,什么美若天仙,什么赛过西施、不让貂蝉。当时我就翻了脸,把他赶走了。谁知他没皮没脸,几乎天天来,一来就是那些话,说是要追求我,后来这几次还带着鲜花,弄得单位人都指指点点。本来我想早点跟你说,又担心打扰你工作,就想着等本周末见面再说。不承想这家伙今天又来了,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可要烦死了。”
“我就是感觉你这些天有心事,才特意赶过来的,正好就遇上了这家伙。以后这种事也许还有,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省得自寻烦恼,也省得独面更多麻烦。”赵林然很是心疼女友,郑重嘱咐道。
“你那里太忙,我原想着尽量自己解决,不给你添麻烦的。”
“金有财真是阴魂不散,人都进去了,还给埋了雷。”
“是呀,一个他,一个史霄汉。好在是两人都被抓了,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吧,最起码能消停几年了。”
“但愿吧!”赵林然没讲史霄汉傻了的事,但心里还是难免膈应。
“赵大主任,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再四?他俩指定逃不脱刑罚,近几年再难以兴风作浪了。这下好了,你可以安心工作了,近期都有什么要忙得?”苏梓妍来到赵林然身旁,柔声换了话题。
“无非就是开会、检查,年根儿还要参加一个评优活动,忙是忙点,不过都好弄。”赵林然马上换了轻松语气,帮着苏梓妍收拾起来。
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残破的鲜花和碎屑才收拾完。
看着一堆狼藉,苏梓妍忍不住心有余悸:“他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了,除非想让他叔赔个几百万、进入行业黑名单。”赵林然很是自信地给出肯定回应。
正如赵林然判断的那样,魏从龙有了这次教训,也的确想着不招惹赵林然、苏梓妍,直接便逃回老巢,当了好一段“坐家”。
但魏从龙惹祸本性使然,注定了要生事,“出关”的第一天便又惹到麻烦,也为赵林然、苏梓妍带去了更大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赵林然在柏墨镇,对女友好一通开解,直到对方心情彻底舒畅,才乘着茫茫夜色返回开发区。
转过天来,便又开始了紧张的忙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兼顾开会、总结、检查工作的同时,赵林然重点关注评优准备情况。毕竟这个评优是关于民俗内容的,一旦评上,对整个民俗创新工作都意义非凡。
忙忙碌碌中,时间跨入新的一年,距春节已不足一月,离招标也仅剩两周时间。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开发区整体工作推进顺利,也再没出现幕后黑手使坏情况,赵林然忙并快乐着。
这天赵林然刚开完会,返回主任室,桌上电话响了,是严清正打来的。
“经过多次检查与试验,都无法证明史霄汉非自然呆傻,又一直没有直接物证,仅凭金有财供词无法定罪。经过专案组决议,并报上级批准,决定对史霄汉无罪释放。两个小时前就放了,那时打你电话没人接。”
尽管这个结果不出意外,但赵林然心里仍不舒服,可也无可奈何。
而且纪委常务副书记专门电话告知,已经很给面子,自己不能不识抬举。于是赵林然回道:“纪检委作出这个决定,也是严格遵照法律法规,我本人非常理解,也完全服从。”
听到这样回答,严清正很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说明你格局又大了。当然了,假如找到其他有力证据,我们会随时控制他。你如果有新的发现,也可以随时向我通报,我们一定认真考虑。”
“谢谢严书记!”
“不客气。有事随时打电话。”
结束与严清正通话,赵林然无奈一笑:“又放了,希望不要再死灰复燃呀。”
有了这事打搅,赵林然心绪难免不稳,干脆开车上街,随便闲转着舒缓心情。
“嘎吱!”
赵林然忽然踩下刹车,因为他在路边,发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从车上下来,赵林然向那个身影走去,离着老远就闻到了恶臭味。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可见臭味有多大。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臭味也越来越浓,赵林然终于确定了此人身份,正是刚刚放出来的史霄汉。
史霄汉身形更显佝偻,新换过的外衫又污秽不堪,刚剪过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正一边翻找垃圾桶东西,一边“喃喃”着:“饿,我饿。坏人,都是坏人。”
“史霄汉,史霄汉。”
赵林然连喊了两声,但史霄汉似乎没听见,整个注意力都在垃圾桶里,嘴里不停地喃喃着那两句话。
赵林然稍一迟疑,开车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后,又返回到这里,手里多了一袋子馅饼。
“史霄汉,史霄汉。”
赵林然再次呼唤,对方仍没反应,干脆扳过对方肩头,把馅饼袋子塞到对方怀里。
史霄汉双眼呆滞,脸颊清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挠抓的伤痕随处可见,跟原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坏人,全是坏人。”史霄汉双臂一拱,袋子顿时掉落在地,有两张馅饼还滚了出来。
“哧溜,哧溜”,
史霄汉连吸了两下鼻子,忽然双眼放光,一下子扑倒在馅饼上,手撕口填,吃得连连打嗝:“香,嗝,香!”
“哎!你又何苦呢,做个好人不好吗?”赵林然叹息着,转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去了。
从此,崇诚县街道上便多了一个“史大粪”。
这不仅是因为“史”、“屎”同音,更因其臭气熏天,样貌邋遢,捡拾残食、露宿街头为生。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不时议论,指指点点,讲说“史大粪”种种过往。但时间一长,便不再感觉新鲜,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偶尔教育后辈时才会讲上几句。
直到过了几个月,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之后,人们忽然才发现“史大粪”不见了,有人说他饿死了,有人说他被洪水冲走,崇诚街上再无“史大粪”。
但也有人怀疑他仍在世,说不准某一天便会以新的身份出现。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