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者……”
听着孙行悟缓缓道来,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疤脸几人相视一笑,得意之极。
吟诵了好几段之乎者也,孙行悟才换成现代文:“烧瓷首先要取土、晒土、去杂质,然后是和泥、擀泥条、搓泥团,接下来就是制坯、定型、晾晒、塑形,再之后才是装窑、烧窑、出窑,出窑以后……”
“这他妈十多分钟了,还不说正题?你想干什么?”疤脸等得心焦,不由得催促。
孙行悟说:“制瓷是系统工艺,有一整套完整流程,任一流程把控不到位,都会出问题。就拿晾晒来讲,看似很简单的一个步骤,却有着很多说道,气温、湿度、风力、风向……”
本来想着该尽快切入正题,不承想对方反倒又从侧旁开岔,疤脸很是气恼:“让你捞干的讲,你逼逼这么多干什么?”
“烧瓷不是一天一宿的工夫,大步骤十几个,小步骤上百,需要注意事项数百,不细讲怎么说清楚?”孙行悟回怼着。
“你他妈……”疤脸正要发飙,被旁边同伙劝阻,这才耐着性子,没好气地说,“老家伙,不,孙老先生,请你尽量节省时间,千万不要讲那么多,就讲讲用什么材料,你还缺什么材料,好不好?”
孙行悟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讲说起来:“瓷器是由瓷石、高岭土、石英石、莫来石等烧制而成,外表施有玻璃质釉或彩绘的器物。瓷石以石英、绢云母为主体……”
“靠,老子是问干货,不是听你念经的。”疤脸又忍不住牢骚。
“到底要不要讲?你三番五次打断,老夫早没思路了。”
“你他……好好好,你讲,老子不插话。”
故意沉吟了好大一通,孙行悟才再次开口:“高岭土主要矿物成分为高岭石,一般呈白色……”
这次疤脸还真耐住了性子,硬是憋着气听了四五十分钟,憋得又气又急,几乎都快爆了。
其实孙行悟何尝不急?
他故意唠叨个没完,就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但现在却没机会打出电话,也根本感受不到赵主任到来,早已急得抓心挠肝、六神无主。
“老家伙,还要拖延?看来还是冷风灌得少。”
疤脸终于没了耐心,走上前去,“刺啦”一下,撕开了孙行悟半袖衬衫,“假如你还磨蹭,我会立即让她们四个把你脱得一丝不挂,试试你的老二到底行不行。这次可不只是说说。”
“我说我说,我不磨蹭。”面对这样的招式,孙行悟只得告饶。
“好,那我问你,你那里到底现在还缺什么东西?”疤脸狠狠盯着对方,右手仍旧揪着半袖。
“缺,缺……”孙行悟很是为难,“缺两味药。”
“药?烧瓷器还用放药呀?”这些人全都疑惑不已。
疤脸更是直接扯坏半袖:“老家伙,别以为老子好糊弄,这又不是治病,放个屁的药。”
“上面真是这么写的,‘药两味,龙须、凤发’。”
“靠,越说越邪性了,咋不说三根救命毫毛?”
“妈了个逼的,是先人记载的,又不是老子信口胡说,爱信不信。”孙行悟也爆了粗口。
眼见孙行悟急赤白脸的,疤脸也不禁含糊:“可哪有什么龙凤呀?”
“老子也这么想的,还拿鲟鱼须、鸡毛试了,加上其他相近的东西,试了不下几十种,可就没有一样成功的。”孙行悟骂道。
“按那上面记的,器中活影该是个什么样呀?”疤脸追问道。
“器白若雪,晶莹剔透,周遭雾彩七色。遇机缘则瓶身现淡蓝波纹,内有鱼状物跃动。”孙行悟摇头晃脑描述着。
“哦?”疤脸等人相视一笑,全都神情精彩。
孙行悟一直观察着,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家伙表情,不由得咬牙切齿,暗自发狠:奶奶的,果然跟那帮狗杂碎一伙的,等老子脱困了,全把你们送进大牢。
刚才孙行悟所言,完全就是那天六号展台瓷瓶模样。他这既是搪塞,也是试探,显然这些家伙信了,为此正欣喜呢。
“活了七十多年,连个器中活影也造不出来,真是废物点心,留着也没用,不如就喂了山野虫蛇吧。”疤脸忽得露出了狞笑。
孙行悟不由得大惊:这是要杀人灭口呀。
怎么办?怎么办?孙行悟一下子急得浑身冒汗。
“八哥,八哥,来了两辆车。”
忽然,对讲机里响起声音。
“什么?怎么个情况?”疤脸不由得警觉,其他几人也跟着戒备。
“看样子好像是商业纠纷,寻仇报复,你听……”对讲机里声音一顿,然后是走动和开门声。
跟着响起不太清晰的嘶喊:
“王茂才,给老子站住,还老子的三亿来。”
“孙总,我真不是故意的,商场如战场,形势变化快,我也……”
“那怎么你没赔,却把老子赔个倾家荡产?”
“那是你不听我劝,非要……”
疤脸忽得吼起来:“胖刘,拦住,别管干什么的,拦住呀。”
对讲机里回道:“拦,拦不住呀,两辆车疯了,车头都碰得变形了,我刚要警告就……”
“靠你妈的,要是坏了老子大……”疤脸不等说完,直接转头命令道,“快快,先隐蔽起来,别让那些家伙发现。”
“是。”又有多个黑影冲了出来,加上先前七人,超过二十个了。
看到眼前架势,孙行悟刚燃起的希望又不禁熄灭:这些家伙早有准备,来的人怎么可能救下自己?
会不会是赵主任安排的?
脑中又忽的出现这个想法,孙行悟再次重燃希望。
根本不容孙行悟细想,早被这些人裹挟进了树林。
“还老子三亿。”
“孙总听我解释……”
时间不长,隐约的争吵声传来,渐渐变得清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孙行悟瞅准时机,猛得呼喊起来:“救命,救……”
“老家伙!”疤脸一拳砸下,跟着把破布塞到孙行悟口中。
孙行悟牙齿松动,嘴角淌血,狼狈不堪,心急不已。
“还老子三个亿……”
听着争吵声越来越近,疤脸叫了声“不好”,紧急吩咐起来:“好像奔这边来了。你们往那边,去堵他们。你们上车。你们看住几个老家伙。”
“是。”随着一声声应喝,这些人分散开来,四个女人带着孙行悟奔向树林深处。
孙行悟自是不愿放弃求生机会,但嘴被堵上,双手反绑,只能双脚用力反抗。
但四个女人训练有素,怎会让他如愿?推推搡搡着越走越远。
不多时,外面争吵声变得嘈杂,外来人员与疤脸的人遭遇了。
一方坚决不让通过,另一方抱怨管得太宽,先前追逐双方俨然已成为同一战壕。
孙行悟听着越来越模糊的声音,心中希望火苗越来越弱。
本就脚步踉跄,再加上走神,孙行悟脚底“哧溜”一下,差点摔倒。
这倒是个办法!孙行悟心中一动,脚下不时打滑,行进速度明显很受影响。
“老家伙,耍花招也是徒劳。”四个女人很是生气,决定给其教训,来在稍显空旷处,一齐用力。
“扑通”,
“骨碌碌”,
孙行悟摔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向前滚去。
四个女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但却控制着笑声音量,再配以鬼脸面具,显得非常诡异。
孙行悟暗道“完了”,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没按赵主任要求去做,更不甘抛尸荒野。
忽然,孙行悟身子停住,耳边传来熟悉的低声呼唤:“孙老,我来了。”
“赵主任?”孙行悟激动不已,循声转头。假如不是嘴里塞着破布,怕是要惊呼出声了。
十多米外的四个女人正笑得得意,忽然全都愣住:人呢?
“前方草丛。”四人认知一致,快步向前奔去,但哪还有孙行悟?
凭空消失了不成?四人面面相觑,然后迅速分散,寻找起来。
“啊?”
“嗯……”
先后两声闷哼,有两个女人受袭摔倒。
“不好了,人丢了。”
“有人劫走了孙……”
另两个女人惊呼着返身跑去,结果一人也被袭倒,一人得以逃脱。
“孙行悟被救走了。”
惊慌的声音远远飘去,飘到了争执现场。
“不好,调虎离山。”
疤脸刚反应过来,争执的另一方忽然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