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星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她手抖了一瞬间，才再次握紧剑，她不能让纪寒霄看出自己丝毫的心软。
“滚！”
叶千星眉眼没有丝毫动容，冷霜遍布，好似纪寒霄再往前一步，就会让他毙命当场。
纪寒霄被叶千星的反噬折磨，这还没缓过神又被刺了一刀。
纪寒霄的面色发白，他抿了抿苍白的唇。
冷汗从鬓角滑落也止不住他的脚步。
他不曾将剑拔出来，再次往前了一步。
“我不走。”
“我要知道真相，我要找回我的记忆。”
“叶千星，我命可以给你，但是我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开你。”
“我不信我自己会伤你，即便是伤你，也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者是有误会的，我需要弄清楚，明白。”
纪寒霄看似倔强，看似偏执的坚不可摧。
其实叶千星的每一分冷漠，就像是扎在他心口的刀子，让他遍体鳞伤，一刀刀将纪寒霄凌迟。
叶千星手里的剑每用力一分，都恨不得让纪寒霄呕出血来。
他承认，他在赌。
他赌叶千星并非对自己毫无感觉。
但事实告诉他，赌输了。
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比叶千星的冷漠来的更有杀伤力。
他想起来，那视频里。
他跟在叶千星的身后，陪着她直播。
陪着她战斗。
陪着她睡觉，休息。
两个人如同是最亲密的伙伴，是战斗的战友，是最契合的另一半。
她亲密的喊自己小小。
她看到自己便会笑，张扬的，快乐的，开心的调皮的。
而不是现在这种看到自己就皱眉。
就痛苦。
就想要离自己远远地。
叶千星已经靠着墙了，避无可避。
纪寒霄却还在继续往前走。
剑就在他胸口。
一寸寸的没入，叶千星没有收回手，两个人就这般僵持着。
很快那剑便从纪寒霄的身体另一边穿透了。
他唇边溢出闷哼。
这时他离叶千星已经不远了。
纪寒霄眸子里有痛苦，有哀求，他抬起手想要抚摸叶千星的脸，但是抬到一半又转到剑上，握着剑刃，将剑全部没入胸膛。
他语气软了不少，声音有着丝丝的压抑的颤抖：“星星。”
“倘若我真的做错了，命都给你可好？”
“你把记忆还给我。”
“我想要一个赎罪的机会。”
纪寒霄的血滴在了叶千星的手上，温热的血液，似乎是带着烫人的温度。
撒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好过。
记忆在脑海中翻腾，自己求饶，自己哭泣。
换不来一丝一毫的怜惜。
自己的第一次，丢给了一个畜生，当时纪寒霄还是半兽型。
她遭受的不是一次虐待，而是一次将她撕碎的恶心的蹂躏。
她怎么忘记？
她怎么原谅？怎么正视？
这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都是残忍的。
腹腔里也开始翻腾，往常叶千星压抑的那些记忆，感觉，恶心的难受感。
全都翻涌而出。
她没有报复纪寒霄。
她没有杀纪寒霄。
她下不了手，她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了。
她只是不想跟纪寒霄有牵扯了，怎么就那么难？
怎么就那么难？
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依旧要被纪寒霄步步紧逼。
她心底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不曾对任何人展露的伤疤，被纪寒霄一次次的撕开，何其残忍。
偏生纪寒霄还这么一副委屈，口口声声说着我绝不可能伤害你。
你还我记忆。
你还我记忆。
自以为是的二次伤害着自己。
“星星……”
纪寒霄看着叶千星似乎有些不对，赶紧上前扶人。
叶千星抚着胸口弯腰干呕。
但是最近什么都没吃，她吐不出来。
叶千星瞬间红了眼眶，脑子里的那一根神经啪的就断了。
她双目赤红，情绪濒临崩溃，叶千星疯了一般的打掉纪寒霄的手：“你别碰我！”
声音尖利而高昂。
叶千星一把抽出纪寒霄身上的长剑，撕扯到伤口，纪寒霄面色更白了两分，整个人摇摇欲坠。
“星星……”
纪寒霄感觉叶千星这会的状态很不对。
叶千星却直接拿起剑就给纪寒霄又来了一剑。
扎在了另一边的肩胛骨上，穿透。
极狠，下手干脆利索。
纪寒霄躲也不躲，只是被这大力猛然刺激的往后倒了一下。
但是他却很快稳住身形，主动往剑上靠过去，让其扎深了两分。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我还。”
“如果你觉得我的命能赎罪，你尽管来取！”
叶千星眼泪唰就掉了下来。
她手上一用力，剑柄直接贴到了纪寒霄的肉，纪寒霄疼的要命。
叶千星含着泪靠近纪寒霄，她疯了一般的冷笑。
“赎罪？”
“你的命？”
“纪寒霄！你永远都是这般自以为是。”
“你永远都是！”
“你的命有什么用？你拿什么赎罪？”
“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要找回记忆，不会伤害我，可是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的每一句询问，你的每一次出现，你的步步相逼，哪个不是在伤害我。”
“纪寒霄！”
“骗我的是你。”
“欺骗我，从始至终都在欺骗我，不管是兽身，还是人形。”
“伤害我，耍我，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纪寒霄，你从来不曾问过我一句。”
“你尊重过我吗?你的喜欢建立在我是个人的基础上吗？”
“作为一个施暴者，你还如此这般委屈，纪寒霄，你真的太可笑了。”
“倘若重新给我个选择，我会选从来不曾认识你。”
叶千星发了狠了，把胸腔里的怒意，这么多年不曾对纪寒霄说过的话，全都说了个干净。
她真的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纪寒霄不给她躲的机会。
“我恨我当年没亲手杀了你。”
这一句句话听在纪寒霄的耳朵里，就如同是一柄柄杀人的利剑。
直接把他扎成了筛子。
密密绵绵的痛苦，从心口蔓延开来，直到嗓子发紧，眼前发黑。
“你……”
“当真如此恨我？”
“是！”
“你不是想看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我给你看！”
“看看你当然是如何伤我，你又要如何赎罪。”
“看看你的命，够不够还？”
叶千星直接握住纪寒霄的手，纪寒霄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近了异常虐杀的回忆里面。
叶千星的脸明显比现在稚嫩一些，她被兽形的自己压在身下。
她在哭……
她在求饶。
叶千星并没有给纪寒霄看细节，连回忆都是经过朦胧处理的。
但是那些声音，动作。
不难让纪寒霄明白发生了什么。
最后叶千星如同是破布娃娃一般的躺在地上。
叶千星甩开纪寒霄的手，浑身的汗毛都快要炸起来了，她面色苍白而颤抖。
“纪寒霄……”
“倘若你真的想要赎罪，你就离我远远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伤害是你给的。”
“我现在看到陌生男人就要吐，这些全都是你造成的。”
“你别逼我！”
别逼我后悔，当年放过你。
纪寒霄的瞳孔放大，他不敢相信刚在那个如同野兽一般施暴的人是自己。
他嗓子发哑，他无话可说。
如果是这种伤害，他确实该死。
“我用命还。”
纪寒霄在看到记忆那一刻便恨不得杀了自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异常恶心。
他觉得自己连个对不起都不配说。
他眸子赤红，疯了一般的拔掉自己肩膀上的剑，对着自己的心脏处，狠狠的刺了下去。
叶千星赶紧阻拦，但是剑依旧没入了不少。
纪寒霄猛地吐出一口血，再也站不住。
直接倒下，叶千星没想扶的，但是手好像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叶千星自己动不了手杀纪寒霄。
即便是伤他，也都没有挑致命处。
她只是想让纪寒霄离自己远远的。
她没想他死。
却不曾想到纪寒霄这般决绝。
叶千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心口有点慌。
她捂着纪寒霄的胸口，手上是生机之力，她想帮他治伤。
但是却被纪寒霄钳制住手。
纪寒霄在叶千星怀里艰难的摇头，他的声音很虚弱，虚弱到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不，不治……”
“我不配。”
纪寒霄断断续续的说道：“对……”
“对不起。”
“用我的命，洗你的委屈。”
“我死了，以，以后，你就不用怕了。”
纪寒霄的眼泪突然滑出眼眶，他突然小心翼翼说：“很疼吧……”
“你打我。”
叶千星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什么滋味。
复杂难言。
她不恨了。
她也不怨了
但是她也原谅不了，也不能和纪寒霄毫无芥蒂的相处。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也不想纪寒霄死。
疼不疼？当然很疼，不单单身上疼，这么多年每每被噩梦惊醒，还不能和任何人诉说，叶千星连精神都是疼的。
不单单疼，她还怕。
她看到男人就吐。
是因为怕，没人发现她这个委屈。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看到男人的时候，她浑身的忍不住颤抖。
她想逃。
以至于最开始她回去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人知道，只当她对男人厌恶。
但是纪寒霄却一眼看破。
他说，我用命洗掉你的委屈。
洗掉你的害怕。
伤害你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什么都不用怕。
叶千星的眼泪滴在纪寒霄的脸上，几乎让他的灵魂都灼痛了。
她说的对。
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自以为是的追求真相，却每每带来的都只有伤害。
他就是拿着那一柄最锋利的刀子的人，每每把她伤的遍体鳞伤还不自知。
纪寒霄苦笑。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他无力的。
所有的伤害，都是他造成的。
“别哭……”
纪寒霄不敢伸手给叶千星擦眼泪。
他不敢碰对方。
“你很快就不会再看到我了。”
纪寒霄按住叶千星握住剑柄的手，准备用力往下一送，这一切都结束了。
只下滑了一点：“不!”
叶千星一把拔出剑扔掉。
“我们两不相欠，我只想你离我远一些。”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
“你走吧。”
叶千星哭泣还带着鼻音，眼泪一时止不住。
但是却依旧不想纪寒霄死。
“倘若你但凡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还不快滚！”
叶千星转着身默默的掉眼泪。
混乱的晚上，混乱的事情，混乱的一切，她真的好累，想要结束这些。
良久，身后再也没了动静，叶千星才转身，地上除了血迹，什么都没了。
叶千星这才将头埋进被子里，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她很少哭。
可有的时候，眼泪止不住。
而叶千星自以为走了的纪寒霄，却满身是血的就这么站在叶千星的床前。
看着她颤抖。
听着她呜咽。
也红了眼眶，他眼泪滴在地上，一边凌空摸着叶千星的被子，一遍遍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那么痛苦。
对不起，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对不起。
纪寒霄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现在连我爱你，我喜欢你，纪寒霄都不敢说。
他觉得自己不配。
是的，不配。
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以死赎罪，但是叶千星又不许。
纪寒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叶千星哭了多久，纪寒霄就这么道歉了多久，直到叶千星哭累了，睡着了，纪寒霄那不曾治疗的伤口，血已经在地上滴了一大滩。
纪寒霄更是面白如纸。
整个人虚弱异常。
他靠在床边，用眼神描摹叶千星的眉眼，不敢碰到分毫。
眼睛里全都是心疼和贪恋。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无人得知，战无不胜强大到战胜一切的纪寒霄。
也有如此恐慌无助的时候。
他低着头，狠狠在自己已经明显减缓流血速度的伤口上抠了几下。
伤口溃烂，疼痛感却让纪寒霄苍白着脸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