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后方走来个牵马的人,身着烟青色的云袍,戴着斗笠,轻纱垂落遮盖了面部,腰间挂着一把剑,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但气质却是温润的,即便遮着面容也不会让人心生提防戒备。
这人走得不急不缓,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偏头看过来,然后便径直朝他们而来。
音盏注意到花燮的神情从惊讶转为笑意,便知是认识的人。
那人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对音盏微微颔首,然后看向花燮,声音温润如水,“易之,我还道今日赶不上你及冠礼,怎吉时将至,你人还在这里。”
闻言,音盏大为吃惊。
花燮的及冠礼在宫里太极殿举行,只有皇族人士才可参与,此人说赶不及,又唤他易之,莫非是……
花燮从马上下来,轻拂袖摆,笑着揖礼道:“六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声音不大,仅三人能听到。
居然真是南慕倾,他不是跟翟天临一起回朝,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花燮的态度,此人向来肆无忌惮,在皇上面前都没个正经样,居然一板一眼地给南慕倾行礼,还叫他六哥!
“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南慕倾温和的语气中透着无奈,“这么招摇。”
花燮看着音盏,拉起她的手往身边一带,笑着说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六哥,离京好些年了,今日刚回来就碰到咱们,可见有缘。”
说完,朝她眨了下眼睛。
又对南慕倾道:“看出来了吧,我娘子,你未来弟妹!”
音盏大囧,抬眸瞪了他一眼:说好的假装,怎么就变成娘子了!
花燮偏头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的笑意,使得音盏那一瞪也变成了女子不好意思的娇嗔。
看着两人互动,南慕倾有些好笑地摇摇头,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向音盏,“既然是弟妹,第一次见面为兄应当有所表示,此物作为见面礼,希望弟妹不要嫌弃。”
音盏被这突如其来的“弟妹”弄懵了,一时怔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花燮倒是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颗鸽子蛋大小珠子,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南水鲛鱼泪!”花燮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看了南慕倾一眼,然后将盒子盖上,放到音盏手中,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收着吧。”
音盏第一次听说“鲛鱼泪”,想问又觉得不合适,既然花燮那么说了,就先收着吧。
她朝南慕倾揖手道:“多谢六哥。”
一般女子都行福礼,但音盏并非大家闺秀,自幼在山里野惯了,出来后碰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池翌,他说江湖儿女无需在意繁文缛节,自当快活自在,率性而为,音盏深以为然,即便回归女身,也没有特意注意过行为举止。
正是这股率性真实,让她身上染上女子少有的豪爽大气,简单利落,偏生容貌又极美,雪树堆花般的精灵可人,二者糅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气质,不由自主就会被吸引。
连南慕倾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笑道:“弟妹客气。”
三人说话间,一队人马从左边街道匆匆赶来,路过他们时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来,打头的人竟然是翟绘。
他是代表朝廷来迎接回城队伍的,虽然翟家军打了败仗,本不该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欢迎阵势,这不是明白着让百姓笑话,但谁让六皇子也在其中,他可是这次和谈的大功臣,离京多年回朝,理应要接的。
刚才朝堂有事耽搁,这才来晚了,没想到在这里撞见花燮,吃惊之余忍不住刺一句。
“呦!花大公子!今儿可是您行加冠礼的大日子,先前王爷王妃已经驱车入宫,怎么你还在这里耽搁,这误了时辰,可是不吉利的!”
花燮抱起手,从容笑道:“关你屁事!”
翟绘皮笑肉不笑的脸阴沉下来,目光扫向旁边的音盏,忽觉少女眉眼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继而才看见边上的南慕倾,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正要发问,进城的队伍缓缓来到了面前。
翟天临骑在马上,目光冷冷地扫向面前两拨人,居高临下地开口,“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迎接的一行人看见他纷纷行礼,“见过将军,臣等奉圣上旨意,特来接将军与六皇子殿下回朝。”
行礼后,翟绘伸着脖子往后看,“天临,怎么不见六皇子?”
翟天临瞥了眼戴着斗笠的南慕倾,淡淡道:“六皇子思乡情切,先行一步,没有与我等一道。”
聚集在附近的百姓发出遗憾的叹气,怪不得怎么看都找不到人,原来六皇子根本没与翟家军一道。
想接的人不在,众人顿觉没趣,瞬间就散去大半。
音盏看向南慕倾,见他原地站着,连头都没歪一下,不知道懒得例会,还是单纯的不想暴露身份。
他是堂堂皇子又不是通缉犯,都来到了金陵没道理怕暴露啊,之前还停下来和花燮说话,音盏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思索间,一道目光犹如毒蛇似的冷冰冰的投射过来,音盏抬头,对上了翟天临的视线。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讥诮冷冽地看着马背上的那个人,想起被兽潮逼得狼狈逃窜的翟家军,眼里的嘲讽就更浓了。
翟天临忽然开口,“这位姑娘,我们见过吧。”
花燮眼眸眯起,不善地瞥过去。
翟天临定定看着音盏,眼里的晦暗仿佛沉甸甸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音盏笑了起来,绝美的五官仿佛新月生辉,勾魂夺魄,瞬间看呆了附近的人。
她道:“翟将军,你记错了吧。”
翟天临冷冷牵起嘴角,与她明媚的笑容形成相反的冰冷,“我与姑娘见过不止一次,容貌可以变,但眼神不会变。”
音盏神色不变,目光不躲不闪。
翟天临一字一句地吐出六个字,“半月前,北防线。”
音盏暗暗“咦”了一声,那会儿正值兽潮,难道他看到自己了?
不可能吧,出面的是银星,且是银狼形态,她只在开始露了一面,莫非那时被人看见告与了他?
翟天临看着她冷笑一声,追问道:“姑娘不做解释,是承认了吧。”
“翟将军。”花燮开口了,“你瞎吗?”
翟天临:“……”
其他人:?!
花燮往前一步拦在音盏面前,狭长的眸子仿佛出鞘的利刃,锋锐凌厉,慵懒的语气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你对我未婚妻如此无礼,咄咄逼人,是当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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