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缓缓摇头。
“我不信。”她道:“哪怕他说的那些话有七分真,我也只敢听三分。”
南慕痕实在太善于伪装了,少年时的他模样尚带几分稚气,却靠着温和亲善地气质让她、让涂丘所有人都失去提防和戒备。
刚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他脸色苍白,虚弱地微笑,告诉自己他姓吴,名痕。
吴痕,无痕。
世间根本没有这个人!
那时的百里音盏哪会知道有人连自己名字都要隐瞒,就算现在的她想起当年那一幕,也不得不佩服南慕痕的心思缜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大难不死,凭着虚弱的身体和温和的笑容就能不动声色地虏获人心,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如今的南慕痕,心计、手段更在十二年之上,她又如何敢轻易相信。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银星问。
音盏沉默片刻,道:“关于他口中的那把钥匙,你怎么看?”
银星思索道:“既然是钥匙,那必然有对应的锁喽,莫非你父亲掌握着什么宝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才需要躲在深山老林中。”
“可父亲明确表示过没有那个东西。”
“废话,那么容易交出去何必躲躲藏藏,当然是说没有了。”
“所以你觉得钥匙之说是确有其事?”
银星手杵着下巴,分析道:“我一直觉得你们百里族数代避世肯定是有原因的,乾坤阵虽然困住了你们,但外人进不去,更像是一种保护,如果是为了躲避仇人,没必要把子孙世代都拘在那里,所以我更倾向于仇人想要的不是人命,而是某种东西,只有你们百里族有的东西。”
“我们身上有的、并能传承延续的……”音盏瞪大眼睛,“兽语天赋!”
百里族与生俱来就能听懂兽语,只是每个人能听懂的程度不同,音盏属于天赋异禀,自生下来就能与兽类毫无障碍地进行交流。
银星看了一眼对面的尤朵,道:“如果是为了得到这种天赋,他们应该会像对付听蜀人那样把你们控制起来,而不是都杀了。”
是啊,兽语天赋随血脉传承,没有技巧也没有秘籍,杀了就等于消失,当时他们要的似乎是个实质性的东西,就如银星所说,是个能开启“宝藏”的钥匙。
“如果南慕痕没有说谎,从建立神殿之处凌篁就想要这个东西了,并声称钥匙在懂兽语的人手中,那是不是说明数千年前凌篁和我们百里先祖有过交集?”
银星点头:“很有可能。”
音盏:“看来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必须要去一趟中州了。”
银星神色微凛,淡金色的眼瞳忽然变得凝重起来,看着音盏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补起觉来。
车内陷入了安静,外面寒风呼啸,时不时传来车轮和马蹄声。
越接近金陵,对面驶来的车辆就越多,隔一会而就能听到车轱辘声,简直有些络绎不绝。
这大冷天的,接近年关了怎么那么多人出城?
音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掀开车帘来到外面,见对面又驶来一路车队,连忙拦住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家都往城外赶?”
赶车的是个小厮,神色疲惫不堪,被拦下时还有几分迷糊,看清音盏模样后立即清醒过来,“啊——这不是未来的小王妃吗!”
音盏:“……”这是什么称呼!
“那个、你们是金陵人士吧,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小厮立即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吗!金陵淹水啦!”
淹水?
音盏发怔时,车队后面的人也纷纷停下跑来看这位“小王妃”,同时七嘴八舌的说起情况来。
“何止淹水,那雷打得都快把房子震塌了,太可怕了。”
“听说连皇宫都被淹了,造孽啊!肯定是上天的警告!”
“虚!别胡说,你不要命了!”
“本来就是嘛,不然为何独独金陵下大暴雨,出城连片云都没有,不是警告是什么?”
音盏心里一咯噔,忙问道:“金陵下了大暴雨!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又是雷又是雨的,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夜里栖归湖水涨决堤,附近人家都被淹了,幸好小王爷及时预警,带人赶去救援,不然怕是要死很多人哦,水涨得太快了,被卷到湖水中立即就没影了。”
音盏越听越心惊,抬头朝金陵方向看去,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情况,立即问道:“那现在呢,雨还在下吗?”
“下啊!就是因为下个不停,家里都被淹了,我们没办法才撤离避难的。”
“我们能走算好的了,那些走不了的只能在城里挨饿受冻,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真是——唉!”
听到这儿,音盏不再停留,道谢后立即跳上车,“快!全速前进!”
马儿忌惮车里的银星,听懂她的话后立即朝前奔去。
音盏回到车厢,见银星和尤朵都醒了,前者神色严肃,后者一脸茫然。
银星道:“应该是栖归湖底的家伙作怪,我能感觉到不寻常的雷系波动。”
音盏却有些担心王府,那片区地势不算低,可离栖归湖也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糟了!”银星忽然变色,“栖归湖异变,念桃会不会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音盏知道他待念桃很不同,此刻必然担心其安危,且若真是湖底那家伙作怪,银星提前赶去也好,便道:“你别急,既然下着暴雨他们肯定不出湖,先去家里看看。”
银星点头,掀开车帘就化作一道白影消失不见。
尤朵看得眼睛都直了,怔怔道:“好快啊。”
见她情绪比之前平复很多,音盏松了口气,道:“你先随我回金陵暂在王府住下,花小王爷实力高强,有他镇着,那些人不敢拿你怎样,等风头过去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尤朵看着她,眼睛因为之前哭得有些肿,脸也花了,神情却很坚定,“我想跟着你。”
音盏微微蹙眉,救人是顺道的,她可不想身边多个麻烦。
见状,尤朵哽咽道:“姑娘,你之前和我说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但那对我而言太难了,如果我们目标一致的话,你能否收下我,但凡我能做的事绝无二话,只要能给阿克哥报仇,哪怕让我死都愿意。”
“别动不动就说死。”音盏道:“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你的生,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是……”
“当然,仇也要报,你是小时候从中州来的,那还记得那边的事吗?”
“模糊有些印象,父亲也说过一些。”
“行!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包括来这里后的看到的、听到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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