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迁打马回到蓬莱客栈,石磊还守在房间的窗边,盯着对面的清风客栈。
“呀,公子回来了,见到思涯神医了吗?”
“没有,他有事外出了,让明日再去。”
宁时迁来到窗口,望了望对面的两扇窗,一扇依旧紧闭,一扇大开着。
“白九霄出门了吗?”他问石磊。
“公子放心,我盯得牢着呢。没有出门,白九霄看样子应该是还在睡觉,窗一直没开,也不见他下楼活动。他的那个侍从也没出门,因为他的窗是开着的,所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早膳是让小二送到房里的,然后就一直在房里呆着呢。”
宁时迁点点头。
看来,白九霄不仅知道思涯住昌明寺,还知道他今日外出不在,所以主仆二人才没任何行动。
“赶快收拾一下,我们换一家客栈。”宁时迁吩咐石磊。
石磊不解:“为何要换一家?”
“还记得梨园里我送戏文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怎么了?”
“她是我父皇的隐卫,跟我们跟到云来了,得甩掉她。”
啊?
石磊震惊。
那女人竟然是隐卫!
本想问为何要甩掉她,后一想就瞬时明白了。
如果是派来帮他家王爷的,大明大白地派就成,这样秘密派遣,想必是监视的成分居多。
赶紧起身收拾。
*
白九霄出现在仝泉房间时,仝泉正坐在桌边吃糖炒栗子。
看到白九霄一身女儿装,仝泉直接一颗栗子卡在了气管里,进不去,出不来。
他掐着自己的喉咙跳起来,拿自己的胸腹去撞椅子的椅背,一张脸青紫吓人。
白九霄眸光一敛,快步上前,从后面拦腰抱住他,一手握拳,一掌覆于拳上,在他脐上两指的位置往内往上扣撞。
对面客栈正在收拾的宁时迁一个转眸,就看到仝泉房里的这一幕,瞳孔剧烈一缩。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睛再看。
那女人!
那女人竟然那么快又跟来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跑去了白九霄侍从的房间!
显然两人还打了起来。
正欲再细看,对面房间的窗“嘭”的一声被掌风带上。
显然,打得很激烈。
难道是她发现了这个侍从是白九霄的人,所以才对他出手?
因为在所有桑临人眼中,白九霄就是敌人,尤其是这次大败桑临后,还带走了十一做质子。
只能是这种可能,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真是鲁莽!
难怪他会梦到杀了她,就这莽撞性子,留在身边,不坏他事才怪!
要帮她吗?
宁时迁抿唇思忖。
虽然他很清楚,他父皇的隐卫都是从小训练到大,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一个侍从应该问题不大。
但他担心的是,这样在白九霄的隔壁打斗,势必会惊动白九霄。
一旦跟白九霄对上,那就胜算不大了。
所以,帮么?
若帮,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
若不帮,这女人被白九霄所擒,也极有可能会曝出他身份。
据说,没有一个人能在白九霄的审问下蒙混过关,因为他用的百来种酷刑,如同人间炼狱。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帮。
他父皇的隐卫知道的东西不少,一旦被擒,还不只是曝出他身份,还会曝出不少桑临机密。
他去隔壁找了石磊,让石磊出面。
“你去白九霄侍从的窗外面,喊一声‘黑云外,当归’。”
石磊一脸不解。
“你就照做就行,她懂的,快去!”
当归是隐卫间执行任务时的密语,意思就是收手、回来。
*
清风客栈的房间里,白九霄终于将卡在仝泉气管里的栗子击打了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仝泉一边扶着桌边气喘吁吁,一边满目震惊地看着白九霄,从头到脚地打量。
他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毕竟是从小就做她侍从的人。
所以,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太监,却被阉割净身了的人,为了在她身边贴身伺候方便。
当年,她母妃梅妃在宫外从人牙子手上救下他,将他带进宫,让他做她的侍从,那时她才三岁,他四岁。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侍从变成贴身侍卫,他也早已忘了她是女人。
因为她从未做过女人的事,她自己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男人。
此刻见她穿女儿装,他真的比看到鬼还惊悚。
白九霄瞥了他一眼,冷声:“是不是本王女子装扮,你胆子就大了,可以这样肆意直视本王了?”
仝泉大惊,连忙躬身颔首:“属下不敢!”
“本王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所以,如果在外面,本王是女儿装,你就要装与本王不识,知道吗?”
“知道。”仝泉恭敬领命。
“还有,本王明日要去见思涯,今日就不住此客栈了,准备就近投宿,你留在此处等本王即可。”
“是!”
白九霄还准备再说什么,突然外面一声叫喊划破街上的喧嚣嘈杂,清晰地传入耳中。
“黑云外,当归!”
她浑身一震。
宁四!
不是宁四的声音,但黑云外这名字只有宁四知道。
或许是他的那个叫石磊的侍从。
只是,这样喊是什么意思?
当归?喊一味药名是什么意思?
当归,应当归了,该回来了?
所以,来找她了,知道她在这家客栈里,在喊她出去?
有学问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花样就是多。
她喜欢。
蓦地想起不能让他发现她跟九王爷的侍从在一起。
“本王先走了。”当即拂袖离开。
出了清风客栈,白九霄扬目搜寻,却并未看到宁四的人,也未看到疑似在找人的人。
她确定刚才那一声她没听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黑云外,当归”。
难道,并不知道她在这家客栈里,只是他回去春鸿客栈发现她不见了,主仆二人便出来沿街找她?
又环顾了一圈,确定不见宁四踪影,她决定还是先回春泥客栈等。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宁时迁缓步走出,石磊挎个包袱跟在后面。
“公子,我们这是甩掉她了吗?”
宁时迁淡“嗯”了一声。
眯眸望着她打马离开的背影,他又道:“不过,我还得再会她一次。”
“为何?”石磊不解。
好不容易甩掉的。
“让她明日去不了昌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