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如平常一样,冬至跟白九霄讲着市井传闻,以及街上发生的大小事。
通常情况下,白九霄也只是听着。
“九九姐,你听说过当朝九王爷吗?”冬至问。
白九霄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又如常吃饭。
“略有耳闻。”
冬至不解:“她那么厉害,你怎么才略有耳闻呢?”
“我懒,不关心外面的事。”白九霄回道。
“......好吧,那你肯定不知道,她是个女的,然后前段时间饮了毒酒伏法了。”
冬至说完,见白九霄兀自吃饭,毫无反应,甚是意外:“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
“惊讶那么厉害的人,那么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御敌平乱的一个人是女子啊?”
“女子也是人,跟男子除了性别上的差异,别无不同。”白九霄道。
冬至:“......”
怎么跟这人说不明白呢?
摇摇头:“看来你还是对九王爷的事了解太少了,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下午我去镇上给你弄一本书回来,给你看看她生平所做的各种伟事,你就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不仅女子不可能完成,世间男儿都望尘莫及。”
白九霄挑挑眉:“还有这书卖?”
“当然,九王爷是传奇女子,现在茶楼里说书的,全是说她的事,你要不是那么懒,你也可以移一下尊步,去听听,长长见识。”
“再说吧。”
冬至无奈:“看你懒成这样,我还是先带本书你看看吧。”
“书也别带了吧,那种大多是写书人胡诌的,没什么好看的。”白九霄淡声道。
冬至汗:“你以为那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写的吗?那是当今圣上专门找的宫中文人写的,件件是实,桩桩都真,售价还极为便宜。”
白九霄怔了怔,有些意外。
“皇上让人写的?”
“嗯,当今圣上是非明辨、奖罚分明,虽然九王爷欺君是罪,但是她这些年所做的贡献也是真,所以,就让人将其生平写成册,让天下百姓传阅。”
好吧。
她那皇帝弟弟有心了。
只是,大可不必。
生前她就不在意这些东西,“死后”她更不会在意世人怎么看怎么想。
*
桑临,四王府
石磊走进厢房的时候,看到宁时迁坐在窗边低垂着眉眼在捣鼓自己腕上的那根药蚕丝银绳。
这些天,他见他一直在捣鼓。
“王爷是想取下来吗?上回你不是说千年檀木火可以将其烧断吗?”
宁时迁没理他。
哪只眼睛看到他想取下来?
他只是在研究她的这个结是怎么打的。
记得以前宫里所有皇子玩那种九连环,每次都是他第一个轻轻松松解出来。
然而,她打的这个结,他曾经研究了许久,这回又研究了数日,依旧毫无头绪。
“这女人还真是能耐不小。”宁时迁弯唇。
见他又自言自语在说白九霄,石磊皱眉,眼露担忧。
他都怀疑自家王爷精神上出了问题了。
这段时间以来,经常一人去到后院那间曾经施换颜蛊时住过的厢房独坐,一坐就是大半天。
要不就是像此刻这样,捣鼓这根手绳。
人也是看着消瘦。
他很想劝他,人已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要节哀,要想开点。
可又怕越说反而越勾起他的悲恸。
好在还有一件事他是上心的。
那就是寻思涯。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被禁足思过,只能让庄园那边的人在寻,但至少心里是挂念着这件事的。
刚刚庄园那边梁叔让人送来消息,说思涯已死,他现在都不敢跟他讲。
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
“王爷......”ъiqugetv.net
宁时迁抬头看向他。
石磊抿唇,还在犹豫。
宁时迁俊眉微拢:“有何事就说。”
“刚刚梁叔让人送来消息,说思涯.......”石磊小心翼翼道:“死了。”
宁时迁瞳孔一缩。
“死了?”
“嗯,梁叔的人说,虽然没亲眼看到思涯的尸体,但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宁时迁知道梁叔的谨慎和细心,既然他说可靠,那定然就是可靠的。
“果然如她所猜的那样,她当时就说,思涯不是被囚,就是已遭不测。”宁时迁喃喃。
石磊知道他口中的“她”应该又是指白九霄。
不知如何宽慰。
宁时迁眸色一痛,垂下眼帘。
那他母妃怎么办?
忽的想起什么,猛然抬头:“让梁叔他们继续寻他的弟子,思涯有一个传世弟子。”
“好!”石磊当即领命。
还有希望,石磊也很激动。
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德妃娘娘有希望了,他家王爷也有希望了。
*
龙翔宫
景帝坐在龙案后批着奏折,大太监文德,以及御前带刀侍卫展墨随侍左右。
景帝想起一件事,手中的朱笔一顿,问展墨:“思涯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吗?”
“回皇上,属下早已按皇上吩咐散布出去了,且已重金收买千机帮和锦书帮,他们同意坐实这个消息。”
千机帮和锦书帮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两个消息买卖组织,他们传出去的消息几乎无假。
景帝点点头。
“属下斗胆问一句,皇上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展墨不解。
花那么多银子,花那么大力气,就为了散布这个消息,他不懂是为了什么。
景帝弯唇,执笔在砚台里的红墨里蘸了蘸。
“因为朕想灭了大赵呀!”
白九霄已死,大赵元气大伤,灭大赵,宜早不宜迟。
展墨一怔,就更不明白了:“这跟灭大赵有何关系?”
“很快你就知道了。”景帝微微眯了眸子,眸中阴笑尽凝。
*
顾隐来看宁时迁的时候,宁时迁刚用过午膳。
因为喝了一点酒,有点微醺,正懒懒地倚在矮榻边,似是看书,似是打盹儿,又似是在想事情。
入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酒气,顾隐皱眉拿手扇了扇:“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
宁时迁懒懒地挑起眼皮子,见是他,又将眼帘垂了下去。
“出任务回来了。”
“嗯。”顾隐走过去,撩袍坐到他对面。
也不客气,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边喝,边打量着宁时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