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深夜冷得刺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小雪。
已是宵禁时分,街上并无人,显得格外的冷清寂寞。
月色拉长了两道并列的身影,只见在那青石路上缓缓前行。
容色站在客栈前,看着蜀染从窗跳入房间,潋滟的桃花眼微微敛下,瞥着掌中的玉萧,有些爱不释手的摩擦起萧身,嫣然的红唇勾起。
这真的是他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辰了!蜀染,蜀染,只是轻轻地念叨这个名字,就觉得心间被暖暖的填满。他想他对她是放不下了,入了心刻了骨,便是一生的执念。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蜀染动心的,明明只是有些好奇她这个死而复活的右相府嫡女,忍不住多关注了几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冷傲毒舌,十分嗜酒,还从未给他甩过好脸色,可回过神来就是偏偏喜欢上了。
容色看着黑下的房间,悠悠迈步离去。掌中的玉萧早已被他握暖,在这个冷峭的夜晚增了一分暖。
蜀染熄了烛火,刚躺上床准备入睡,窗户突然被啪的一声打开,屋内多了一道气息。
蜀染皱起眉,以为是容色,却不想来人竟然是靳白。
月光洒落他身,衬得一袭银白锦袍仿佛镀上一层光辉。靳白看着蜀染,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冷声道:“深夜前来冒昧打扰,着实抱歉,可蜀染,可愿陪我喝一杯?”
那张冷俊的容颜在冬日里仿佛更加冷了,蜀染看着他,眸色轻动,随即掀被下床。
屋内未点烛,借着那黯淡月色,二人相对而坐,窗外蓦然灌起一阵冷风,吹得窗户不停地啪啪响。
二人仿佛未听见。靳白斟酒,蜀染嗅着酒香,轻挑了挑眉,是上次在宫宴上喝的那什么果酒。
靳白倒完酒便顾自端起一杯豪饮下,蜀染瞥了他一眼,端起身前的酒杯浅酌起来。
靳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说道:“听商将军说你喝酒可豪迈了,如今这看,哪里豪迈了?”
蜀染未回他这话,轻轻又浅酌一口,抬眼看向靳白,“喝酒豪迈有一种是宣泄情绪,我现在浅酌,可见我心情很好。靳白,你心情不好。”
靳白看着蜀染轻笑了声,抓过酒坛倒酒又一饮而尽,冷然的声音难得的打趣起来,“早听闻你是个酒鬼,果然传闻不如一见。”
“怎么知道我在这?”蜀染问着。
“下午我看见你了。”
“靳白,就单单来找我喝酒?有事就直说吧!”
靳白默了默,随即说道:“蜀染,你知道幻域吧!”
蜀染看着他未说话。
靳白见她默认,勾唇轻笑了笑,语气惆怅地说了起来,“我十岁便知道幻域的存在,父皇也一直希望我去片天地,我也确实在朝那个方向努力着,想要去看看那是片怎样的天地?将军府的事我知道,实在是抱歉,不仅不能查探出凶手,还不能给将军府报仇。”
说到这,靳白有些红眼起来,眸中泛起薄薄水色,他有些烦躁地端起酒一口闷,“蜀染,我确实不是单单来找你喝酒,但也没什么事,只是心里憋闷太久想要找人倾诉一下。”
见他一脸冷色,不似说谎,蜀染挑了挑眉,清冷道:“你带了酒,随意吐槽。”
意思是他若没带酒就不能倾诉了?靳白看着她,果然是个酒鬼!
靳白和蜀染表面看看上去性格相同,皆是一脸冷色待人。可靳白是生性冷对人冷淡,蜀染是后天养成冷淡的性子,鬼知道九岁以前的她是个怎样的闹腾性子?反正他们那片别墅区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天天带着一帮小喽啰招摇过市,这就算了,还带着人是什么坏事都干尽了,导致大人一见到她就纷纷变脸色。
不过她父母的离去确实对她打击很大,后又要接管家族,自然是性情大变。
靳白倒也不是要找蜀染倾诉个什么,他只是抱歉,对将军府感到抱歉,实在是过于内疚。将军府一生为大燕,惨遭横死,这个他们一生保护的国家却是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今右相府也遭遇将军府之事,心情沉重也确实憋闷得烦,看见蜀染就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次日一大早,蜀染跟龚玶道别后便回了越州。等容色日上三竿,不紧不慢地来到客栈时,已没蜀染身影。
顿时让容色有些恼,这女人不是向来爱睡懒觉?怎么偏偏今日就走得这般急?
蜀染急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蜀凌炀说的年底的荒原试炼的日子就要到了。既然蜀凌炀都那般凝重地说荒原中危险重重,她自是得提高修为,这样保障才能多一分。
回到青琅学院,蜀染炼完药便马不停蹄地修炼起来,之前悠闲地日子瞬间变得忙碌起来。
随着天气越冷,过年的日子也近在咫尺。
五大学院也放假了,毕竟过年是一家团聚之时。但也有大多数人留在学院,世上总有一些没家或者回不了家的人,虽然不如以往的热闹,倒也不至于十分冷清。
央锦在放假第二日便向蜀染告别,说是回家过年。
自从央锦向她表露心意后,二人倒也没正儿八经地见过面。央锦的别扭劲也过了,只是多少有些心照不宣,也许大哥说得对,蜀染不是该他肖想的,可他那次告白他不悔,第一次动情,虽然结局有些不了了之,但至少不会在人生里留下遗憾。
蜀染是完全不知道央锦的心思,她没怎么在意那日央锦的告白,她实在想不通央锦喜欢她哪一点,只当是朋友间的喜欢。可喜欢就是喜欢,那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又岂是一言一语能说清的?
灵阁中也留下不少人,这个过年与他们无关,全都一头栽进了修炼中。
除夕夜,越州烟火漫天,蜀染在酒楼雅间里整了一桌火锅,桌上摆满了各种菜。
蜀十三跟在蜀染身边多年都没有见过火锅,商子信和商子娆以及窦碧是更感到新奇。坐在桌前,三人闻着锅里散发出的香味,忍不住一个劲地吞着口水。
她们从未见过这火锅,那一锅红汤里还漂浮着不少花椒和辣椒,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肯定辣。她们不怎么会吃辣,可面对如此新奇的吃法,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锅内咕噜咕噜冒起泡,蜀染往锅里倒着菜,边嚷道:“要吃什么自己烫。”
几人听见这话,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拿起筷子夹菜往锅里烫去。
蜀染端着酒杯,看着眼前的四人,目光有些悠远起来。
又是一年了!以前除夕节她都会跟米炎在家里烫火锅。一想到自个不省事的弟弟,蜀染有些眼红起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那个世界最让她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了,以后他闯了祸,她不在,谁来护着他?谁来给他解决?
“唉。”蜀染忍不住轻叹了声,有些烦闷的将杯中未喝完的酒一口饮尽。
一旁传来窦碧和商子娆叫唤的声音,只见她们哈着嘴不停地扇风,一边又不停地往锅里夹菜,嘴上还一个劲地嚷嚷着,“哇哇哇,好辣好辣。”
“呼,辣死我了,可是莫名的好爽啊!”
蜀十三倒是一脸平静,蜀染嗜辣,他跟在她身边自然是吃得辣。目光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手上不停地夹着菜,确实是辣得爽快。
商子信是辣得满头大汗,却未吭过一声,只是不停地抱着水壶的水喝。
蜀染看着他们扯唇笑了笑,望着窗外绚丽的烟火,突然想到司空煌,不知那一向不过年的骚包现在在做什么?
“阿嚏。”饭桌上的司空煌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即忍不住灿烂地笑了起来,肯定是他家小染儿在想他了。这般一想,连带着桌上吃不下去的饭菜都觉得可口了不少。
“煌哥哥,你别光顾着喝酒啊!你吃菜啊!”
身旁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司空煌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少女生得很是可爱,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白皙的娃娃脸有些婴儿肥,此下看着司空煌笑着,脸颊上夹着两个深深的酒窝,仿若能让人生醉。
一旁的楚磐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生起的不耐烦之意,顿时抖了抖眼角。这兔崽子只有在说起她儿媳妇的时候脸上生着光辉,一见到其他女人就是这样不耐烦的神色,楚磐不禁对未来儿媳妇是越加的好奇了。
“菱儿啊,你别管你煌哥哥,自己吃你的。”楚磐冲着钟若菱笑道,心里却是有些惆怅。
钟若菱对司空煌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之前她十分积极地撮合二人来着,可是看自家儿子对她实在是不感冒才将目光放在了各色姑娘上,如今知晓自家儿子心有所属,她自是尊崇儿子的心意。要是棒打鸳鸯,就这小兔崽子的脾性,还指不定怎么跟她翻天,这小祖宗要是闹起来,她可真是头疼。
司空煌看见楚磐就觉得眼疼,要不是她骗他回来,他至于过个年都要患相思吗?一想到小染儿他就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离那不要脸的骚包远一点?要说司空煌在那最放心不下的人除了蜀染就是容色了。
司空煌心里本就有些烦躁,这下是更加烦躁了,眉头蹙起,他说了句“我有事”便离去,这种日子倒不如去给他家小染儿屯酒去。
看着司空煌消失的身影,坐在楚磐左侧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问道:“诶,对了磐儿,最近怎么不见你物色姑娘了?儿媳妇不打算要了?”
听见这话,司空连熠这才想起最近自家妻子似乎过于安静,当下问了声,“是啊,怎么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