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疼的直哼,救护车将他送至医院后,诊断为肩关节脱臼,帮他做了复位固定,说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弄的,肱骨自肩胛骨脱位,没有伤到其他筋骨,关节囊撕裂也不严重,手法堪称漂亮!”
帮他做复位的医生忍不住发出感叹,见病人和家属脸色异常难看,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合适,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认识的一个人会卸骨术,三根手指捏着骨缝往咯吱窝一顶,整个肩骨就下来了,我看你这有点像,才忍不住多了句嘴。”
姜舟险些从椅子上栽倒,刚恢复的一点血色霎间退得干干净净,吓得医生赶紧建议他去做个心脏检查,或者量个血压之类。
没想到姜舟还真的听取了这个意见,一番检查过后,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医院。
许明美以陪护为由,一整天都没再踏进家门,还让佣人收拾了些两人的衣物用品到医院,一副陪护到底的架势。
姜浚新接到她的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什么?她把爸的胳膊拧断了!……没断?卸了是什么意思?……太过分了,我现在就找她理论去……为什么不回去,我不怕她!……行了行了,你们就好好待着吧,我晚点来看你们。”
挂了电话后,姜浚新一张脸阴沉沉的,拿起车钥匙就走。
“出什么事了?”大头拉住他,道:“谁伤了咱爸,招呼一声,兄弟陪你出气!”
姜浚新摆摆手,他姐把他爸胳膊卸了,这话怎么好意思说给外人听,何况与女人对峙,他一个人就够了。
“没事,我自己能处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游戏的事我会帮着打听,你也别太着急。”
*
姜浚新回到别墅,见门口停着好几辆车,穿着各式各样工作服的人在他家搬进搬出,小区保安伸着脖子在旁边张望,看见他就赶紧问道:“小姜先生,这是搬家呢?”
姜浚新从摩托车上下来,黑着脸进了院子。
见他不理自己,脸色还那么臭,保安嘀咕道这不是搬家,是分家吧,好像这家的大女儿回来了……
一进院子,姜浚新就差点与搬沙发的人撞在一起,他侧身避过后,一脚踩进堆土里,只见原本爬着围栏的蔷薇花被连根铲了,几个花匠在忙碌着栽种新的花草。
那些蔷薇可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啊,早上还亲自给花浇过水呢。
姜浚新怒火中烧地冲进屋,“夏卿也!夏卿也你给我出来!”
“来啦!”夏卿也的声音从二楼响起。
姜浚新眼里酝酿着风暴,冷脸朝楼上看去,看见那抹明媚的身影从楼上飞奔下来时,表情有些仲怔。
“小新!”夏卿也穿着昨天新买的居家服,踩着柔软的棉质拖鞋,像小鸟似的飞到他身边,迫不及待地说道:“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还记得这个吗?”
姜浚新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一路准备好的叱责和质问顿时哑在嗓子里,他将目光落在夏卿也手上的物件时,更是眼瞳微缩,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翻涌起无数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我十二岁生日时,你送我的礼物!”夏卿也笑眯眯地捧着那个旋转木马样式的八音盒,神情柔和下来,带着久远的怀念,低声道:“那是我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她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嘴角勾了勾,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往常小心谨慎、总是强颜欢笑的模样重合,震得姜浚新心里一阵发堵。
还记得十岁那年,夏卿也带他和大头去游乐场玩了一天,期间她想坐旋转木马,但男孩子不喜欢那磨磨唧唧的项目,只爱玩过山车、大摆锤这类的刺激游戏,夏卿也不放心两人只好一直陪着,直到走都没能坐成旋转木马。
没几天后就是她生日,姜舟和许明美如往常一样忘个了干净,反而是佣人还记得,偷偷给夏卿也煮了碗长寿面。
姜浚新看见后,想起自己过生日时的热闹场景,觉得过意不去,特意买了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送个她做生日礼物,还说下次一定陪她坐旋转木马。
可惜,两人之后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园,还许明美有意的干涉下,夏卿也渐渐和这个弟弟拉开了距离,如无必要,连话都不和他多说。
姜浚新厌恶父母厚此薄彼的偏心,气夏卿也的胆小怕事,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心口不一,明明想和她搞好关系,说出的话却适得其反,生生将小时候那点姐弟情谊消耗殆尽,变成了如今这份疏远冷淡的关系。
比如现在,看见夏卿也拿出这个八音盒,他明明很开心很感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生硬地说道:“我没在你房间看见过,还以为你早就扔了。”
一米二心想:你要再晚回来一分钟,这东西就真要被扔了。
夏卿也低声道:“我收起来了,怕——”
她快速看了眼姜浚新,神情闪过一丝难过,接着负气般的冷笑起来,“你妈知道会不高兴。”
姜浚新眉头皱起,对她这幅态度很不高兴,但想起以前母亲对她有意无意地针对,父亲的熟视无睹和冷漠,突然有些明白夏卿也为什么会这样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家人过去对她的种种伤害!
姜浚新心里很难过,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家,对我们也没什么感情,家里你要怎么折腾都行,但爸妈年纪大了,再怎么你也不能动手啊!”
夏卿也猛地抬头,那双仿佛一泓泉水般清澈潋滟的眼睛渗满难过,眼尾洇出殷红,她死死盯着姜浚新,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才移开视线,恢复了昨日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漠道:“我不动手的话,姜舟就要动手了,难道让我像以前那样任他打骂!”
“怎么会……”姜浚新道:“我印象中爸并没有打过你,最多、最多……”
“骂几句?”
夏卿也凄然一笑,“杀人诛心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