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出来,时墨在楼梯转角看见了卫承浔,似乎在专门等他。
“时掌门,那个被绑在轮椅上的人身份已经查明,确定是1003病房的一位患者,我刚看到他时还有气,但等我走过去时,就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时墨脸色未变,似乎是意料之中,淡淡道:“亡灵呢?”
卫承浔摇头,“没能留下。”
时墨皱了下眉。
卫承浔:“他咽气后,魂魄一离体就消失了,我试过招魂,但招不回来。”
招不回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魂散了,二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回不来。
以这人离奇出现的诡异情况看,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但我粗略检查过一遍,除了体内的肿瘤病变,此人身上有很多外伤,看着像是人为造成的,然后……”
卫承浔顿了一下,道:“你还记得中元节那日,在你家祠堂外面失踪的小雅和高加启吗?”
时墨:“记得,整整搜山十天才找到的尸体。”
卫承浔:“从出血量看,他们应该当晚就死了,过了十日尸体也没有腐烂,也招不回魂魄,薛门主想知道确切的死因,特意把我找了过去。”
时墨看向他,神情冷淡,“卫道友,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承浔墨镜下方那双眼睛也“看”着他,缓缓道:“时掌门,那天小雅和高加启出事,是因为受了外面黑气的影响,你说那东西是魔,能影响人的心智。后来,我在他们两人的尸体上,看到了和那些黑气一样的颜色。”
“今天,我又在那个病人的身体里看到了同样的颜色,这种颜色很特别,之前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时墨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冷灰色的眼眸渐渐转冷,等着他的下文。
“夏小姐。”卫承浔:“其实是魔吧。”
终于听到他把真相说出来时,时墨反而平静下来,将手插到兜里,道:“你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又何必来向我求证,还是你觉得那两人是她害死的?又或者现在发生的一切和她有关?”
卫承浔:“自然是有关的。”
时墨放在裤兜的手倏地收紧,嘴角紧绷起来,努力压制着内心窜起阵阵无名火,沉声道:“卫承浔,别人也就罢了,你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难道也觉得以身份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听着他的质问,卫承浔怔了怔,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时墨:“……”
他说的话很好笑吗!
“时掌门。”卫承浔摇了摇头,笑着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说夏小姐是坏人。”
“……”时墨皱眉,“你刚才说和她有关。”
卫承浔:“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会这么说,是因为那天晚上看到夏小姐临走前,出手解决了盘旋在附近的魔气,要不然我等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这一点我和师父提过,但他老人家观念刻板固执,认为我是受了蛊惑才替她说话,也不相信那些事情和夏小姐无关。”
何止他一人不相信,玄门中大部分人都认为夏卿也居心叵测,和那个心狠手辣的藤妖是一伙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不管是流传下来的记载还是口口相传的故事中,魔都是以凶残邪恶的面目出现,夺人心智,让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时墨不认识夏卿也,可能也会抱着同样的看法,但正因为和她接触过,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书中记载不可尽信,才会在众人对她产生误解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刚才甚至第一次在人前动怒,对于性情清冷的他而言算是失态了。
“抱歉。”时墨道:“刚才是我想当然了。”
卫承浔露出个理解的笑容,道:“没事,我能理解,毕竟你们两人都有了婚约,发生这种事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时墨:“……”
婚约。
差点都忘了,在外界看来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可惜是假的。
这事还是夏卿也提出来的,说有对象的话,那些老东西就没理由再用这种事念叨他了。
时墨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是为了图清静,避免那些麻烦的催婚,但仔细想想,他个性传统,对感情有着强烈洁癖,决定了终身不娶就不对任何女子留情,连礼节性的社交都能避就避,察觉到时宝儿对自己的感情后,也是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心意。
对于不喜欢和人亲近,又特别看重感情的他,“妻子”这个身份的分量是很重的,容不得拿来开玩笑,但在夏卿也提议后,他竟然神使鬼差的答应了,甚至在听到别人称呼夏卿也为未来掌门夫人时也没有出面制止。
做戏要做全套嘛。
当她用这种理由光明正大腻在自己身边时,他没有制止;
当她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叫她卿卿时,他妥协了;
当她盘腿坐在对面笑着问是不是爱上她时,他动摇了;
当在树林里被她亲了一口时,他心动了。
是的,在知道这个女人身份不简单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的情况下,在无数次不应该不能想的自我提醒中,他就像在通往1003病房途中受到无法抗拒的力量,避无可避地通往了“动心”这道门。
更可悲的是,先撩者的是她,等他陷了进去,她却带着别的男妖走了。
吃醋倒也算不上,毕竟人家的关系比他密切多了,时墨也没想过表白,这份感情他会永远珍藏于心底,只要自己知道就好,要说有什么心愿……
他想在诅咒发作之前再见她一面,把关于时婳的事说出来,或许能帮她找回记忆。
可惜从那晚之后,她就像消失的病房一样,再也没有了踪迹。
直到那个病人出现,时墨一接到消息就立即赶来,他有预感,这件事可能和她有关。
接下来卫承浔说的事,也证实了他的预感没错。
“视频!”
“对,尚教授当时抱着摄像机过去,正好拍到那个病人被送出来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几帧,但画面放大后能看到一个类似空间裂缝的存在,里面依稀站着个人。”
时墨心跳猛地加快,喉咙紧张地滑动了一下,“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