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米二显摆自家大人的光辉事迹时,夏卿也战胜了将军魔的意志,顺利入侵到他的意识海,看到了一幕幕前尘往事。
人入魔以后,如果陷入疯狂,那么意识海就是混乱的,哪怕有残存的记忆也非常难读取,就像打乱的拼图一样看不出所以然,但如果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和欲望,保持自我和理智的魔,往往也保存着较完整的记忆。
比如这个将军魔的记忆就相对完整,从出生记事以后到入魔的记忆都有,夏卿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这不奇怪,大家同为魔,又都在同一个魔域生活过,见过甚至打过交道都有可能,只是她没想到,这人之所以成魔,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残阳如血的大地上盛开着漫天艳红,美丽的花朵形如一现惊艳的昙花,色却妖冶毒烈,如火,如荼,花瓣缤纷似血碟破茧而出,落在一个个癫狂狰狞的面孔上,陷入残忍的自我毁灭。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都是因为你!这些人死了!死了!我的部下全死了!”
“你不是人!是魔鬼!害死那么多人你不怕遭报应吗!”
“我死了一定要诅咒你!诅咒你被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被他称之为魔鬼的女人踏着尸山血海缓缓走来,嘴角噙着笑,轻轻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盛吉!”
残花落影中走出一个蒙着面的瘦小身影,朝她行礼道:“姑娘”
“动手吧。”
“是。”
……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讨论。
“这么说,姐姐之所以来到人界,是为了解决魔域现世的问题!”姜浚新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不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嘛!太酷了!”
“不过。”他又道:“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选择投生在我们家呢?投生在玄门中岂不是更方便?”
“这个嘛。”一米二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大人的实力,投生在哪儿都一样,所以是随机的。”
姜浚新更兴奋了,“果然我们家是被选中的!”
就在一米二努力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时墨突然站起身,看着它身后。
季锦里:“师父醒了!”
几人看着那边,见夏卿也已经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按着他天灵盖的手缓缓放下,转向他胸口的刀尖。
难道是要给他最后一击?
只见夏卿也的手碰到刀尖后,从后背插入的巨大弯刀顿时化为黑烟消失不见,留在将军魔身上的伤口萦绕着缕缕黑气,像是在自动愈合。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还有更刺激的,将军魔睁开眼睛后,一直握在手里的长矛哐当落地,噗通一声,他竟然直接朝夏卿也跪下了。
姜浚新:“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求饶?亏他还是魔呢,太没骨气了吧!”
夏冰:“我觉得不是,你看他表情,像是求饶吗!”
季锦里:“应该是被打败后,跪下表示臣服吧!”
就在几人发表意见时,时墨率先走了过去,姜浚新等人赶紧随后,卫承浔没动,他很想跟过去,但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太合适,姜浚新是她弟弟、季锦里是徒弟,夏冰是师侄,时墨就更不用说,他一个外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还是自觉避一避比较好。
将军魔还在地上跪着,额头抵着地面,表情掩在雾气中看不清,但能看出整个人都很紧绷。
“起来吧。”夏卿也倒是一脸轻松,“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接下来的路还要一起走,互相认识下。”
“是。”
将军魔应道,在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中站了起来。
夏卿也道:“他叫江仪,和我算是故识,之前是场误会,现在事情弄清楚了,大家就化干戈为玉帛,友好相处吧。”
姜浚新惊奇道:“故识!这算是隔了一千多年的熟人?长见识了。”
夏卿也笑道:“那你慢慢长吧,想知道什么自己问。”
说完,拍拍江仪的肩膀,鼓励道:“别紧张,有话慢慢说,遇到不懂的就问,毕竟是一千年以后了。”
江仪立即站直,铿锵有力地回了个“是。”
旁边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穿成这样,真的是个将军吗?”
“你和我姐姐怎么认识的?”
“你在这里待了一千年,怎么生活的?不用吃东西的吗?”
……
几人不计前嫌的聊开了。
夏卿也则有些心不在焉,转身走到一边,靠着步行街口的一个铜塑像坐下。
时墨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怎么?累了吗?”
夏卿也摇头,然后朝旁边挪了挪,示意他也坐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时墨走过去坐下,轻笑道:“你还会看伤?”
夏卿也昂了昂下巴,偏头看着他,“你应该说还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她用这个角度看人时,眼尾微微上挑,露出那颗细小的朱砂痣,模样特别勾人。
时墨嘴唇轻轻抿了下,他喜欢上她自然不是因为容貌,如果出现在面前的是原主,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幅皮囊确实美,和她简直相得益彰。
“把手伸过来。”
说着,夏卿也已经主动把他的手拉过来,将衣袖撸上去露出手腕,一手托着,一手按上他的脉搏。
头顶树上挂着的红灯笼还亮着,在她身上投下一片红晕,使得五官更加艳丽,像是暗夜出没的妖精。
此刻,这个妖精正一脸专注认真的给自己切脉。妖冶和严肃碰撞,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卿卿。”
“嗯?”
时墨看着她微微垂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尖尖被光晕染出一圈柔光,“等事情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夏卿也抬头看向他,“你是指什么打算?”
时墨:“你来人界是因为隐字书,如果危机解除,是不是要回冥界?”
夏卿也想了想,回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呢,至少得解决了再说吧。”
然后又笑道:“你呢?”
“我……”
中元节那晚过后,时墨背上的北斗诅咒只剩下一星,也就是说,他随时会诅咒发作死去。
“我也没想好。”他说,“如果我死了,可能也会去冥界。”
“那可不一定!得看你是怎么死的,死在这儿的话哪里都去不了。”夏卿也将他的手放下,唇角微勾,“不过你放心,伤的不重,暂时还死不了。”
时墨笑笑,将衣袖放下,看着那边被围着问话的江仪,道:“你看了他的记忆,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夏卿也手肘杵着膝盖,撑着下巴,“哪怕在他记忆里看到了我,也和看电影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时墨:“所以你们真的认识!”
“当然了。”夏卿也勾起唇,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入魔还是因为我呢。”
时墨一怔,过了一会儿,道:“难道是像澹台姐弟那样——”
“不。”夏卿也:“我害死了他手下的弟兄,他想报仇却没机会,只好自刎,打算化为厉鬼诅咒我,我堂堂一个魔哪能被人威胁了,当然是先下手为强,把他变成自己最痛恨的同类啦!”
时墨摇头:“我不信。”
夏卿也:“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时墨道:“你或许会把他变成同类,但不可能无缘无故害死他的手下,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夏卿也唇角的笑意扩大,“这么肯定,万一这些是真的呢。”
时墨看着她,“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就不是你。”
夏卿也发出一声轻啧,然后突然伸手贴上他的脸,使劲揉了揉,“以后不许这样看着别人讲话,会……会……”
难得她会语塞,时墨抬手将她爪子拿下,用袖子擦着脸,“你才是别用碰过别人的手摸我脸,脏啊!”
夏卿也凶巴巴:“你说谁脏!”
“江仪!一千年没洗澡了,你刚才摸过他头——”说到这儿,时墨的神情更是难以形容。
夏卿也噗嗤笑出声,故意使坏在他身上揩手,“我就摸你怎么了,还不给摸啊!”
另一边,听到自己名字的江仪下意识要过去,见两人打闹在一起顿时又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很是古怪。
季锦里:“别管他们,一天到晚撒狗粮!”
江仪头顶冒出一排问号,不懂就问:“没有狗啊,为什么要撒狗粮?”
姜浚新叹了口气,“有的,我们都是单!身!狗!”
江仪更茫然了,狗不是骂人的话吗!怎么会有人自称是狗?一千年后的世界太难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