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美捏着鼻梁沉默了半晌。
为妾,也是不得已为之。
当初天灾人祸不断,局势刚刚稳定,想把自己安插到天道身边,只能是卖身为奴。
那时候也打听过,江家其实也不缺奴仆,天道身边更是难以靠近。
她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只要能进江家,往后的路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走到今天,她方才回过味来,似乎自己给自己挑了一条不太好走的路子。
回想天道进小世界之前,一双蓝色幽瞳看着自己的眼睛,问她,“你愿不愿意陪我走这一遭?”
陈宣美猛得睁开了眼睛。
天道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会蛊惑人心一样,她明明对他诸多埋怨和不满,可还是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他。
“为妾,也不一定要同房。”
白鹤秋嘴唇微颤,“阿姊,你当真要与他为妾?”
“你我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你要护住这个世界,而我要护住他。”陈宣美沉声道。
如果天道在这个世界出事,那命运之轮失去控制,所有的世界都将崩塌。
林渔儿会死,陈舒意会死,夫人和袁嬷嬷也会死,白鹤秋也不例外。还有阿雯,自己努力为阿雯争取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白鹤秋单膝跪地,目光哀求,“我可以派人保护他,许他一生无忧!阿姊,与我回京吧!”
陈宣美抬起手,退了烧的她双手冰凉,摸在白鹤秋的脸上,能感受到弟弟炙热的脸庞。
“可是我答应过他的,我会陪他在这世上走一遭。”
历经七情六欲,感受人间真情,让他不再只是一团无情无欲的黑气,让他感受温暖和爱。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父母之爱,他还要感受友情和爱情。
人生几十年,这条路对天道来说很短。但对江肆钰来说,还很长。
白鹤秋咬了咬牙,他知道阿姊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决定,她必然会倾尽所有去完成自己决定的事。
可惜天道选择投生的人家实在太远了,与京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白鹤秋实在难以实时照顾到。
“既如此,太后病逝的消息刚刚传出去,我这就让皇帝下令,三年国丧,禁娱禁婚,违者论罪入狱!”
陈宣美倒是听过国丧,但好像平民百姓不大重视,成婚者称为偷婚,国丧后去府衙补一下手续就是了。
也就是说,只有王公大臣才会把国丧当大事。
何况,江家只是纳妾罢了。
“阿姊就不必担心了,我会安排好。”
陈宣美点了点头。
“对了,你的系统快满级了吧?”
“差不多,反正寿元多得我都花不完了。”
陈宣美点了点头,还是古代好,装神弄鬼就糊弄过去了。
当初她在现代的时候,二十岁以后容颜不变,过了几十年后回去见阿雯的家人,差点把阿雯的弟弟给吓出心脏病。
不过她还是提醒到,“等朝局稳定,你就借口云游,别一直呆在一处地方,免得惹人非议。如今百姓可以奉你为仙,往后便能唾你为妖,不如及时抽身。”
这世间最复杂的就是人心,需要你时可以是仙人,不需要了就是妖物,这就是人性。
“阿姊放心,到时候我便回到阿姊身边,陪你守着天道,护你一生无虞。”
陈宣美笑了笑,“你不想寻个女子相守一生吗?”
白鹤秋闻言疑惑道,“阿姊在自己管理的世界里,也有一位姐夫吗?”
“呃,那倒没有。”
活了太久,也见识了太多复杂的人性,慢慢也就失去了男女的欲望。
就像玩一款剧情游戏,你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战力达到顶峰,任何人不能对你造成威胁,你孤独的站在顶峰,睥睨众生。
甚至到最后,发现认识自己的人都逐渐老去,世上再没有自己的痕迹,那种被时间所遗忘的孤独无时无刻都在折磨自己。
那个时候她一度想寻死,是天道把她带到了纯白之境。
天道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死,永远记得她的人。
虽然她总和天道斗嘴,但不得不承认,天道成为了唯一留存有关她过去的人。
这种感情很复杂,无法解释。
她只是希望这世上唯一记得她,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只是一团无情无欲的黑气。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他出事。
白鹤秋没有离开,而是带着皇帝的令牌拜访了当地县令。
隔天,县令带人闯入了江家。
“国丧期间,江家胆敢私下纳妾,本官虽为父母官,却不能不依法办事。”
夫人吓得魂都快没了,但到底还是强撑着,恭恭敬敬的回话,“民妇并未送纳妾文书,不知是何人造谣生事,还请大人明察!”
“没有吗?”县令厉声问道。
夫人给袁嬷嬷使了个眼色,府中年年都有打点官府,县令本不应该进府生事才对啊。
袁嬷嬷立马拿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往县令跟前送,“文书未过官府,府中也没抬小轿子,大人还请明察。”
县令收下钱袋子,这才说道,“国丧乃大事,你们偷摸办了也就罢了,不可闹出偷婚子女,叫本官难做。”
“是是是,民妇谨记在心!”
夫人连连答应。
送走了县令,夫人连忙吩咐,“嬷嬷,你亲自吩咐下去,钰儿若与陈姨娘圆房,定备好避子汤,万不能叫她生下庶子。”
袁嬷嬷大骇,“避子汤伤身呐……”
“国丧三年,只好委屈陈姨娘了,她是个好孩子,想来她会明白的。”
袁嬷嬷闻言叹了口气。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青竹苑。
大家议论纷纷,都叹陈姨娘命不好,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子,结果又碰上了这种事。
只有林渔儿和陈舒意松了口气。
林渔儿说。
“少爷您一时欢愉,却要害姑娘身子终身受损,往后每逢月事都痛苦不已,且实难有孕,实在是残忍之至!”
陈舒意总结。
“摧兰折玉,不是君子所为!”
江肆钰看着陈宣美正在装修的卧房,又看了看病歪歪的陈宣美,挑眉问道,“你怎么看?”
陈宣美抱着软枕和被褥,目标明确走向江肆钰的卧房,“奴婢病弱,睡不得地板,只好委屈少爷几日咯。”
林渔儿还想开口,其实姑娘可以和自己睡一个屋的,但这样是不是反对的太明显了?
没想到江肆钰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宣美进了自己卧房,却突然甩开了折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算了,都是自己给惯的,忍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