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盘旋着的全是井然说过的那些话:
——“你一直觉得他是幸运的,他亏欠你,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幼小的一个孩子眼睁睁的目睹了那场灾难之后,他的痛苦!?”
——“你知道范星一直以来的痛苦吗?你的出现其实就是他的一种自我惩戒。”
——“范星从来没有在我跟前提起过这些!他很爱你。”
……
“范星啊……”范金子身体倒地,头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看见对面的井然捂住腹部,倒在了地上……她的心突然一阵难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喃喃道,“再见了……范星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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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个逃亡者?”守门人看了平易半天问道。
平易的眼睛直直的回盯着他,没有怯意、没有凶狠,却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长得白白净净,可不像是从J地逃过来的人……”守门人没盯他几眼,就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他咳了两声,“算了,阿宝给我说过了,你进去吧,告诉你啊,到了里面可别惹事!”
“那我……进去找谁?”平易朝着里面看了两眼。
“一直走,碰见有个粗壮汉子叫大板,他会带着你去找活儿。”守门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嘴里小声嘀咕着,“不懂规矩,找人办事,连点东西都不知道孝敬一下!”
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阿宝还是平易听的,但无论说给谁听,照他俩目前的情况,没有光腚饿肚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平易转过头,心道:‘你爷爷我的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儿解决呢,孝敬你这瘪三……’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目光已经瞅了过去,虽然是平淡无奇的一瞥,不知为何对面那人仍不敢接过来对视,只得回过头撒气似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平易甩着手一摇三晃的穿过了大门,一些人三三两两的从他身边走过,几乎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回头打量他,不仅是因为面生,而且他身上的气质和这里的人也完全不同。平易将脖子向衣服里面缩了缩,耷拉着肩膀继续向前走。
“哎……”
平易应声抬起了头,果然看见一个粗壮高大的男人。
“叫你呢!”他朝着平易喊道。
平易看了看他,不过是20出头的年纪,只是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显得有些老成罢了。
他打量着平易:“新来的,叫什么?”
“洛井……”淦!本想把两个人的名字组一组,没想到成‘落井’……草率了。
“落井?呵呵,可真是个好名字啊。”男人毫不吝啬的嘲笑道。
“你们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儿去,连个姓氏都没有,奇怪的很啊?”平易用眼睛瞪着他,故意挑衅道。
男人被他一激,果然气急:“你最好老实点,这里可只有我们这一处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没有人知道。”说罢,眼神里透出了凶恶。
“呵,这么说,你是在警告我了?”平易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吊模样。
“大板!”话音刚落,从不远处走过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儿。
大板一见那人,神情立刻毕恭毕敬起来:“鹏叔。”
这就是阿宝嘴里说过的那个人吧,平易看了他一眼,一件粗布褂子,打扮平常,与这里的其他人无异,但是他看人的时眼睛里透着一种精光,似乎随时能把人看穿。
他低声用当地的语言和大板说了两句话,大板似乎受了极大的震动,拔腿就要向外跑,却被精瘦老头儿一拽,又停回了原地。
老头儿顾虑的看了平易一眼,大板立马反应了过来:“哎,新来的,去地里干活去!”他伸出手从旁边来回走着的人里面,随便拎了一个出来,往平易身边一扔,呵斥道,“嘿,带着他去,看紧点!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人来,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被扔过来的男孩不过16、7的年纪,可能还要大点,但是过于消瘦的模样让人很难判断他的年纪。
那孩子被人猛的一扔,身体还没站稳,‘呲溜’一下,差一点滑倒,平易伸手一扶,让他没至于扑在地上。
他转过脸看了平易一眼,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就朝着寨子之间的一条路穿了过去,平易赶紧跟上。
“去地里都干什么活啊?”为了验证他是不是个哑巴,平易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听到他的口音,男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里挤出两个字:“种草。”
“啥?草?”平易不解道,“你们不种粮食吗?”
“我们这些人是负责种草的。”男孩郑重其事道,“可以赚钱。”
“哦,钱啊……”平易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小,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男孩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加紧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穿过一座座寨子,路面越来越宽,随之,面前突然开阔,平易紧赶了两步,同他一起停住,两个人仿佛站到了一个新世界的入口处,面前是一片荒芜的沙地。
“沙漠?”
“呵呵,这可不是沙漠,这是沙地。我们这里沙土本来就多,寨子外头又少了林子,这些年,沙土更盛了就是。”男孩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多了,又顿时闭了嘴。
“怎么说说又不说了。”平易看着他。
“管事的让我们少说话。”男孩子低下了头。
平易在口袋里左右掏了掏,啥也没有,只有一块遗留下来的化了又硬了,变了形的巧克力,他掏出来递给他:“那,这是我唯一的家当了,我这里啥都不熟,以后就靠你带着我了,你要是不告诉我点啥,我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男孩犹豫的从他手上把巧克力接了过去,将那颗变形的巧克力小心填进了嘴里,品尝到这种甜甜的滋味之后,男孩满意的笑了起来:“真好吃。”
“那是什么?这么大的一片?”平易指着远处的一片绿色的随风摆动的细长苗,“这可不像是麦子啊,难道就是你说的那种草吗?”
“是麻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