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院子里。
刚才和秋秋一起散步的时候,月色显得格外温存。
可是他一个人站在夜色中的时候,连月光也显得冷清凄凉了。
就如同他独自度过的那些天,那些年。
拾儿几乎要回头看了一眼秋秋的窗子,才能确定她的确就在。
这一切不是他的臆想。
有个人轻飘飘越过院墙,走到他身边躬身行礼:“峰主。”
“不用多礼。”
那人把手里的东西捧出来:“紫玉阁外面有三个人盯着,紫玉阁里也有一个,逮住了三个,一个死了,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腰牌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不象是同一门派的弟子。”
“跑了一个?”
“管掌峰说,看看他往哪里跑,在哪里落脚,还有没有同党。”
那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了。
当时在岛上的时候,拾儿同秋秋离得那样近,近得他再上前几步就可以看见被七洞双煞掳走的人了。
他没有上前去看。
可是当时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他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秋秋的存在。
这很不合常理。
而且七洞双煞会出现在岛上,本身也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当时他没要这两人的命,毕竟在岛上他们都算是客人,即使是要处置,也该交由东方蕴手下的人来处置才是。七洞双煞的修为根基已经尽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作恶。
这两个人如果没有意外,那就应该还羁在东方蕴那里。
他们的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现在逮着了有人在暗中监视紫玉阁,拾儿并不觉得太意外。
准确的说,在暗中伺伏的人监视的是秋秋。
傍晚时他带她出去,就有人一直在暗中窥探跟随。
秋秋没有发现。
她的快乐显得那样纯粹。拾儿纵然发觉了,也没有当她的面就揭穿那些人。
他只希望她能更快活,而不愿意她为了这些事情担忧分神。
他一直在寻找秋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比他先察觉到秋秋的行踪?
这世上没有谁会比他们的关系更亲密。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找到秋秋,那必定是他。
但现在……竟然有人先一步找到了秋秋的存在。并且在岛上的时候,还成功的蒙蔽了他的感知,让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一直要找的人就近在咫尺。
这件事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管峰想的就比他直接多了。他来见拾儿的时候,开门见山的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呢?”
“什么圈套?如果有人愿意用秋秋的下落来和我交换什么,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吝惜,他们何须故布疑阵?”
在没有见到秋秋之前,管卫甚至想着,有人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秋秋,就选择投其所好。抛出一个诱饵来。紫玉阁的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故布疑阵的。是个冒牌货,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上当。如果九峰的人,包括峰主在内,都把这个假货当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当管卫看到站在门前的那几个姑娘时,他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四个人里,明明另两个姑娘长相和衣着。都与曾经的秋秋更为相像和接近。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犹豫。
那个有些愕然的,呆呆的看着他的人,就是秋秋。
管卫已经想不起来上辈子他第一次见秋秋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了。
第一次见她,应该是在乌楼山的时候,峰主把她带回来。那时候管卫对这个姑娘并不在意,甚至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楚。
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最后的那个笑容。
尽管那时候她的身影已经虚幻得看不清楚了。
那刻骨铭心的最后一面,同现在站在阳光下院落外的那个少女,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奇异又巧妙的重叠在了一起。
就是她,不会有错。
不是什么刻意模仿的替身,也不是为了引他们上当而撒出的饵,这就是她。
拾儿问他:“找到什么线索?”
“那人死了。”管卫抬起手,他掌心里也有一块和刚才的弟子拿来的一样的牌子:“毒早就下在他们身上的。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员,你看这些牌子,压根儿只是些小喽罗而已。他们身上的功夫甚至不是一家一派的,很可能是对方顺手收拢来,然后就给他们派上了用场。”
不是一般的狡猾,一点狐狸尾巴都抓不住。
“等一等……”拾儿忽然抬起头来:“玄女观的人还在吗?”
“还在,她们应该是明天才动身回去。”
“我们走一趟。”
夜风吹起他的袍袖,翻飞的长袖在风中飘摆不定。
玄女观这次来的人有十一二个,领头的宋真人正是秋秋小妹的师父。
她们这趟出来,一是为了庆贺紫玉阁掌门的这个大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带领弟子们历练一番,行程都已经定好,第二天就打算动身了。
九峰的峰主和掌峰一起来访,这宋真人十分意外。
修真之人没有不知道九峰的,可是玄女观和九峰没有什么交情,以前也没有往来。
九峰的峰主深夜前来,必定是有麻烦的事情。
宋真人迎出了门,进了屋之后还没等她让弟子奉茶,那位白峰主已经开门见山的说了来意:“深夜打扰,实在是我们唐突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向宋真人打听清楚。”
宋真人忙说:“白峰主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
“好,我想问的是一件旧事。玄女观是在东凤州凌口镇吧?听上镇上两年前曾经有妖物作崇?”
宋真人十分意外。
事情是有的,但这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同寻常值得九峰的人来关注的?
“是。当时是有一个妖物,先是用女色为手段,害了镇上的一个富户,姓李,然后自己扮成姓李的。一直在镇上生活,我们虽然有些疑心,但是怕引起镇上人的恐慌。又怕斩草不能除根,所以一直没有下手除了他。后来他求娶镇上一户人家的女儿,我们借着这个机会终于把他给除掉了。李家的人,只要关系亲近一点儿都早遭了毒手,宅子里的男男女女大半都是妖物变化的。”
拾儿问:“当时所有的妖物都落网了吗?”
宋真人当时并没有亲自前往,但是因为事关徒儿和徒儿的姐姐,前因后果她倒是一清二楚:“没有。趁着乱好象跑了一两个。那个假冒李大官人侄子的妖物就跑了。”
管卫追问:“他是什么样子?后来有没有他的消息?”
宋真人当时没有到到场。这个她还真答不上来。
但是有人知道。
她的徒儿当时是去了。
宋真人吩咐:“去叫你南菱师妹过来。”
小妹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管卫。
她不认得拾儿,可是管卫她曾经见过一面。
当时场面很乱,她的注意力都在何美君的光头上面了。如果不是管卫的衣裳气质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她当时肯定就注意不到他了。
宋真人说:“南菱,过来见过白峰主和管掌峰。”
“不必多礼。”拾儿知道她是秋秋的妹妹,对她也有几分另眼相看。
可是说到当初的事情,小妹知道的也就比宋真人多一点儿。
“李大官人的那个侄子原来中了李师叔一剑。当时他和几个妖物倒在一处,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是后来听李师叔说它是装死的,趁着打扫清理的时候众人不备,他就逃了,李师叔当时让两位师姐去追,可是这妖物很是狡猾,出了镇子就找不到它的人影了。”
“他长的什么样子?”
小妹认真的回想:“他……乍一看起来倒不象个妖物,象个读书人的样子。”
可是再具体的,小妹也说不上来了。
看来具体的消息还得去问她口中的那位李师叔。
在所有人看来,当时那件事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只有秋秋自己不觉得那是件小事。
拾儿问起她的时候,秋秋现在想起来甚至还心有余悸。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平凡人。之前十几年的人生,一直过得平凡而充实。
可是那所谓的李大官人,那场荒唐的求亲,把她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可是拾儿问起这事来,秋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狠狠诉苦,而是……有点心虚。
虽然那是父母之命,而且对方真不是个东西……可是让她跟拾儿讲她上次差点嫁了人,秋秋不知怎么就觉得底气不足。
“那妖物的样子?”秋秋小声说:“那我哪记得,当时只顾害怕了。”
拾儿居然没有顺着她的话安慰她几句,而是问:“当时可受伤了?”
“受伤倒没有……”掐脖子那点淤青实在不能算是受伤,就是受了惊吓。秋秋问她:“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当时那些妖物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还有漏网之鱼,也许它们还会再打你的主意,我们不得不防。”
秋秋顿时也严肃起来:“真的?”
那些妖物未免也太执着了,她的肉又不是唐僧肉,至于这么对她念念不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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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牙了。。血淌的呀,哗哗的……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