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箭!十筹!”司射高声唱道。
“唉!还好我将箭接住,又投中了贯耳,否则就要白白失去这十筹!”苏明夏眉开眼笑的说。
她原是想投个依杆,追一追上官秋的分数,没想到箭从壶口弹了出来。
崔冬韵瞄准壶口,将手中最后一支竹箭往壶中掷去,却是砸在了壶身上。
“有终,二筹。”司射高唱。
“还好最后这一箭进了,否则真是丢大人了!”崔冬韵懊恼的跺脚。
上官秋坐在长平大公主身边,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嘴上却是不饶的打趣她:“咱们自小玩在一处,谁还不知晓你不精此道,这会儿倒是害起羞来了。”
崔冬韵拿帕子半遮了脸,害羞的说:“昨夜瞧陛下投的一手雅箭,我想同陛下玩一回都不敢,只看着你们同陛下玩的愉快,我是半点融不进去。”
苏明夏笑道:“陛下昨日不是夸你琴弹的好么,我们献艺后可不曾得陛下一句夸赞。”
汪海生一听暗叫不妙,刚想出言提醒皇帝驾到,就被陈琬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汪海生:“……”
“你们入宫后,要同母妃和贺太嫔一般有爱互助,方才走的长久,可不兴争风吃醋,闹的家族失和。”乐平大公主提醒。
“是!”几人异口同声的应答。
她们几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自从新皇登基,家族就有意让她们一起入宫,她们这两年听的最多的就是相互扶持这四个字。
又有丽太嫔与贺太嫔的例子在,她们自然知道在宫里互助才是长久之道。
“我们在这里玩这么久了,陛下为何还不经过?”
乐平大公主道:“急什么,陛下从御书房回延福宫,必经这处花园,我已着人打听过了,陛下今日一直在御书房处理公事,到现在还未传晚膳,定是要回延福宫同皇后一起用膳。”
陈琬琰闻言,恶狠狠的撞了赵瑾瑜一下,压着声音说:“你堂堂皇帝当陪玩就算了,御书房还是个漏风的筛子,真可怜!”
赵瑾瑜无辜的坦白:“昨夜我同上官几位大人玩投壶,她们硬挤过来围着我,我也不好当众将人推开,玩一轮我就回来陪你了。”
“再说了,漏风的也不止御书房,整个皇宫都是如此,为夫只能保证不让蜂蜂蝶蝶的飞进去,可管不了里面的消息飞出来。”
陈琬琰轻哼了一声,“你少花言巧语的哄骗我。”
赵瑾瑜正要哄她,就听乐平大公主又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着人打听过了,皇后今日亲自做了膳食,皇帝肯定不会在御书房耽误太久,咱们再投一局,输了的吟诗作画随意。”
她话音刚落,司射就积谨的主持重开,乐平大公主第一个取箭,站在线外往壶中投。
陈琬琰:“……”
赵瑾瑜冲她挤眉弄眼:“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能留到现在的,个个都有大本事,埋在宫里的暗桩根本除不完。”
除了旧的,还能再收买新的,就算打听不了大秘密,小事肯定能传。
陈琬琰僵着脸呵呵了几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那几个彤史女官,我处理了也没用?”
“也不能说没用,只能说作用不大。”
新上任的彤史女官做事会更谨慎小心,但能当上女官的,哪个不是八面玲珑,有受宠或者娘家势大的宫妃去打听消息,那肯定是瞒不住。
林铮已经从延福宫的内应那里知道他可以行房了,气的砸了一套青花釉里红茶盏。
“那她们几个,你打算怎么办?”陈琬琰气结,一个张若华就让她吃尽了闷亏,再来四个张若华,她早晚要失宠。
“我只能说我不会收她们做妃嫔,至于别的我管不了。”
陈琬琰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听这意思是,这几个女人肯定不会出宫了,乐平大公主说了入宫两个字,估计是打算先把人留在两个太妃跟前做女官,然后再找机会赏派到她宫里,给皇帝做嫔御。
汪海生的小身板抖了抖,他都替他家主子疼。
赵瑾瑜面不改色的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有父皇和孝道,下有四大家族与其庞大的姻亲,人家也没直接说做妃嫔,咱们就当不知,我会守住清白的。”
陈琬琰被他哄的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从前有个姓邓的贵女,进宫后在皇后跟前做女官,表现的谦恭谨慎,谦卑贤良的态度也得到了皇帝的喜爱,没多久就干掉了善妒的皇后。”
赵瑾瑜:“……”
“皇帝废了皇后,将邓氏封为皇后,邓皇后上位第三年,二十七岁的皇帝驾崩,她以皇长子有疾为由,立了出生不足白日的幼帝登基。”
“不足一年,幼帝驾崩,群臣以皇长子疾病不重为由请求其称帝,她力排众议,扶持旁支清河孝王十三岁的儿子登基,临朝称制十六年。”
赵瑾瑜认真听完,拧眉问:“皇帝是被邓皇后杀的?”
陈琬琰撇撇嘴,“史书上记载是病死的。”
“男子二十七岁正值壮年。”赵瑾瑜语气莫名的说了一句,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一个皇后有本事越过皇室大宗,在皇室小宗里选皇帝,本事是真不小。
“她死后,她的家族肯定很惨。”赵瑾瑜桃花眼微眯,如果他是长成的幼帝,肯定第一个将她推翻,不过也可能在推她的过程中失败,自己先去见祖先。
“她临朝称制后,朝廷怎么样了?”赵瑾瑜问。
“自她皇帝夫君开始,王朝登基的都是幼帝,太后和外戚把持朝政,她公然卖官,信用宦官,外戚与宦官这两股大势力乱斗百年,王朝灭亡,那片土地开启了三国争霸。”
赵瑾瑜不理解的说:“扶持宦官与外戚斗????”
这不是有病吗?
宦官和外戚斗来斗去,将朝堂和内廷斗的乌烟瘴气,王朝不走向衰败才奇怪。
“这是我说的重点吗?”陈琬琰无语反问。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那种糊涂事的。”他都快被那群权臣烦死了,可不想再让强大的外戚在朝堂上挟制他。
“哼,你们男人见色忘义,谁知道会不会被人骗的小命都丢了,我还知道有个皇帝宠幸自己的奶娘,差点让自己断子绝孙!”
“??????”赵瑾瑜一头问号,“奶娘??????”
奶娘不都是比皇子大二十来岁的妇人吗?
年轻貌美的女子不香吗?
“是呀,小皇帝给自己奶娘封了夫人,奶娘为了自身利益,把他的子嗣都屠了,还给皇帝献女人,皇帝照样被哄的妥妥贴贴。”
“你是在编故事吓我?”赵瑾瑜狐疑的问道。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能当上皇帝的都是历经磨难胜出的,她说的第一个是幼帝即位,没学过帝王之术就罢了,第二个怎么也如此糊涂?
“我编没编你问问我爷爷,嘉王世子就知道了。”
陈琬琰说完,就大摇大摆的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汪海生嗷的一嗓子,大声喊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乐平大公主自得的微微一笑,起身朝他们迎了过来,“乐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臣女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四位女娇娘齐齐俯身行礼。
“平身。”赵瑾瑜阔步上前,揽住陈琬琰的腰,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下。
“我与几位表妹在玩投壶,不知陛下和娘娘突然驾临,失礼之处还望陛下和娘娘海涵。”乐平大公主微微俯身,态度谦和的说。
“皇姐玩的开心就好,朕与皇后随便走走,你们也无需拘谨。”
“陛下和娘娘要不要一起?”乐平大公主主动邀请。
“听闻娘娘当初射箭赢了蒙国的文洙公主,想必投壶也玩的很好。”贺春晓柔声恭维。
陈琬琰被她激起胜负欲,脚趾蜷缩了几下,说道:“等你们这局结束,本宫也来玩一局。”
“我们这局每人还有一支箭,方才那局是崔九输了,轮到她选惩罚了。”苏明夏心情舒畅的回答,还冲崔冬韵眨了眨眼。
留住了帝后,几人明显活泼了不少,崔冬韵爽快的认了罚,做了一首颇有情怀的诗词。
乐平大公主等她将诗词写完,才取了内侍递过来的箭,箭入壶口,司射直接唱贺全壶。
“大公主箭无虚发,当真巧手。”陈琬琰笑道。
“娘娘谬赞,陛下投壶才是顶顶厉害,回回都得头名。”
赵瑾瑜挑眉问陈琬琰,“夫人可愿同为夫比个高下?”
“拿什么做彩头?”陈琬琰爽快应战,反正她不好哄。
“你输了,就将答应给我的帕子在这个月内绣完,我输了就……随你提一个要求如何?”
陈琬琰有些为难,她那帕子才绣了一横,半个月绣完,那她还有空关心别的吗?
这人就是腹黑,生怕她整日闲着打听外头的事。
“换一个,字太多,半个月臣妾绣不完……”
赵瑾瑜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就罚你日日去御书房绣帕子,什么时候绣完,什么时候自由。”
“我不玩了!”这奸诈的男人,又想哄她去御书房看各地官员的请安奏疏。
“欸,这么多人看着呢,可不兴耍赖。”
几位贵女投完,又是崔冬韵的最后一名,她当即就作了一首诗,期待的看向赵瑾瑜,等了半天,也没得到他的关注,又听出他是准备和皇后俩人玩投壶,不由得有些气闷。
“快去让人再拿两个箭壶来。”崔冬韵对司射道。
赵瑾瑜和陈琬琰也没搭理她的小心机,等人拿来了箭壶,汪海生取了第一支箭,双手递给赵瑾瑜。
赵瑾瑜随手一投就是依竿,得意的看着陈琬琰。
陈琬琰接过汪海生递来的竹箭,认真的丢了出去。
司射高唱,“散箭,零筹!”
赵瑾瑜看着飞出箭壶老远的竹箭,笑盈盈的评价:“夫人力道大了点。”
“总归是赢不了陛下,投不投的进也没什么区别。”陈琬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上去就是十筹的依竿,她剩下的两支箭都中依竿,也投不赢他。
“陛下投壶果真厉害。”乐平大公主笑着拍手叫好,接过内侍递来的竹箭站定,顺手投了个一筹的有初贯耳。
上官秋和苏明夏都投了二筹的有初,贺春晓与乐平大公主一样中了一筹,崔冬韵与陈琬琰一样投了个散箭。
“冬韵发挥的是真稳定,回回散箭。”乐平大公主笑着打趣了她一句,将崔冬韵说了个大红脸。
“大公主作何打趣臣女~”
她这副娇羞模样,引的几位贵女频频打趣,天真无拘的笑声传出大老远,一听便知这群人玩的开心又热闹。
赵瑾瑜却仿若未闻,只认真的玩着投壶,投下第二支竹箭,笑着对正拿箭比划的陈琬琰,说:“看来为夫的帕子有着落了。”
“那可未必!”语毕手中竹箭飞出,砸在壶口的岩上飞了出去。
乐平大公主接过内侍递来的箭,颇为可惜的说道:“哎,可惜了,差点就入壶口了。”
陈琬琰摩拳擦掌,“来人,给本宫添两盏灯照着壶口。”
天都暗了玩什么投壶,耽误她发挥。
汪海生抬头看看还有亮光的天色,御花园里也挂了不少宫灯,将他们站着的地方照的十分明亮,心里知道她这是又要耍小性子,赶紧让几名提着宫灯的内侍替她照着壶口。
趁着其他几位贵女投壶的空档,陈琬琰眼珠一转,对赵瑾瑜说:“臣妾给陛下出个与投壶有关的算学题可好?”
乐平大公主投完了箭,心里正想着怎么把赵瑾瑜的注意力,从投壶转移到四家贵女身上,就见陈琬琰缠着赵瑾瑜,明显是不想赵瑾瑜分心关注其他人。
赵瑾瑜这阵子已经把赵敬淮教他的东西记的滚瓜烂熟,正愁没有新的题目让他发挥,一听就来了兴趣,“你且说说。”
陈琬琰见他无心分顾旁人,奸笑着说:“那你可听好了,有初算两筹,贯耳算四筹,散箭算五筹,双耳算六筹,依竿算十筹,未投中算零筹,三场比赛得筹数最多者获胜。”
“假设甲投中有初的概率为三分之一,投中贯耳的概率为四分之一,投中散箭的概率为六分之一,投中双耳的概率为九分之一,投中依竿的概率为十八分之一,未投中的概率为十二分之一。”
“乙的水平与甲相同,甲乙比赛第一场为平局,第二场甲投中有初,乙投中双耳,三场比赛结束时,甲获胜的概率有多大?”
赵瑾瑜认真的听完,将她说出的数字在心里过了一遍,漫不经心的接过汪海生递来的第三支箭,随手投了个依竿。
陈琬琰对他三支箭都中了依竿十分郁结,反正是翻不了盘了,随手就将最后一支箭朝他的壶里丢去。
“嘿,想是陛下这只箭壶知晓咱们夫妻一体,让臣妾这最后一支箭,也投了个依竿。”
陈琬琰那支箭被赵瑾瑜的箭托着,稳稳的倚在壶口,就如同她被赵瑾瑜紧紧护着一般。
“这竹箭都知为夫对你的心意,你可莫要再与为夫闹脾气了。”
陈琬琰见那几人还在投,无赖的仰着脸问:“我们回宫算题吗?”
赵瑾瑜捏了捏她的鼻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报出他算出的答案:“答案是七十二分之五吗?”
陈琬琰:“……”
她震惊的看着赵瑾瑜,这题可是她听说赵瑾瑜老在蓬莱宫和人玩投壶,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想好的,她在纸上不知道演算了多少遍,这人这么短时间就在心里算完了?
“别看着自己的夫君流口水。”赵瑾瑜得意的直起身,就她那点小聪明,也就他会主动配合。
陈琬琰这一愣神,最后一个投箭的崔冬韵也将手中箭丢出去,竟然横躺在了壶口,分数与陈琬琰打了个平手。
“呀,这可如何是好,臣女和皇后娘娘都是零筹。”
“这可真是巧了,按照咱们方才玩的,筹数最少的人要作诗画,娘娘与冬韵筹数相同,不如二人再比一局?”乐平大公主热心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