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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宫门,龚先就郁闷的说:“不就是外放个无权无势的从六品县令,陛下犯的着发这么大的火。”

他委实想不通,皇帝今日的怒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们在京都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吏部是六部之首,历任吏部官员都是这作风,就连负责考功的礼部也是富的流油,皇帝今日这火发的也是莫名其妙。

沈括黑沉着脸,说道:“不过是找个茬发泄情绪罢了,指不定是听了后宫的枕边风。”

王正立是王咏良隔了几房的远亲,皇帝想对付王家,他们就打压王家人的族人,把王正立平调去京都外的下县,继续做县令有何不对?

不就是收了王家旁支的几个钱,将他扔去了偏远贫瘠的地方,也值当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听说王正立儿子的媒,是李老夫人给保的,娶的是洪波妹妹。”

沈括冷笑道:“难怪李家人这几日为了王正立的事上蹿下跳。”

洪波与李珩关系不错,李家和皇后的关系谁人不知,八成是李家撺掇皇后故意挑事儿。

龚先与他想的差不多,讪讪的说:“后宫无人果然是不行。”

沈括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烦躁,赵瑾瑜不想的事,谁也强迫不了他,何况还有个手段不寻常的陈琬琰。

“送人进宫的事,暂时不要再提了,现在江东才是最紧要的。”

龚先贼心不死的说道:“难道就让皇后一人独大?她若是一直这般针对咱们,咱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有朝一日失了圣心……”

“那岳父待如何?”沈括淡声道,“是岳父能说动陛下纳妃,还是表妹们有本事入陛下的眼?”

龚先被他噎了一下,他要有那本事,早就当国丈了,但凡他家有一个出息闺女,他家的小辈们就能给皇子公主做陪读,还用仰仗沈家的鼻息过活?

“那王正立如何处置?”龚先辩不过他,主动换了个话题。

沈括不在乎的轻嗤一声,“既然他已经启程赴任,就让他去吧。”

难不成还要让他们把调任的文书追回,重新给他安排职位?

皇帝除了发通脾气,也没说让他们把人追回来,还不是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赵瑾瑜疲累的揉揉眉心,起身出了御书房,刚走没两步,就见陈琬琰趴在偏殿的窗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夫君~”

陈琬琰一看到他,就来了精神,捧着她织的围巾就跑出了偏殿。

“夫君,你看我给你织的围巾,冬天围脖子上可暖和了!”

福满看到陈琬琰抖开围巾,下意识的扯了扯领子,虽然连着下了几日雨,但五月中旬的天气真的不冷。

“臣妾给陛下示范一下,”陈琬琰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系上丝带,“就这样,可暖和了。”

赵瑾瑜替她把围巾摘了,搭在自己手臂上,宠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傻不傻?”

“哈哈哈,等我多纺点线,我给夫君织毛衣、毛裤、毛背心。”

赵瑾瑜心里原本还有些不愉快,一见到她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女人总是有让他开怀的本事,搭着围巾的手臂有明显的闷热感,他下意识的摸了摸。

“这结实吗?”

陈琬琰眨巴了一下眼睛,困惑的说:“线虽然不怎么结实,不过围巾还行。”

赵瑾瑜轻轻扯了一下试试,确实还可以。

虽然可能比不上木棉和蚕丝暖和,但他感觉还行,就是比木棉等填充物要重上不少。

这线如果真的做成了,也能缓解木棉货少价高的情况,就算做不成,羊毛也能当填充物保暖御寒,她也不算白折腾。

雨后的傍晚,空中霞光万丈,二人牵着手在花园散步,脸好了的崔冬韵躲在角落,幽怨的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

白霜神色复杂的问她:“主子,您真的要这么做?”

“不然呢?”

她想办法见了乐平大公主两次,她的态度倨傲,分明就是不信上官等人的事与她无关,语气中还有隐隐的威胁之意,如果真让她查出与自己有关,只怕整个崔家都要受牵连。

“这……您还是再与夫人商量商量,真要这么做,可就没回头路了。”

崔冬韵冷静的说:“你先回咸池殿吧,等我后日见过母亲再说。”

白霜闻言松了口气,虽然传回的消息是丽太嫔真的病了,现下养的差不多,已经重新启程了,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上回见崔夫人时,她特别交代不让她们轻举妄动,也是唯恐上了丽太嫔的当。

转眼就到了十五那日,命妇们跪拜过后便只说些妇德女戒之言,言语间对陈琬琰十分恭敬,还隐隐带着讨好之意,哪里还有从前的嚣张气焰。

“皇后殿下真是厉害,如今这外头可都在说您和陛下的好呢,从前是我狭隘了,乐平给您赔不是。”

安阳公主也跟着说:“皇后殿下心善,陛下高瞻远瞩,我们也没想到牲畜的下水,竟能博得百姓这么高的赞誉,是我们目光短浅,为了皇家体面,误解了陛下和殿下的爱民之心,还请殿下原谅则个。”

“陛下是一国之君,眼界比你们宽,下的所有旨意都有万全的考量,日后你们也莫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到皇后殿下跟前闹事儿,很该静思修心。”湖阳大长公主苦心训诫众人。

“陛下与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娘娘的想法也只有陛下能懂,也愿意力排众议支持娘娘,臣妇真是羡慕的很。”

在座的都知道,猪下水是陈琬琰先搞出来的,皇亲国戚当初因为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闹的很凶,甚至联合起来称病罢朝,还告到了远在兖州的景睿帝那里,那会儿赵瑾瑜夫妻俩别提有多憋屈了。

几个月过去,皇室的脸面没丢,反而让百姓对皇家的好感倍增,赵瑾瑜扬眉吐气,也重重申饬了这些人。

温老夫人道:“娘娘性雅宽仁,实乃女子之表率,臣妇愿陛下与皇后殿下福泽天下,永结同心。”

陈琬琰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听她们拍马屁,有些意外温老夫人的示好。

“从前是臣妇僭越,不该对陛下与皇后殿下的家事指手画脚,日后臣妇定会痛改前非,还请殿下宽宥。”唐老夫人道。

陈琬琰挑了挑眉,这是不再想着给赵瑾瑜塞女人的意思了?

这些日子,她按照赵瑾瑜的意思在宫中设宴,吸纳提拔了不少大家族被打压的嫡支和庶出,这些嫡长系应该是感受到了危机,也见识到了赵瑾瑜的倔脾气。

有拍马屁的,就有撅马蹄的,沈家一系暗讽陈琬琰后宫干政,被李家一系喷了个狗血淋头。

陈琬琰一脸莫名,看着吵到唾沫横飞的两派人,这两派什么时候闹这么厉害了?

这从前闹最凶的消停了,轮到她们登场了?

内朝会在她的不解和吵闹中散了,陈琬琰留了李老夫人和周新月问话。

彤霞端了茶点送上,就带着殿中的宫人退了出去。

陈琬琰呷了口茶水,问道:“沈家是怎么回事?”

周新月闷着气回答:“臣妇的夫君本已打点好王大人留京之事,却被那龚家横插一脚,给踢出了京都,还安排了黄家旁支顶替他做了万年县令。”

李老夫人道:“臣妇前些日子与王祭酒夫人闲谈,她忽然提起四十年前,王林的父亲与王将军府上连过宗,臣妇请王正立大人查证到一半,就被沈家打断了。”

连宗要举行仪式,通知族人开祠堂烧香,按辈分添族谱,如果两个王家曾连过宗,那肯定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王林出事,王咏良肯定将他这支踢出去了。

“王祭酒夫人如何得知这事?”陈琬琰问。

李老夫人解释道:“王祭酒夫人说,当初王咏良将军家里与王林家连宗时,也曾找过她公爹连宗,不过老王大人担忧家族太过繁盛,会引起君忧,故而就婉拒了此事。”

陈琬琰盯着青花瓷盏沉思,这事儿如果是王祭酒夫人提点的,估计赵瑾瑜早就从王中迅的口中得知了,搞不好深藏不露的王咏良,还与赵锦锡关系匪浅呢。

她正色问:“所以万年县的县令如今姓黄了?”

赵瑾瑜想收拾王咏良的心,从来就没掩饰过,龚家收了王家旁支的贿赂,踢走王正立,打乱了他的计划,难怪他前日动了肝火。

李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叹道:“正是。”

黄家夫人是龚夫人的胞姐,京畿但凡有肥缺,沈家一系就要染指,这职位本是他们安排给王正立,想查王咏良族中旁支的把柄,结果就这么被人夺去了。

陈琬琰揉了揉额角,问道:“陛下前日训斥了龚大人,这事儿已成定局,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王正立已经走了,再把他叫回来也不合时宜。

“是,王大人将他家的公子留下了,那公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李老夫人道。

宣平县公的意思是,先给他在万年县衙安排个流外的官职,虽然权利有限,但翻翻卷宗什么的也方便。

陈琬琰笑了笑:“老夫人说好,那肯定是极好的才俊,洪涵儿也是个有福气的。”

二人话了几句家常,周新月欲言又止的坐着,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李老夫人察觉她的反常,不悦的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在娘娘面前这般吞吞吐吐的做给谁看?”

周新月支吾了几下,直接起身跪在了陈琬琰跟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陈琬琰猛然一惊,看着她问道:“县公夫人为何行如此大礼。”

李老夫人也是不解的问:“你究竟有何事要说?”

周新月抬起头,额上红肿一片,陈琬琰作势就要喊彤霞进来,却被她拦了下来。

“臣妇有要事禀报,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陈琬琰往殿门口看去,喊了彤霞进来,吩咐她将人都领远些,才问道:“究竟是何要紧事?”

“相王他可能还活着!”

“什么?”李老夫人惊的站起了身,焦急的问,“你是从哪里听来,这种事岂能乱说?”

周新月跪着向前走了几步,眼中都是热泪,忽然抱住陈琬琰的腿:“求娘娘救救佳枚,救救江家和李家。”

陈琬琰被她这没头没尾的求救弄懵了,为难的伸手扶她,温声道:“你总得将事情说清楚,本宫才好替你想法子。”

李老夫人板着脸问她:“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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