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恭敬的回道:“王御医在给贵妃娘娘请脉,刚巧陛下与贵妃娘娘在一起,就派了张御医大人过来瞧瞧。”
赵锦锋皱皱眉,张御医一向只管父皇和太子的康健,没有父皇的准允谁也不敢请他出手诊治。挥手让侍卫退下,那侍卫临走前递上一个荷包,里头装了几颗五颜六色的宝石。
赵锦锋接过,方才他瞧着她蹲在那儿玩的有趣味,打量那宝石成色并不好,只是打磨的浑圆光滑,想是她平日里玩玩便随手丢的。
张御医收了药枕,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和二皇子打的交道不多也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李珩见他把完了脉不支声,问道:“张御医,内子身子如何?”
张御医斟酌着问道:“敢问少夫人对吃食上可上心?”
陈琬琰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忙问道:“我可是中毒了?”
她因为头上的伤,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喝绿豆汤,难道是又有人给她下了毒?
张御医摇摇头,道:“这毒有些日子了,少夫人是否经常目眩耳鸣,看不清物什,身体乏力嗜睡?”
陈琬琰轻声回道:“前些日子还好,隔几天晕一次,这两三日,每日都要晕上两三回。”
“老夫医术不精,瞧不出少夫人吃了何种药物暂时压住了毒性,敢问少夫人可是许久未食那药了?”
“我并不知自己中了毒,也未用解药。“陈琬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您可会解这毒?”
张御医叹了口气,道:“此毒无解,或是老夫学术不精也未可知。”
陈琬琰愣了愣,“那我可会看不见?”
“少夫人吉人天相,此毒入口魂归,少夫人是唯一一位中毒两月还能醒着的,老夫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张御医可惜的说完,又好奇她最近吃了什么缓解了毒性,问道:“不知少夫人近些日子可服用过何种药物。”
陈琬琰笑笑,道:“除了活血化瘀的药物,并未服用过其他。”
原主确实是被毒死的,若不是她来了这姑娘都死俩月了,想来前阵子没有毒发也是因为她坚持每顿饭前都喝一碗绿豆汤,才暂时抑制了体内的余毒。
这阵子她一直在吃治头疾的药,怕解药性便未再喝绿豆汤。
赵锦锋脸黑的彻底,怫然不悦,问道:“张御医,她所中何毒?”
“回殿下,此毒名为血封咽。”张御医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赵锦锋。
赵锦锋闻言脸更黑了,血封咽是朝廷明令禁止使用的禁药。
十八年前皇长子赵锦琪便是中了此毒亡故,当年他父皇刚登基三月,不顾群臣阻拦册封王妃沈兰为后,不出一月又打算册封皇长子赵锦琪为太子,圣旨都已拟好,皇长子却突然中毒薨了。
当时他才七岁,因着跟着赵锦琪能见到父皇,他成日里除了读书便一刻不离的缠着他,也因此亲眼目睹了赵锦琪当时的惨状。
赵锦锋沉着脸凝视着无比淡定的陈琬琰,果然是不知者无畏,倘若她知晓了皇长兄当时的惨状,只怕要哭着喊着求救命了。
“怎……怎么了吗?”陈琬琰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弱弱的问道。
李珩不知血封咽是什么,但见张御医和二皇子表情凝重,也紧拧着眉头,温声安抚,“别怕,没事的。”
赵锦锋冷哼一声,那是他们不知血封咽的厉害。
皇长兄中毒那日,父皇考完他们二人的功课,有宫人送了桃花饼,赵锦琪只吃了一口嫌太甜便未再食,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血柱便从他的喉咙和鼻腔喷出,还未等御医赶到便没气了,从中毒到亡故不过弹指间。
待御医赶到,赵锦琪的皮肉全部裂开,黑血围着他流了一地,因为当时的场景太恐怖,他记了数年,在吃食上也是慎之又慎。
他已有十八年没有吃过桃花饼了。
这回忆并不美好,赵锦锋胸中憋闷,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最近除了脑袋,可还有哪里出过血?”
陈琬琰眸光黯淡,“没有。”
连大姨妈都没有。
“敢问殿下,这血封咽为何物?”李珩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事儿稍后再说。”这事儿牵扯到了皇长子,他和张御医自然都不敢随意提起,俩人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
皇长子被毒死后,全国彻查血封咽,但凡与此药相关人员全部处死,这么多年都没人再中过血封咽,都以为这药已经绝迹,她为何会中这毒?
赵锦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问张御医,“此毒已禁十八年,张御医是否需要再瞧瞧?”
他曾听宫人私下传血封咽会将人的心脏和血管化掉,血液无法流通便会撑开人的皮肉,他母妃也说连太医署都分辨不出皇长子是心脉衰竭而亡,还是被血堵住咽喉憋死的。
陈琬琰既然无事,或许是张御医误诊了。
此事事关到逝去的皇长子,赵锦锋一问,张御医也有点迟疑,便对陈琬琰道:“少夫人可否容许微臣再摸次脉?”
性命攸关,陈琬琰当即就把手伸了过去,大方的说道:“不用帕子了这样摸的准些。”
张御医四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她的脉搏跳动,表情逐渐凝重。
陈琬琰看不清他的表情变化,屋子里落针可闻的寂静,让她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方才赵锦锋提到了此药禁了十八年,那十八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皇家明令禁止此药,给她下这毒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少夫人可否让老夫瞧瞧您的手臂?”张御医有些迟疑的问道。
陈琬琰不以为意的将袖子高高撸起,“腿要看吗?”
李珩轻咳一声提醒她要矜持,即便是张御医年纪大的可以当她祖父了,她这般行为也很不妥。
张御医的胡子抖了抖,道:“无需这般。”
陈琬琰哦了一声,淡定的解释了自己的行为,“有病就要积极治疗,讳疾忌医可不好。”
赵锦锋原本是要回避的,听她这般说便也直勾勾的盯着她白皙的手臂瞧。
张御医用帕子覆在手上,拉着她的手臂仔细的检查。
陈琬琰淡定的躺着心思飞转,李珩对血封咽毫无所知,能让皇家忌惮定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皇室秘闻。
景睿帝刚好继位十八年,难道是有人用血封咽毒死了先皇,他才得以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