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不知道内情,随意的摆摆手,“那是我的事,明天大嫂只管早些来便是了。”
张若华本就是心思柔软的人,定下了去看诊的事,心里的怨怼消了些,对陈琬琰也热络了几分。
俩人正说着话,丹霞就带着人抱了好摞账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秦姨娘。
陈琬琰问道:“都拿来了?”
丹霞将账本放在她面前的几案上,说道:“秦姨娘就给了这些。”
陈琬琰随手翻了翻,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记的都是个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难怪张若华说难懂。
“这些账本我要带走核对,明日大嫂若无事,同我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明日不是……”
陈琬琰飞快的打断她,说道:“明日我不去庄子了,咱们去街上转转。”
张若华一愣,她虽然没什么心机,心眼却还是有的,只道了句,“好。”
陈琬琰将剩下的账本翻了一遍,蹙眉问道:“秦姨娘不会还私藏了吧?”
秦姨娘身子一抖,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心里就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她哼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不拿出来,我若查出来了,你可别后悔。”
秦姨娘笑呵呵的说:“奴婢哪敢欺瞒二姑娘,真的都在这里了。”
陈琬琰挑挑眉,意有所指的问了句,“秦姨娘知道我这身衣服,哪里来的吗?”
秦姨娘幸灾乐祸的摇摇头,语气轻快的回答:“奴婢不知。”
她确实不知,但她却看到了她里头穿的麻布里衣。
陈琬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放下手中的账本,讥讽道:“姨娘就是姨娘,就是没见识。”
秦姨娘僵着脸没吭声。
张若华这才细细的打量陈琬琰的穿着,没有花纹绣样的藏青色锦缎长裙,腰间宽松无束腰,亦无禁步压裙。
“这、这是……”她面色有些发白。
“这是孝衣。”陈琬琰轻弹衣袖,庄肃的说道,“宫里赏赐下来的。”
这是过了百日国丧景睿帝赐下来的守孝衣裳,给她出门穿的,她要随赵瑾瑜一起三年内里衣不能着丝绸,只能穿白色粗布。
秦姨娘脸上的笑僵住,她不过是丫鬟出身,并未见过皇家守孝的衣裳。
张若华却是一眼就认出那样式是国丧百日后,太子妃见客时所穿的常服,朝见还有正式的朝服。
难道皇帝是认可她当太子妃的?
只怪她刚才太生气,没仔细打量。
张若华叹了口气,怜爱的说道:“若不是看见你穿这身衣裳,心里对你又恨又怜,我早就撇开你走了,妹妹这些日子受苦了。”
“不过是身孝衣罢了,有什么值得显摆的。”秦姨娘小声嘀咕。
陈琬琰从袖袋掏出一张纸展开,“秦姨娘别忙着想别的,还是好好想想是不是忘拿了账本。”
这单子是陈青岩给她的,罗列了将军府在京都的产业,还另外派了八个护卫,以及十二个丫鬟,两房管事。
她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何现在才送人给她,难道是因为原主非要嫁给李珩,生气才不给她陪嫁丫鬟的?
可既然生气,为什么还要给她那么多银钱和私产?
“将军府有多少产业,我心里清楚的很,秦姨娘要不再回去找找?”她父亲既然给了她那么多产业,没道理将军府的账本比她的还少,一看就是秦姨娘手脚不干净私吞的银钱。
秦姨娘的眼睛在那张纸上乱瞟,半晌之后才脸色青白的走了。
陈琬琰将单子烧了,这上头写的太详细,留着落在有心人手里肯定是不好的,她已经背下来了。
“这是?”张若华疑惑的问道。
“我是出嫁女,按理说将军府的事儿不该我插手,但也不能让个姨娘管家让人觉得咱们将军府里没规矩,等我将账目理清就交还给大嫂。”
静荷劝她没几天陈青岩就来信说,知晓她在宣平侯府屡次受伤,叫她与兄嫂好好相处,在京都也互相有个照应。
还附上了这张单子,让她帮着兄嫂好好打理家业,不要多管不该管的事儿。
她自然知道不该管的是什么事,比如血封咽和水月庵。
这些事关朝堂权谋,皇位之争,她应该像赵瑾瑜一样收起锋芒,低调做事就对了。
张若华听闻她还会将账本还回来,迟疑的问道:“那府里近日的开销用度怎么解决,不如还是把账本还给秦姨娘算了。”
“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大嫂不用担心,陪我在府里转转可好?”陈琬琰起身,对丹霞说道,“你和彤云彤霞在这里等秦姨娘,拿到账本再来找我。”
这些事情是迟早要做的,正好她闲着找点事做也挺好的。
张若华性子柔,耳根子没主见,见她这般说,就道:“那就交给妹妹了。”
俩人在将军府闲逛,陈琬琰见她还未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忍不住提醒道:“大嫂平日里也多走动走动,宽宽心,身心愉悦才好怀子嗣。”
“妹妹说的是,我母亲也是这般说的。”她母亲也常让她放宽心,还多次提出让她在族中给陈明玄挑个妾,长子就抱在她自己身边养。
可陈明玄死活不愿意,俩人还为此拌过几回嘴,还是秦姨娘说陈明玄而立无子,就把四公子的孩子过继给他们,她才宽了心。
但她本身就不是活泼爱动的性子,能坐着就不站着。
陈琬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直白的说道:“大嫂,你身子养不好,真怀了孩子也不是好事。”
这年代医疗条件太差,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她身子孱弱病态,没准生产时就小命不保了。
真怀孕了,还不如不怀。
张若华被她戳了心窝子,差点又哭出来,“妹妹,为何又说这些戳人肺管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