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只要不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很愿意同情、帮助弱势的王嫣然,打击他们看不上,又不得不留着的陈琬琰。
然而情况一旦与他们自身利益产生矛盾,他们可以对陈琬琰口诛笔伐,也同样可以对王嫣然声色俱厉,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珩哥儿媳妇,赶紧接茶啊!你喝了我们也好回去休息了。”
“纳个妾还要摆这么大排场,正妻的脸面是要不得了。”
李氏宗亲兴致勃勃的挑拨陈琬琰为难王嫣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让周新月瞬时就黑了脸。
“墨迹什么,一口茶罢了,赶紧喝了。”
见侯夫人主动撕了陈琬琰的脸面,有与她不和的宗亲就坏笑道:“哪有妾室不受点罪就让主母接茶的,那么爽快喝了,日后还有正室的威严吗?”
周新月被她说的黑了脸,狠狠的瞪了眼陈琬琰,起身走了。
李三夫人见气愤怪异,赶紧开口打圆场,“人既然坐在这里了,茶肯定是要喝的,你们急什么。”
那个宗亲媳妇儿刻薄的撇了撇嘴,“话都叫你们说了,既然要喝还不赶紧接了,王大姑娘可金贵着呢。”
她刻意咬重了金贵两个字,故意羞辱王嫣然,气陈琬琰。
“王姨娘初入侯府可能有所不知,我入口的食物,都要有人试过才能入口。”陈琬琰对刚才端茶的小丫鬟说道,“你来替我尝尝。”
陈琬琰在为沈皇后守孝,穿不得正红色,一身玄色衣衫华贵庄重,交领用黑丝线绣着整齐庄肃的万字纹,一枝金线绣成的玉树由左至右伸展,枝繁叶茂舒展在胸前,状似开屏的孔雀。
天地玄黄,玄衣纁裳。
玄色黑中泛红,源于黎明霞光初泛时的天色,象征天。而纁色则是黄中泛红,源于阳光普照于中原黄土的颜色,象征地。
玄纁二色只用做天子与太子的冕服,她这身衣裳除了金丝线,一体玄色,是太子妃的规制,就是宣平侯府的老太太都穿不得。
小丫鬟不敢得罪她,双手去接王嫣然手中的茶盏,王嫣然手一松茶盏应声落地,碎在陈琬琰的脚边。
玄色的锦缎沾了水迹,在烛火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一个小丫鬟没有资格喝我敬的茶。”王嫣然背脊挺直,眼含愠怒。
陈琬琰挑眉,“我的规矩,也不是你能破坏的。”
不止平妻她拗不过,这杯茶,王嫣然也拗不过。
李珩始终坐着未发一言,他认识的王嫣然如一枝独秀的傲骨寒梅,可她昨日竟然放低姿态说愿意为妾。
他一心要为她争个平妻出来,她却说为了同他在一起甘愿为妾。今日王大人被大理寺带走,他才惊觉,王嫣然只是为了上李家的族谱。
他不愿意去深想的事,就这样浮现出水面,逼着他不得不看。
她口口声声对他用情至深,处心积虑赶在事出前一日入李氏族谱,真的没有私心吗?
“这么多的长辈都在等你一个人,你良心过得去吗?”陈琬琰淡淡道。
王嫣然曾经给她戴的高帽,她亦要还回去。
果然陈琬琰话落,厅中就开始响起了议论声。
“平妻你不选,甘愿为妾,就该好好守着妾室的礼仪。”
“就是,作甚还装出一副傲骨?”
“贵妾再贵也是妾,自甘堕落怨不得旁人。”
这些人为王嫣然讨伐过陈琬琰,今日亦替她口诛王嫣然,他们那日为给王嫣然讨正妻之位,得罪了陈琬琰,而她为了算计李家选择了当妾。
陈琬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淡淡道:“我旧伤未愈,体力不济,就先走一步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就听王嫣然道:“烦请再上一杯茶。”
早在她摔了茶盏,就有机灵地小丫鬟端了茶水等在一边,闻言赶忙送上。
王嫣然跪在地上接过,双手举至头顶,一副委曲求全的坚忍模样,道:“请夫人喝茶。”
陈琬琰饶有兴致的瞧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茶。可她手指刚碰到茶盏,茶水就浇了王嫣然一身。
茶水在王嫣然衣服上冒着热气,她倔强的跪在地上,依稀能看到笔挺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陈琬琰嗤笑一声,对小丫鬟道:“再端杯茶来。”
小丫鬟赶紧又端来一杯热茶,陈琬琰接过,直接泼在王嫣然的脸上。
“还敢算计我?”
滚烫的茶水弄花了王嫣然精致的妆容,替胭脂染红她的脸蛋,茶水顺着王嫣然的脸颊往下,淌在还冒着热气的玫红色裙摆上。
“夫人看我不顺眼,用茶水泼我,我无话可说。”
“我若是不泼你一回,岂不是平白叫你陷害了去?”陈琬琰瞥了眼她领口、肩膀火红的狐狸毛,似笑非笑说道,“以后,莫要叫我再从你身上看到不该有的颜色和配饰。”
厅中人这才仔细端详了王嫣然的服饰,有个尖细的女声说道:“她一个妾室,竟然敢用正红!”
“这不是摆明了挑衅主母嘛,难怪我大嫂不肯接她的茶水。”
“这果然是来找茬儿的!”
王嫣然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从前谁不赞她一句既似冬梅傲雪,明艳芬芳,又如春日细雨,绵静温婉。
她自诩出身名门,即便从云端堕入凡尘,也不愿放下骄傲的姿态。
这情况纵是她在心里演排过无数次,想的很开,也难免觉得心伤。
无助的看向李珩,李珩终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叹道:“散了吧。”
陈琬琰闻言起身,却被王嫣然抓住裙摆,她躲闪不及,差点跌回座椅。
“请夫人再允我一杯妾室茶。”
陈琬琰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丹云说道:“拿过来。”
丹云冷睨了眼王嫣然,赶紧将挎包里的东西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