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陈青岩回了京都说起,他刚回府就将原来的管事换下,把府中的事物都交给了金山盘查,等他将府中的资产理清,便开始秘密查起了景睿三年到十八年的账。
从前资产是一点一点的流失,目标不大,如今一盘查,竟然缩水了大半,自然是要从源头查起。
陈青岩不是傻子,那么大笔的钱流失肯定有猫腻,秦姨娘以庶充嫡的事迹一暴露,他就打算一下按死秦姨娘,揪出幕后黑手。
后来接了宋立兴回来,他便将他这么多年的遭遇一股脑的全说了,他在庄子里也没闲着,收集了不少秦姨娘的罪证。
他也曾往凉州递过信,但都石沉大海,他便知是做了无用功,肯定是被盯着他的人拦下了,也就老实的静候时机了。
他同时还向陈青岩透露了他知道的惊天大秘密,陈青岩交代他不要声张,等金山把将军府的旧账全部理清,他还有其他安排,暂时先不动秦姨娘。
金山在府里一直表现的很平庸,仿佛一直被将军府的奇葩账本所苦恼,是以陈明真也没多在意他。
他对做账的人有自信,任谁想要接手将军府的账房,那都要起码一年才能理清这一二年的账,不只是因为将军府家大业大,还因为做账的人是这一行档的翘楚。
而就算他理清了,也找不到漏洞,帐平的十分完美。
但金山是个狠人,陇西金家人对数字十分敏感,虽然那账本确实奇葩,但他很快便找出了规律。
又结合宋立兴交出的证据,顺藤摸瓜将秦姨娘母女的底摸了个遍,但与他查出来的数额相差巨大,这才一直压着没有立刻处置她们二人。
陈琬琰自从知晓陈明真是个假兄长,就策划着怎么收拾他,转移府里财物的事,肯定少不了他和袁承志,就让金山放出了在查将军府景睿三年到十八年旧账的消息,逼他露出马脚。
这事儿也确实激怒了陈明真,日日派人刺杀她,随着他派来的人越来越来多,她身边的暗卫也增加了不少,所以他派来的暗卫没讨到好,都铩羽而归了。
宋立兴知晓该自己出马了,这些日子也没少往金山那跑,激愤的讲述了他如何如何不服秦姨娘的做派,举报她暗中转移家产,有理有据。
他因为数次往凉州传信,被秦姨娘拦下,因为是陈青岩的亲信,秦姨娘不敢动他,就将他们父子赶去了庄子,只留了阿宁一个孤女在将军府做人质。
宋立兴不止自己举报,还将被秦姨娘送走的人一一都挖了出来。一朝翻身,大家伙群情激愤你一点信息,我一点信息,拔出萝卜带出泥,动静越来越大。
连一些曾经受过秦姨娘恩惠,被赶出府的人,都为了举报领赏的政策,纷纷找上门的时候,终于引起了陈明真的关注。
前夜金山与宋立兴等人一起吃酒,感谢他们的帮助,‘无意中’透露出帐已经理的差不多了,只等见了向陈琬琰汇报完就能等着领赏了。
陈琬琰收到消息将回府的日子安排到了三日后,因为怕金山出事,就把身边的暗卫派了几个去保护他。
这么好的刺杀机会,陈明真当然不会放过,昨天晚上陈明真派了十几名暗卫去刺杀她,同时还派人去刺杀金山,销毁他收集齐的证据。
而他自己身边还留了一名暗卫保护他。
就如同陈明真说的那样,是风太大吹坏了窗子,吹倒了屏风,屏风撞倒了灯台,炭盆翻了烧了书和桌子。
有暗卫为证,也就洗清了陈琬琰的嫌疑。
那窗户确实很久没修了,有些往下落,下人离开时根本就没插上木栓,用黑线绑了一枚铜钱,铜钱卡在窗户里面,线留在外面只需要轻轻一拉,便能将窗户向外拉开一道细缝,大风一吹就开了,窗扇摆两下就被刮掉了,风往屋里一灌,屏风就倒了。
大自然的力量就是这么的神奇。
至于线是绑在摇动的树枝上,借着风的力道将窗台拉开的,还是人为的,那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毕竟四下无人的黑夜里,连暗卫都认定了是天灾。
她只能说陈青岩留给她的人都是高手,她只去遗珠阁交代在陈明真院子里放把大火,那人就将事做的滴水不漏。
甚至刚才还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将作案的铜钱塞在了她的斜挎包里。
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宋立兴见过赵瑾瑜几回,自然是知晓他的身份,陈青岩对他十分信任,连陈琬琰都不知道的私密事都没瞒着他,方才见陈琬琰抱着他不撒手,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奴才今日求见是有要事要禀报。”他坚毅的面庞透着紧张,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陈琬琰与赵瑾瑜对视了一眼,她虽然一直未与宋立兴见过面,但对他说的那些秘密也从陈青岩那里知晓几分,他还有什么没说出口的秘密?
“直说无妨。”
宋立兴犹豫的一瞬,便道:“大姑娘有可能不是将军的女儿。”
陈琬琰愕然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琬瑛是秦姨娘生的崽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如今又爆出不是她爹的种,这不是说笑呢吗?毕竟连蜀国都只说陈琬瑛不是她娘的女儿,却没有否认她是陈家的庶女。
她转头去看赵瑾瑜,赵瑾瑜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波动,甚至一丝惊讶也无。
“你知道?”陈琬琰问赵瑾瑜。
赵瑾瑜语气坦然,“听他说过。”
就是因为如此,陈青岩才与陈琬瑛也做了滴血认亲。
这话宋立兴早就同陈青岩说过,但他没有确凿证据,陈青岩还同他解释过陈琬瑛虽不是昭和长公主所出,但确实是他的女儿。
后来到陈琬琰差点被打死,他又想起了这事,赵瑾瑜又对陈明真的身份起了疑心,他便与他们二人都做了滴血认亲。
结果便是都相融了。
宋立兴原本是不打算再提这事儿了,毕竟说了也没人信,况且他也看到了滴血认亲的结果,但昨夜一场大火,他今日见到了陈琬琰,这想法就又冒出来了。
他道:“奴才知晓这话离谱,但……这是亡妻曾说与奴才听的,奴才没本事,这么多年也没能查出实证。”
他亡妻是昭和长公主的陪嫁丫鬟,当时昭和公主要给陈青岩纳妾,将她的心腹丫鬟都叫到了一处,问她们是否有心仪之人,阿宁娘便红着脸说自己喜欢陈青岩的侍卫宋立新。
昭和长公主做媒成了她们的姻缘,陈青岩也乐得如此,便将他留在了京都。
这事过后,昭和长公主便又询问了其他几个没心上人的丫鬟,是否愿意伺候陈青岩,那几个丫鬟自是不愿,陈青岩不常在京都,如果不能跟去凉州当他的妾室也是守活寡。
昭和长公主见她们如此,便也明说了若是无宠,日后赵国皇帝对她们看管松了,便会还她们自由,还会给她们安排官身,让她们回蜀国嫁人。
她们本就是从小伺候昭和长公主的,自然知道她金口玉言,便都将此事守口如瓶,接连成了陈青岩的妾室,陈青岩自然没碰过她们。
可秦姨娘不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她并不知其中的内情,使了计与陈青岩成了事,昭和长公主与陈青岩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此事俩人还闹了许久别扭。
“只是奴才亡妻说,那日将军吃醉了酒,夫人让她来送醒酒汤,虽然……二人赤身躺在一起,软榻也乱的很,可那褥子是干净的……屋里也没奇怪的味道……”
宋立兴说的吞吞吐吐,毕竟是跟陈青岩女儿说这种事,他还是有些尴尬的。
“奴才亡妻觉得有些蹊跷……就摸了她那处,是干净的……又……又看了将军的……也是干净的……”宋立兴硬着头皮说道。
陈琬琰呆呆的听完,不禁佩服这人胆大心细,都堵在床上了,还能想到就检查重点部位。
她和赵瑾瑜对这种事经验都不丰富,但宋立兴的妻子不一样,她已嫁人有了经验,自然与那些未经人事的丫鬟不一样,多个心眼是正常的。
既没有落红,也没有乳色的液体,那还不能说明他们并没有成事吗?
“那……可告诉了母亲?”陈琬琰问道。
宋立兴颔首,“说了,可那时公主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只当她是替将军开脱,后来秦姨娘有了身孕,更坐实了她与将军的事,公主也与奴才亡妻离了心。”
陈琬琰将自己处在母亲的位置思考了一下,她能理解母亲的做法,若是她定然也难以接受,捉奸在床,又怀孕了,可不就恼自己被蒙骗嘛。
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宋立兴道:“奴才所言都是真的,绝不是落井下石污蔑秦姨娘。”
怕陈琬琰不信,阿宁也跪在地上道:“娘亲离世时曾将此事告诉了奴婢,怕奴婢忘记,留了书信。”
宋立兴吃惊的问道:“阿宁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