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朝廷与基金会联手打了完美的粮价战之后,许多大粮商没提前得到消息亏了不少钱,朝廷又狠狠处置了几家搞事的大粮商,就有些给基金会捐过款的商户也借机做起了粮食生意,又往心爱基金会捐了不少银钱求庇护。
陈琬琰打算让刘扉跟他们讲道理,让他们主动把粮价降到七钱给朝廷减压,使其专心治理两道水患。
把基金会补贴粮食的银钱省下来,在他们的店铺购置救助物资,然后跟在朝廷屁股后面援助灾区。
不过就是资源置换,给国库减压,他们也不亏。
其中的好处只要让刘扉跟他们讲清楚,只要不是叛国贼,他们应当会很配合。
毕竟上次景睿帝给售粮的商家免了商税,现在给景睿帝雪中送炭,给国库省出钱去赈灾,事后申请减免一部分商税也不是难事。
与其等着朝廷空出手来查他们的税收,不如主动卖朝廷一个好,钱还是那点钱换个做法皆大欢喜,就看那些人脑子清楚不清楚了。
彤霞见她果然不再提回京都,也没再继续追问京都的事这才放了心,心道太子殿下果然十分了解郡主,她一说水患的事,郡主自己就能唬住自己,找事做。
“郡主,您在这里,太子殿下在京都才无后顾之忧。”彤霞替赵瑾瑜说了句公道话,生怕她恼赵瑾瑜迷晕她。
陈琬琰轻应了一声,现在只怕是她想走也出不去了,她来时马车就坏在了路上,之后就一直与赵瑾瑜同乘,她的马车根本就没来皇陵,而是直接返回京都了。
现在便是溜出去了,没有车马她根本不认识回京都的路,上次被唐远绑架的阴影犹在,与其偷溜出去给自己找罪受,让赵瑾瑜分心,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不给他添乱。
彤霞准备好了纸笔,扶陈琬琰起床坐到桌案前,陈琬琰提笔将自己的想法在信中仔细写了,递给丹霞让她送去给刘扉。
彤霞正要走却又被她叫住,顿时就僵立在当场,却听陈琬琰问道:“刘扉的弟弟刘启先前去了江南,你可有他的消息,人还好吗?”
彤霞见她问刘启,轻轻出了一口气,刚才吓得她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面色如常的回道:“奴婢来京都前,他已经向刘管事报了平安,永嘉郡没有受灾,江东受灾严重的是靠西距离岭南近的几个州县。”
永嘉郡在江东最北临海,陈琬琰翻过江南东道的地理志,那边地势虽不如西边地势高,数百年来却鲜少有被淹过的记录。
听闻刘启无事,陈琬琰这才安了心,刘扉兄弟是她很得力的助手,人也是为她办事才去了江南东道,若是出事了她难辞其咎。
她又取了一张纸,交代刘扉江东救灾的事交给刘启负责,江东店面的物资让他看着调用,岭南道的援助让刘扉看着安排靠谱的人去。
“岭南的灾情严重些,江南东道虽也一直在降雨,但雨水不大,郡主放心便是。”
彤霞将受灾的州郡同她细细的说了,陈琬琰也大概弄清楚,这次受灾严重的是江南东道的北面几个州县,以及与之接壤的岭南道整个南面的州郡。
岭南道的受灾面积很大,几乎大半个道都陷入了险情,西面的州郡也都被大雨所扰,若雨再不停估计也要发大水了。
如今雨下个不停洪流亦难泄,若要泄洪那些州郡下游的地区便要受灾,人可以提前撤离,房屋与农作物却都保不住了。
岭南道是四皇子的地盘,他母族与外家皆是那边有名望的世家大族,若是在救灾中出把力为朝廷排忧解难,只怕他又要得势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还有二月孝期就要满,赵瑾瑜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他一个人在京都孤掌难鸣,四皇子一出山,那几个皇子还不合伙往死里整他?
难道是那些人已经同心协力织好了网等他跳,他怕连累到她,才不许她回京都?
那么他说的不见她……意思不是不想见她,有可能是无法再见她!
输赢成败在此一举了吗?
彤霞见她沉思不语,犹豫的看着手中捏着的信,信有些厚,她也不知陈琬琰都写了什么。
但赵瑾瑜有交代,除了水患的事其余事一律不准传入她的耳中,刘扉是断然不会多嘴的,只怕陈琬琰在信中追问,刘扉瞒不住她。
“怎么不去送信?”陈琬琰回过神不解的问道,见她盯着信看,便知她得了赵瑾瑜的吩咐,想必是怕自己乱打听,她想生气又觉得无力,“看完了送出去。”
她说完便起身出了内室,打算出去转转。
外面守陵的宫人都是她眼熟的,一出屋子,陈琬琰明显感觉到有好多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她,她招了个守陵的宫人询问了一番,果然得到皇陵加强了守备的消息。
而她也被关在了这座宫殿,二月之后,宗室来做孝期内最后的祭祀,才会放她出去。
她如同被软禁了一般,而她现在能知道的消息,都是赵瑾瑜愿意让她知道的。
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狗崽子,就去给沈皇后念经祈福了。
赵瑾瑜一行人回到京都已是五日后,他们在路上也遭遇了大雨,因为仪仗大、随从众多本就行走缓慢,下过雨的路泥泞难走,便多耽搁了二三日。
路上还遇到了替陈琬琰送信的暗卫,陈琬琰给刘扉写的书信他自然看到了,暗卫轻装简行早他们三日回到京都,等他们一行人入京都,粮价已经回落到了七钱。
她倒是有本事,以国库丰盈不会被粮价所困,帝王英主明君百姓生活日渐富裕,天灾无情帝王有情,朝廷为民着想以补贴政策控制粮价,劝说粮商主动降粮价为朝廷分忧、
君子赚钱取之有道,不要被蝇头小利蒙了心,发国难财害人又害已。
因着之前朝廷大刀阔斧处置了顾家等货商,以及恶意提高粮价的粮商,余威犹在,这些新晋的粮商都很识趣,主动上表太府寺愿意降一钱粮价。
他们一降价,其他没有拿到一钱补贴的粮商本就艰难度日,无法只得跟着降了,毕竟人家扯着为朝廷分忧的大旗,他们要是不跟就是摆明了要跟朝廷做对。
景睿帝对那些粮商的识趣感到无比的舒心,不用在粮价上耗费资金,户部资金周转灵光,往灾区拨款调物也爽快,又有他的副钱袋子爱心基金会,紧随其后往灾区运输物资,也替户部减轻了不少压力。
他坐在龙椅上,故作不经意的瞟了眼老僧入定的赵瑾瑜,这人去皇陵前就弄坏了陈琬琰的车架,现在又将她留在皇陵,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她被这群朝臣生吞活剥了。
他又看向底下吵闹不休的众人,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
岭南道的灾情那般严重,这些人不去想法子救灾,就知道站在庙堂争执不休,不愿意担责任,就将事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也是够了。
景睿帝正了正表情,估摸着底下的人吵的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爱卿。”
他一开口紫宸殿瞬时安静了许多,众人都闭上了嘴等着他发言、
景睿帝对比十分满意,说道:“京都粮价已经稳定,运往江东和岭南的第二批物资也该安排上了,朕决定减免部分捐献物资商户一月的商税,众位以为如何?”
因着是小朝会殿中人不多,有了上次的经历,大家心知肚明,爱心基金会就是朝廷的另一个钱袋子。
因此他们也都让自己的大掌柜往里头扔了银钱,或者直接让自己庇护的商人往基金会捐款,以求赚的更多分得更多的红利。
不许官员经商,但商人为了得官员的庇护,也会给他们利益分红,这问题无解,让他们主动为朝廷所用才是正经。
爱心基金会得了陈琬琰的信儿,在捐过款的商户手中采购了大量急需物资发往灾区,他们赚了银钱,自然也捐了一些出来。
这可比前年雪灾捐款捐物划算多了,那是只出不进,现在是出少进多。
景睿帝有此提议对他们而言是好事,因此众口一言,此项提议顺利的通过了。
赵瑾瑜在心里腹诽,这些人果真如陈琬琰所言,变成了利益共同体,办事有效率增强了不少。
她曾说这样做可以加强皇权的凝聚力,君臣民一心,才能使得社会发展更加稳定。
皇室对百姓们来说高不可攀,而与百姓距离更近的世家大族在民间的声望却很高,他们大张旗鼓的施粥行善,肆意宣扬自己的家族慷慨大义,反衬的皇室对百姓生死漠不关心,在当地大的世家,甚至比皇室的声望还高。
就算是天下之主的帝王,也不敢轻易动这些世家,对那些家族推举上来嫡系族人,更是要全部接收进朝廷委以重任。
即便是衍生出了科举制度,也难以遏制这些世族,这让每个高坐庙堂的皇帝都十分不安,然而这个问题千百年来都难以得到解决。
陈琬琰搞出了个基金会,把这些世家强行串在一起,每每搞出大动作就和皇室挂钩,百姓感激世族大户与大富商的慷慨解囊,也同时会想到都是皇家把这些人聚在一起的,无疑是给皇室在民间攒威望,也拉近皇家与百姓的距离。
在潜移默化中,淡化了世家大族在当地的影响。
现在还不显,再过个几年就能看到明显的效果了。
等那些世族反应过来想与皇权抗衡,继续牵制皇权,只怕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毕竟一个家族的力量有限,若是退出基金声誉就会受损,在民间的威望就会降低,正所谓是成也于民败也于民,骑虎难下就是这么个理儿。
这可比国库空虚,底下官员苛捐杂税充盈国库,惹民怨强多了,这大概就是她所说的,让他们手里的资金流动起来的意义。
让他们出钱也要让他们进钱,让他们养成真正为朝廷百姓分忧的良好习惯。
历朝历代有灾情朝廷想借助民间的力量,那些有能力的人救助百姓的人往往都不愿不响应号召,需要朝廷去劝说,如今的他们可是积极主动的多了。
他们向朝廷捐献了部分物资,朝廷减免他们部分税款,大家相互都得了好处。
赵瑾瑜道:“商户既然带头捐款捐物,儿臣也想为灾民捐白银两千两,助灾区百姓度过难关。”
由于他鲜少在朝会上说话,他一开口众人皆朝他看去。
景睿帝颔首道:“朕亦有此意。”
“朕作为一国之君,高坐庙堂不能亲自前往灾区,打算从私库捐出三千两,朕要让百姓知道,朕与民同在,共度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