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服了八皇兄,那些人自然也收入了他的麾下,他没有亲自确认过那些人是否真的不会闹事,又怎么会对常家下手呢。
他已经许诺常家的事也不会牵连他们,只要他们对他忠心,日后也会尽力提拔。
“你这般有成算,还要离京都?”陈琬琰有些不舍的挠了挠他衣裳上的小龙爪子。
“那些人表面上被收服了,可心里都有小九九,二皇兄和三皇兄更有竞争力。”他在京都施展不开,还会给父皇造成负担。
他也没要求那些人现在就对他有多忠心,只要他们不给他添堵就成,有他们死心塌地的时候。
马车驶进了庄子,还是上次伺候陈琬琰的侍女伺候她用饭,那侍女这回伺候的十分妥帖,陈琬琰要吃哪道菜她就给布哪一道,这顿饭吃的十分舒心。
等消了食赵瑾瑜带她去泡温泉,二人自然是好一番折腾,赵瑾瑜不知是哪门子的倔脾气,非要喝足三日的圣水才肯给她吃肉!
他们在温泉庄子玩的不亦乐乎,京都乱成了一锅粥。
常采女被拘押进了宗正寺,亲口承认常家是蒙国细作,他们企图溺杀赵瑾瑜让景睿帝立八皇子为储君,窃取赵国的江山。
但她兴许对八皇子还存有一丝善念,将无辜的八皇子从这件事中摘了出去。
八皇子去送了她最后一程,算是全了这段充满算计的母子缘分。
因着常家等人和长平公主被抓,牵扯出了一大批官员,刑部大牢都住满了!景睿帝快刀斩乱麻,先斩了一批人给刑部腾地方。
京都的贵族人心惶惶,彭都督全家也被禁足于家中,彭通试图联络陈琬琰却石沉大海,李家人也因这事儿而越发的谨慎。
三皇子因为在花灯会那一日心血来潮,接走了项思纯母子而躲过了一劫,长平公主那日许是在朝堂受了大刺激,竟然也忘了提项思纯拉他下水,随着她与其亲信的死,三皇子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陈琬琰和赵瑾瑜十八日才离开温泉庄子,回到漩涡的中心,大街上闹事的文人学子比他们走那日只少了一点点,但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进了。
也是这一日,景睿帝下令将蒙国文洙公主驱逐出境,蒙国使臣团与战俘则被监禁在鸿胪寺驿馆。
陈琬琰迷茫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放走文洙公主?”
这不是放她回去报信吗?
赵瑾瑜淡淡道:“文洙公主的母妃与御前侍卫通奸被当场捉住,还企图谋杀蒙国皇帝,扶持他们的儿子上位,她也不是蒙国皇帝的亲生女儿。”
“……”陈琬琰晃了晃脑袋,这都是什么绝世大瓜?
“那她回去不是死路一条?”陈琬琰问。
赵瑾瑜挑了挑眉说道:“那就是他们蒙国的事了。”
她要是有本事也许死不了,她要是没本事,估计刚到蒙国边境就得被灭口,反正不是他们赵国皇室动的手。
陈琬琰咋舌,抓住机会教育赵瑾瑜,“你看吧,女人太多就是难约束,欲求不满可不得找人消火吗,你不纳妾这个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赵瑾瑜:“……”
“以后咱俩日日睡一张床,互相监督,谁也别给谁戴有色帽子。”陈琬琰说完亲了亲他的脸颊,“殿下回宫吧,侯府到了!”
赵瑾瑜简直被她气笑了,一把抓住准备逃跑的女人,“我不在的时候,你欲求不满怎么办?”
陈琬琰被他说的一愣,“当然是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啊……”
赵瑾瑜额角跳了跳,“你知道我怎么办?”
“用手呗……”陈琬琰道。
赵瑾瑜呵呵冷笑,“我可没那般做过,你莫不是看了谁那样做过?”
陈琬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惊奇的盯着他,显然有些不相信,他这几日日日不停的折腾她,那之前他没女人,还没自己抒解过?
“看什么看!你日后再跟人学那有的没的,我可饶不了你!”赵瑾瑜气的咬牙切齿!
“好好好,我记住了,你快回去准备吧,明日就是册封礼,有你累的。”陈琬琰直接认了怂。
赵瑾瑜也没再教训她,他得赶回宫试穿明日的礼服,还有新朝服,再和礼官走一遍流程。
赵瑾瑜刚走不久,遗珠阁就让人以送首饰的名义给她送了一封信,是陈璄给她的平安信,说他回南诏继承皇位了,给她册封公主的诏书不日便到,先给她和妹夫送份小礼物,问她满不满意。
陈琬琰抖着唇问:“文洙公主的事是大哥做的啊?”
来送信的小伙计轻轻颔首,“郡主放心,文洙公主被驱赶,京都的乱子很快就会平息了。”
赵国皇帝一定会在赶走蒙国公主和拘押使臣的事上大作文章,让文人学子相信常家等人是细作。
“这事儿出得简直犹如神助!”景睿帝乐呵呵的坐在御书房。
京都的乱子没他预想中的大,等他将常家和蒙国使臣联合细作做乱的事儿,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再单独赶走文洙公主,侧面证实确有其事,相信那些文人很快就能闭嘴。
“太子明日穿的衣裳送过去了吗?”
常福弓着腰道:“已经送到东宫了,老奴亲自去送的。”
景睿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儿就是贴心,临走前不放心他这个老父亲的安危,还把京都藏起来的反贼余孽都铲除了。
赵瑾瑜看到那一身衣裳,冷汗都要下来了,让人将衣裳原封不动的叠好,带着人去了福宁宫,景睿帝正高兴呢,听到赵瑾瑜来了,让常福将他请了进来。
“九郎回来啦?”景睿帝慈爱的看着赵瑾瑜。
赵瑾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说道:“父皇这衣裳是不是送错了?”
这玄色衣裳是没太大问题,但是九龙的衣裳只有天子才能穿!
他可不敢穿!
“没送错,这就是父皇给我儿准备的,九郎穿给父皇看看。”景睿帝说着就招呼人给赵瑾瑜换衣服,他特意让人给赵瑾瑜做的天子龙袍。
他儿子就算要辞去太子之位,也要风风光光的。
常福指挥着人将赵瑾瑜的衣裳脱了,赵瑾瑜不住的躲闪,“父、父皇,这不合规矩!”
“诶,父皇就是规矩,父皇给你的,你敢不穿?”景睿帝板着脸问。
赵瑾瑜委屈,又不敢再躲,任由常福等人将衣裳给他穿好。
景睿帝这才乐呵呵的说:“明日父皇带你到太庙、天地坛告知天地祖宗,父皇的九郎君长大成人,给你加了三冠,你就去换上龙袍出来。”
赵瑾瑜将龙袍脱下,还没来得及推拒,就一脸懵逼被景睿帝赶出了福宁宫。
常福捧着放置龙袍的托盘,跟在他后面笑眯眯的说:“老奴送太子殿下回东宫。”
赵瑾瑜茫然一瞬,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陈琬琰太多圣水,被她的缺根筋传染,总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受到了碾压。
他侧头看向常福,也不知他父皇什么时候做了件龙袍给他,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绣一件龙袍要很多绣娘,怎么也要绣个一年半载,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常福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件龙袍是给赵瑾瑜的,暗自琢磨自己从前是不是会错了意,难道天选之子还是这位。
第二日,赵瑾瑜一早便起了,洗漱完穿着太子的衮冕去了福宁宫。
由景睿帝领着他先去太庙祭告先祖,再去天地坛祭拜天地,再由礼官引导景睿帝上坐,赵瑾瑜去东侧殿换了玄衣素裳,跪坐在他面前。
宫殿前的丹陛铺满红绸,在京都的所有官员按官阶跪于丹墀两侧。
赞相高呼,“天子传恩意,储君受三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厥幼志,慎其成德,寿考惟祺,以介景福。”
三名内侍捧着托盘行至景睿帝身侧,跪在地上将托盘举过头顶。
景睿帝先取过一顶黑粗布制成的帽子,戴在赵瑾瑜头上,郎声道:“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
(心无杂念就能悟出智慧和光明,好运也等着你。)
赵瑾瑜双手五指并拢交叠置于额上,伏地三叩首对答,“瞻望德宇,拜父之教令于心也。”
(受您的德泽与恩惠庇荫才有如今的我,父皇的话我会记在心里。)
赵瑾瑜直身跪坐,景睿帝取下帽子,放置于身侧内侍的红木托盘中,赵瑾瑜起身作揖拜景睿帝后,跟着赞者进东侧殿更换常朝服,再由赞者请出,接受朝臣三拜。
赞相祝唱:“吉月令辰,乃申嘉服,克敬威仪,式昭厥德。眉寿万岁,永寿胡福。”
景睿帝取过白鹿皮小帽,赵瑾瑜低头跪坐在景睿帝面前。
景睿帝将帽子戴在他头顶,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碮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朕嘉尔德,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期明日之功也。”
(建立非一般的事业必要特殊的人才,有的马奔跑踢人能行千里,有的人受到世俗讥讽能建立功名,朕认为你能经受的住艰难的考验,在这过程中稳步积累福德,期许你日后能功成名就。)
赵瑾瑜对答:“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无昏昏之事,立赫赫之功,报君父尔期。”
(我知道不积累一步半步的行程,就没有办法达到千里之远,不积累细小的流水,就没有办法汇成江河大海,我不会因为世俗嘲笑而做昏庸的事,会立下赫赫功勋报答您。)
礼赞引赵瑾瑜进东侧殿换皇太子衮冕,再次接受朝臣三拜,又引导他跪坐回景睿帝面前。
赞相祝唱:“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其服,以成厥德。万寿无疆,承天之庆。”
景睿帝满意的替赵瑾瑜取下鹿皮小帽,伸手取过葛纱制成的黑色官帽,帽子上的薄纱与东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
景睿帝道:“厚积薄发行稳致远,不啻微芒造炬成阳,初心如磐笃行致远,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作则必成!”
(准备充分才能行的稳走的远,不要排斥微弱的光亮,光亮积攒的多了也会像太阳一般明亮,希望你不负初心笃定前行,虽然阻碍很多,但只要你去走去做,就一定可以成功。)
赵瑾瑜伏地叩首,“儿臣必不负今日父皇加冠之仪,一生忠于父皇先祖,行无愧天地,立对得起百姓。”
景睿帝将犀牛簪导入发髻固定官帽,虚抬手让赵瑾瑜起身,“天高海阔,我儿必将有所成。”
礼部尚书眸光闪了闪,弓腰请赵瑾瑜去东大殿换朝服,刚才景睿帝与赵瑾瑜之间的对话听着十分有深意,他这会儿却来不及细想。
等赵瑾瑜身着十二章帝王的衮冕回来,赞相有一瞬间的失语,要不是知道这是太子的出阁礼,他还以为太子要原地登基了!
也只是惊恐一瞬,赞相便回过神高呼,“良辰吉日众人贺,天子加冠施君恩,储君威仪镇四方,臣子追随尽人事,忠肝义胆报皇恩!”
面对皇帝的任性,众官员虽然有些懵逼,但这不妨碍他们排练过,轮到他们上场表忠心了,百官一起高呼。
“微臣定当尽心尽力追随陛下,辅佐太子殿下。”
景睿帝被这整齐的呼喊声取悦,这出阁礼本该他儿子十六岁那年就举行的,拖拖拉拉了二年,他终于给他举行了最盛大的出阁礼仪!
等赵瑾瑜去西侧殿祝祭完毕,景睿帝需要给赵瑾瑜赐字,因为他本名叫赵景铄,瑾瑜是沈兰给他取的小字,他便没再另外赐字,只唤了他一声瑾瑜。
赵瑾瑜应答之后,瑾瑜就是他的字。
景睿帝赏赐了赞相和参与今日仪式的众大臣金银和布匹,众人再次向赵瑾瑜道贺,太子成年普天同庆,景睿帝下旨大赦天下。
陈琬琰因为是女眷不能进宫观礼,并不知今日发生的事,一直等到午时初(十一点)大赦天下的旨意才传出来。
“没了?”陈琬琰茫然了一瞬,不是要废立一起吗?
彤霞也茫然了一瞬,说道:“要不奴婢再出去打听打听?”
陈琬琰摇了摇头,“还是等会儿吧。”
一直到正午时分,赵瑾瑜才着天子衮龙服出了宫,常福在赵瑾瑜的王府前宣读了圣旨。
大意就是皇太子的生母是朕发妻,他身份尊贵宜承大统,废太子不是他的本意,纵使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皇太子敬爱他这个父皇,谦退礼让愿备藩国,就算是他辞退了太子之位,我们父子的感情不会变,他很伤心,短期之内不会再有另立储君的想法。
陈琬琰听着彤霞的叙述,额角突突的跳,不由得问道:“咱们陛下放飞自我了?”
这不明摆着说废太子都是被逼的,皇太子不愿他为难,才自己退位?
彤霞也是被这圣旨整蒙了,这景睿帝变化着实有些大,破罐子破摔似的!但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
陈琬琰问道:“殿下的封号和封地呢?”
“怀王,封地剑南道,王府建在益州。”彤霞道。
“那边都是反军啊,怎么会封在剑南道?”陈琬琰愣了愣,“没听说陛下选的九块封地里有益州这处啊?”
她忽然想起赵国的开国纪事上面记录了这么一段话,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赵国的开国皇帝就是从益州打回京都的,天啊!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儿子飞出去找到援军,打残你们?
陈琬琰:“?????”景睿帝现在这么野的吗?
这特么的搞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