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宝哥换我说出知道的所有事,你要置郭家于死地,他们岂会不反抗?”方羽霄笑出了眼泪,“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他能混到郭家人身边,他们的人难道就混不到郭家的幕僚里吗?
“我们的组织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你们的朝廷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区区小事我哪里会不知晓,兖王那怂包不肯染指西京,相王可不怂!”
陈琬琰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方羽霄竟然是前朝余孽,幽禁在大理寺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方羽霄讥讽的望着众人,“知道是谁在替相王管理西京吗?是季东弦!”
王嫣然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的都说完了,你答应放过我儿子的,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景睿帝冷静的坐着,一丝慌乱也无,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只问陈琬琰,“你还答应了什么人,什么事,一并都说了。”
陈琬琰看了王嫣然一眼,道:“答应三皇子妃,放她出三皇子府。”
这是王嫣蕊替她做事,提出的唯一要求。
她倒是没想到王嫣然供出小郭氏的嬷嬷,竟然是想替王嫣蕊搏条生路。
景睿帝颔首,“传朕旨意,相王妃王氏生母参与杀害皇后,现将其贬为庶人逐出相王府。”
宫门口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陈琬琰迷茫的看着外面。
方羽霄的笑声忽然一窒,表情扭曲的看着景睿帝。
叶诩绍匆匆赶来,单膝跪在景睿帝面前,“相王与郭御史离京了。”
景睿帝睨了眼郭贤妃,“郭家人呢?”
“郭家嫡支的宗亲早几日便陆续去了西京,微臣方才赶到郭家时,其家中只剩几个旁支了。”
景睿帝怜悯的看着郭贤妃,“这就是你的儿子,你的家族。”
老二至少还知道来给许贵妃求情,他倒是狠的下心!
郭贤妃高傲的仰着头,“难道他们做的不对吗?不走,等着被你抓进大牢吗?”
景睿帝让戴照霖将方羽霄等人带出宫,问常福,“是谁出去报的信?”
常福神色一凛,如实道:“启禀陛下,是范修仪让人报的信儿。”
景睿帝对宗正寺卿赵宗远道:“将范修仪拘押至宗正寺。”
赵宗远对景睿帝行了个礼,便同他指派的内侍和侍卫去后宫捉拿范修仪。
陈琬琰不安的站着,如果刚才她没听错,那应当是闭门鼓,相王肯定不会就这么走了,一定留的有后手。
景睿帝朝她招招手,“别怕,来父皇这里。”
陈琬琰迈着小碎步挪过去,惴惴不安的问道:“父皇,相王真的反了吗?”
她的本意是干掉赵锦锡和郭贤妃,可是没打算逼他造反啊!
这不是给赵国添乱吗?
“淳安公主跑了吗?”景睿帝问叶诩绍。
叶诩绍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将淳安公主送至宗正寺。”
“原来如此。”郭贤妃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故意不让叶大将军说出真相,让宗正寺拖延时间,就为了今日放我儿离开。”
景睿帝沉着脸道:“我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要走的。”
老二怂有怂的好处,至少他能好好活着。
“虎毒还不食子!你算什么父亲!”郭贤妃对他怒目而视,“我早就知道你心眼比筛子还多,你当我没为我儿留一手?”
下毒啊,她最得心应手了!
那日景睿帝在她宫里昏迷,就是因为她给景睿帝喝了参鸡汤。
景睿帝时常头痛脑闷,身上便随身携带着藜芦麝香散,头痛时就将其吸入鼻中镇痛,那日他头痛症犯,掏出藜芦麝香散镇痛,用完随手将瓶子放在小几上,自己躺在床榻上休息。
她将藜芦麝香散倒出一些,混在茶水里端给景睿帝,还亲自替他试毒,景睿帝不疑有他就喝了。
待景睿帝休息好,她让人端了参鸡汤,宫人内侍试完毒他才喝了。
可他喝完没多久就昏迷了!
那是因为藜芦配人参会激发藜芦的毒性!
水盏因为已经清洗过,参汤也无毒,尚药局的医官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景睿帝见她面露得意,冷声嗤道:“你真以为朕不知道那茶水有问题,朕常年用药,若是连药材十八反十九畏都不知道,早就死了!”
郭贤妃瞠目结舌的坐在地上,“你……你知道?”
“那瓶药里只有麝香没有藜芦。”景睿帝轻笑,他怎么会随手放东西,常福也不允许呢。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身体已经被许氏毁了!能不能活过这一月都难说!我没输!你也没赢!”郭贤妃倔犟的梗着脖子。
景睿帝黑着脸对叶诩绍挥了挥手,立马便有禁军将郭贤妃拖了下去。
围观了全程的陈琬琰,瞬间感觉自己格局小了。
景睿帝这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搞大事儿啊!
景睿帝爱怜的摸摸陈琬琰的脑袋,“去给九郎君写封信。”
陈琬琰呆呆的应了,常福将她送回东宫就走了。陈琬琰站在丽正殿外,望着如锦缎般瑰丽的晚霞有些回不过神。
这跟她计划的不一样啊?
她原本打算先爆出刺杀赵瑾瑜的事,惹急眼相王,将再爆出项思纯的事给他添把火,这怎么她还没开始施展拳脚呢,景睿帝就把人逼走了????
“啥啊这是?”
跟她同样懵逼的还有被迫守孝的赵锦锋。
“相王逃跑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甄义然唏嘘感叹,“是,郭贤妃涉嫌毒杀皇长子,杀害皇后娘娘,刺杀陛下未遂,宗正寺,刑部和大理寺已经将相关人员都审完了,人证物证皆有。”
“啥啊这是?????”赵锦锋简直要气笑了。
早知如此,她母妃何需走极端?
如果提前几日他母妃就不会死了!
“五乐郡主可能早就查清了血封咽的事,人证物证齐全,宋育为说当年丢失的卷宗也交回了宗正寺。”甄义然道。
许承颐叹道:“相王一走,京都就剩殿下一人,您应当是……还有机会!”
赵锦锋抬手捂着眼睛,挡住眼底的湿润,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母妃这不是白死了吗?
陈琬琰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完,还没来得及交给彤霞,她就拿着赵瑾瑜写的书信走过来。
她感觉自己和赵瑾瑜都快成笔友了,都是没有手机闹的。
信里也没写什么,就是让她不要再干出格的事,一切有他处理,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吃喝玩乐。
陈琬琰收了信,回想今日景睿帝的大手笔,不知道有多少是赵瑾瑜搞出来的,顿时十分庆幸自己不是赵瑾瑜的敌对玩家,不然估计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宫门没有关?”陈琬琰问彤霞。
难道刚才敲的不是闭门鼓?
“不到闭宫门口时候呢,方才那鼓声是给相王等人送行的。”
陈琬琰:“……”这什么操作?
难道不是将士出征才会敲鼓鼓舞士气?
给他敲什么鼓?
赵锦锡等人在刺杀景睿帝失败后就已经计划离京,只会是没想到会走的那么顺利,他骑在马上最后回头望了眼京都方向,便绝尘而去。
赵锦锡走的时候正赶上严侧妃生产,等她生完孩子才得知王府被封了,只有王嫣蕊在一旁照顾她。
“生了个儿子,恭喜你。”王嫣蕊道。
严侧妃虚弱无力的问:“你竟然没跟殿下走?”
王嫣蕊轻笑,“殿下原本是想带你走,但时间紧迫也是没有办法,殿下不放心,留我在这里照顾你。”
严侧妃愣了一下,“是我连累了你。”
王嫣蕊摇了摇头,“我无依无靠,走不走都一样。”
她跟着走,只有死路一条。
“府里就剩我们二人了吗?”严侧妃问。
“你是想问项思纯吗?”王嫣蕊知道她最近因为项思纯心情不好,便道,“之前是她威胁了殿下,殿下也没有办法,她如今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严侧妃看向她的奶娘,奶娘道:“项姑娘纠缠着殿下带她走,被殿下的侍卫一刀砍了。”
赵锦锡都要跑了,还会在意项思纯的威胁吗?
自然是砍了大吉。
严侧妃看着孩子出神,就听王嫣蕊道:“我如今已经不是相王府的人,你也别再伤怀,福祸相倚好好养身子才是。”
若是严家帮相王成了事,严侧妃自然可以继续和赵锦锡的女人斗。若是相王没成事,严家及时止损,皇家也还认这个小皇孙,她的命好着呢。
王嫣蕊有些羡慕的起身走了。
不像她孑然一身。
严侧妃苦笑,“我是没想过,这偌大的府邸还有只剩我的那天。”
奶娘安慰道:“王姑娘说的对祸福相依,留在京都未必就是坏事。”
到底是刚生产完,严侧妃很快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王嫣蕊去刑部探视王嫣然,姐妹二人相顾无言,她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尤其是她做了皇子妃,王嫣然更是将她踩在了脚底,但她最后还是对她施展了一次善念。
“宝哥,我会帮你养大。”王嫣蕊轻声道。
王嫣然抿了下唇,“不用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她还年轻,带着孩子想再嫁也难,况且她也看出方羽霄那人十分冷漠偏执,孩子无论像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都是冷漠无情的性子,王嫣蕊性子太弱根本治不住他。
“嬷嬷的事谢谢你。”
那嬷嬷是王嫣蕊母亲留给她的保命符,但因为已经脱了奴籍对她并不忠心。
甚至还用这件事来威胁她谋财,只要给的财物不能让她满意,她就扬言要去官府揭发,说是她主谋给水月庵的尼姑下迷药,才致皇后娘娘命丧火海。
她之所以能那么包容王嫣然,也是因为她处置了那个嬷嬷,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次也没让嬷嬷成功诬告她。
“我只是说出了我该说的,你不用谢我。”
王嫣蕊被她噎的有些难受,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这应当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还是尽量想和王嫣然好好说说话。
王嫣然看她畏畏缩缩的,就道:“你若是非要感谢我,就替我收个尸,每年替我在父亲那里烧点纸尽孝。”
王嫣蕊点了点头,“好。”
“陈琬琰是个心软的,你要是遇上难处就去求她,只要顺着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提前就将嫁妆和这些年的积蓄都带出相王府,长姐不用担心我。”
王嫣然被她那句长姐叫的有些无所适从,想说一句自己不是关心她,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却是说不出来。
“我放了些银钱在你陪嫁的别院,还有我的嫁妆都给你了,你孤身一人不要钱财外露,日后再嫁,给咱们王家也留支香火。”
王嫣蕊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好好生活。”王嫣然背过身不再看她,实际早已泪流满面。
“我当时不知长姐爱慕三殿下,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李小侯爷。”王嫣蕊流着泪说,“我若知道肯定不会嫁,父亲最是疼爱长姐,他为你挑了李小侯爷是为了你好。”
嫁给三皇子纵然富贵无双,但父亲知晓郭家那么多事,怎会猜不到有这么一天?
看他最后还是把长姐塞进侯府,就知他的用心,李家有陈家做支撑能怕三皇子吗?
“为什么不好好过!”王嫣蕊痛苦的捶打着牢柱,“我也喜欢他,可父亲却只想着长姐,他把最好的都给了你,你为什么不珍惜!”
王嫣然闻言不禁感慨命运的捉弄,苦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喜欢李珩。”
王嫣蕊蹲在地上痛哭失声,“他眼里只有你。”
他甚至都很少同她说话,偶尔见到也是礼貌的问声好,再无其他,因为他和王嫣然青梅竹马,她便收了心思,顺从的嫁给三皇子,可偏偏王嫣然不珍惜,她能如何?
父亲明知三皇子府是火坑,还将她推了进来,她能如何?
王嫣然转过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是她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先是受三皇子的蛊惑做了错事,又受方羽霄的诱惑做着当龙当凤的春秋大梦,若是她脚踏实地的生活,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王家也不会给郭家当了替罪羊。
次日早朝,宗正寺便将皇长子案与陈琬琰中毒案的细节公布,贤妃已于昨日夜吊死在宗正寺。
最高兴的莫过于二皇子一派,幸福来的太突然,还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竟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三皇子的逃离,让其党羽受了不小的打击,郭家的头号党羽皆被革职下狱,但凡与郭家往来密切的官员皆革职查办,一时间朝廷人心惶惶。
下了朝,宣平侯便去寻李珩,二人一起去了东宫。
李珩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拿个郭贤妃的把柄,让她别再威胁李家,万万没想到陈琬琰所谓的让相王没空把李家的事爆出来,竟然是逼反相王。
陈琬琰面对宣平侯父子俩有些局促,“怎……怎么了……”
李珩顿了下问道:“这都是你干的??”
“不……不全是。”她哪有那么大本事啊,按照她的计划,且得折腾一二个月呢……
谁知道赵瑾瑜那么厉害,忽然让长清县县令卢东山甩出方芽一家,直接重启血封咽的两桩案子。
宣平侯最关心的还是李家的事,“私兵……?”
“相王和郭贤妃都没提呢,永嘉王府对治下的管理非常用心,当年之事主要是以收集情报和敛财为主,当年郭家没有动李家,如今只怕也没空管李家了。”
宣平侯:“……”就这?
陈琬琰望了望天,“郭贤妃伏法,相王离京,王嫣然也不会再提那件事,侯爷和小侯爷可以放心了。”
她没打算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人心里还是要装些敬畏的东西才能恪守本分,帝王不说她也不会多嘴。
宣平侯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李珩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最关心的是那道劈在云光宫的雷电,虽然知道这种事非人力可控,但确实是她让郭贤妃发誓之后,不出三天就被雷劈了。
“小侯爷,我跟你说的事,你回去和祖母侯爷夫人商量好了吗?”陈琬琰给李珩父子添了盏茶水。
宣平侯道:“我们没有意见,就是不知萧王是否愿意?”
他听李珩说了,外地人想在凉州打听陈家的,事得到的几乎都是陈家忠心守疆域的说法,许是因为陈家被诬陷通敌的事让当地人非常的警惕,由此看得出陈家当地声望很高。
“我爹听我的,我爹也很喜欢小侯爷。”陈琬琰弹了弹茶盏,“后日初九,司天台说是极好的日子,就那日办吧。”
那日是她来,正主走的日子,李家和陈家的亲事从那一日开始,过了三年又回到原点,姻亲变干亲,换了个缘分还是亲戚。
入了夜,景睿帝让常富给她送来一身内侍服。
常富道:“陛下从明日起要带郡主上朝,郡主每日务必在早朝前去陛下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