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只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只是方氏是做主子的,而了双芙又有常妈妈和云老夫人在她身后撑腰,连翘哪里得罪的起,只默不作声的含着眼泪。
常妈妈见了一皱眉,说了双芙一句,这才又对连翘和周婆子道:“大夫人这会儿在哪呢?”
连翘正哭着,便没开口,周婆子见了道:“夫人身子有些不适,正在屋里休息,老夫人找我们夫人?”
常妈妈瞥了周婆子一眼,有些不悦的道:“你这话说的,若不是老夫人急着让大夫人过去,我们又怎么会三催五催的。”
周婆子听了常妈妈的话,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为难的道:“听常妈妈的意思,是罗娘子的身子又不适了?可罗娘子再矜贵,也到底比不上我们夫人不是。”
周婆子特意加重了那个“又”字,话里的意思,就是说罗娘子不过是没是找事,方氏是不会去的。
常妈妈听了,顿时不快的道:“大夫人还真是孝顺,老夫人的话也都不听了,好好好,我这就去回老夫人。”
常妈妈说完,不等周婆子再开口,拉了双芙就走了。
此时云老夫人并没有在同辉堂,而是在罗娘子的院子里,而冥漠雪先前恰好同云老夫人在一起,此时也一同来了罗娘子的院子。
“好端端的过个年,竟然还遇上这样的事,真是不让人省心,方氏怎么还不过来!”云老夫人有些焦急的嘟囔着。
冥漠雪听了,对云老夫人安慰道:“祖母别急,罗庶母不过是有些肚子疼,兴许没什么事呢,迎松不是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吗。”
云老夫人听了冥漠雪的劝,还是有些不快的道:“我跟着着急,还不是你阿母不作为,好好的家不管,好好的当家主母不做,成天寻思着她那点子嫌七八糟的事。”
因着方氏出身方家,总是自予出身高贵,云老夫人本就对她有些不喜,先前因为方氏才进门就生了个云晟毅,娘家又能帮得上云达赋,云老夫人这才忍了再忍,而自从云晟毅那档子事出了之后,再加上冥漠雪刻意挑拨,云老夫人对方氏的忍耐,就越来越少了。
冥漠雪听了云老夫人的话,笑着劝道:“今日是除夕,阿母指不定在忙着,常妈妈同双芙都一同去找了,阿母定然这就过来了。要说呢,都是祖母心疼阿爷,这才为了这些事操碎了心。”
云老夫人听了叹了口气,“若说原先啊,你阿母虽然跋扈了一些,但是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府里都妥妥帖帖的,也不知她如今是怎么了,不但懒怠还善妒。”
想到这儿,云老夫人就是一蹙眉,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这时,常妈妈带着双芙匆匆回来了,云老夫人抬头一看,却不见方氏的影子,顿时心头又气了几分。
“她人呢?一次一次还都请不来了?”云老夫人带着怒意道。
若是往日,常妈妈定然会劝云老夫人几句,然而今日常妈妈也是生气了,便对云老夫人道:“老奴根本没见到大夫人的面,只看到连翘的脸上挨了巴掌,周婆子将老奴等拦下了,说是大夫人身子不适,罗娘子既然又病了,寻大夫便是,还是大夫人的身子矜贵些。”
“混账!”云老夫人听了常妈妈这话,就是一拍桌子怒道:“这是说的什么话!”
冥漠雪见了,赶忙上前给云老夫人顺气,又道:“祖母别气,大过年的,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冥漠雪这话刚说完,里面罗氏的痛呼声就更大了些,“老夫人,奴的肚子好痛,奴的孩子!老夫人,救命啊!”
云老夫人听了罗氏的呼叫声,顿时急的起身就往里走,冥漠雪等人,赶忙跟了上去。
云老夫人一掀帘子,就见几个婢子正围着罗氏,而罗氏疼的脸上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滑了下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有些不适吗,怎么会疼成了这样!”云老夫人见了顿时又大声喝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冥漠雪赶忙看向常妈妈等人,正好迎松从外面跑进来,听到云老夫人的话,立即道:“大夫很快就来了,老夫人别急,别急啊。”
迎松这话才说完,话音还没落,罗氏就又捂着肚子惨叫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云老夫人被她的声音骇了一跳,转头一看,就见罗氏的锦裤已经有血渍渗了出来。
云老夫人见了,顿时叫道:“怎么会这样,我的孙儿,这可是我的孙儿,大夫,大夫呢!”
罗氏看到云老夫人,赶忙呼道:“老夫人,奴的孩子,奴的孩子好像保不住了,奴的胎位好好的,老夫人,定然有人害了奴,老夫人要为奴做主啊!”
云老夫人眼瞧着,罗氏身下一会儿就摊了一大片的血迹,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云老夫人很快就从崩溃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随即想到罗氏的话。
没错,罗氏虽然这些日子,总闹着身子不适,但是这也不过是孕期的反应罢了,司徒神医可是说过,罗氏的胎像很稳,绝对没有问题的,就是前几日,司徒神医来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顺带着看了罗氏一眼,那时还说罗氏的胎好得很呢,怎么不过几日的功夫,罗氏就会突然没了孩子。
若说没人害罗氏,云老夫人自己都不肯相信了。
“去,快去,将达赋给我找来!”云老夫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对双芙吩咐道。
双芙听了,连礼都没来得及行一个,立即转身就向外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云达赋就来了。
云达赋早就知道,云晟毅的病是治不好了的,如今他人到中年,有个孩子本就不易,适才一听双芙说,罗氏的孩子没了,云达赋怎么能不着急。
“阿母,这是怎么一回事?”云达赋飞也似的跑了进来,匆匆给云老夫人行了礼,就赶忙问道。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我也是不知啊,若不是罗氏的婢子求到了同辉堂,我也不会到她这儿来,这不我派人去请的大夫还没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唉……我好好的孩子,就这么……”云达赋听了云老夫人的话,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愣了愣,想到云老夫人的话,有些不对劲,便又对常妈妈问道:“怎么不见方氏,她怎么不在这里,她去哪儿了?”
常妈妈听了,还没等开口,云老夫人就冷哼道:“哼,这样的儿媳,我是使唤不动的,派人去请,连面都见不到就被挡回来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云达赋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大声喝道:“去,来人啊,去将方氏给我找来,她若敢不来,就是绑也给我绑来!”
常妈妈一听云达赋这话,立即应了,当即就吩咐了双芙和几个婢子,双芙隐隐有些兴奋的应了, 立即带人就去了正院。
罗氏这会儿早就痛的晕了过去,几个婢子忙着替她整理污血。
云达赋看着婢子端出来的血水,就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对云老夫人道:“阿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我已经失了三个孩子了,是不是我就没有生儿子的命了。”
云达赋这话说的有点沮丧,毕竟这几次罗氏和方氏前后没了孩子,本就没的不寻常,云达赋不由得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缘故,比如是冲撞了什么。
云老夫人听了云达赋这话,也蹙了眉,冥漠雪却突然发出来一声“嘶”的诧异的声音。
云老夫人刚好听到,便道:“弱水,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冥漠雪犹豫了一下,对云老夫人道:“祖母,弱水也没什么根据,只是……有点怀疑。”
“有什么话还不快说!”云达赋不耐烦的呵斥道。
“既然阿爷让弱水说,那弱水就说了。”冥漠雪顿了顿,而后又道:“儿曾听说,巫蛊之事,会影响儿孙运的。”
云达赋和云老夫人听了冥漠雪这话,顿时想起了当初,在云琳琅房里搜出来的无根藤,两人都是一蹙眉。
“老夫人,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迎松一边喊着,一边将大夫请了进来。
云达赋立即对那大夫道:“大夫,大夫快来瞧瞧,某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今日本就是除夕,大夫本来就不愿意来出诊,这会一听云达赋这话,便猜到病人应该是小产了,更是眉头一皱。
大过年的就见了血,这一年可都不会顺当的。
不过那大夫,还是忍着不快前去给罗氏把了脉,只是态度便差了许多。
“病人如今身子虚弱,适才应该流了许多的血,孩子又岂能保得住。”那大夫不过看了一眼罗氏惨白的脸,就开口道。
云达赋一蹙眉,随即就见那大夫取了脉枕给罗氏把脉。
“果不其然,孩子已然没了,咦……”大夫奇怪的咦了一声,而后便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松开了手,道:“病人体内怎么会有麝香,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用麝香!”
云老夫人和云达赋,听了大夫这话,立即将罗氏的婢子看去。
罗氏身边的婢子,被云老夫人和云达赋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娘子一心想要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别说是麝香,就是其他什么香都不敢碰,便是香粉都不敢擦了,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会伤到了孩子。”
云老夫人和云达赋听了罗氏婢子这话,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这孩子是罗氏最大的依仗,有了这孩子,罗氏在府里的地位就高了不是一个等级的,若是将来她生下的是男孩,指不定还要承继云家大房的家业,罗氏就是傻到家,也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的。
可换个角度去想,若是罗氏生下孩子,最不利的人就是方氏了,难道是方氏……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云老夫人和云达赋,正想到方氏,方氏就一脸怒意的匆匆而来了。
“媳妇给阿家请安。”方氏别别扭扭的给云老夫人行了礼,脸上一片冷意。
云老夫人见了方氏就冷冷一哼,也不叫起,方氏却也不在意,竟是顺势转身向云达赋福了福,问道:“云郎寻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云达赋冷然的看了方氏一眼,道:“罗氏的孩子没了。”
方氏听了云达赋这话一惊,“怎么,怎么会这样?”
云老夫人和云达赋两人,都眯着眼睛打量着方氏,似乎想要看出,方氏会不会心虚一般。
方氏立即敏感的察觉到了云老夫人和云达赋的举动,顿时道:“阿家和云郎,将患病的我唤过来,难不成是怀疑是我害了罗氏?”
云老夫人和云达赋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的意思。
方氏见了立即道:“若我的心肠会这么狠,那弱水,画眉和绛唇她们,是如何生出来的,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张氏听了这边是出了事,也赶了过来,却是恰好听到了方氏这话,便阴阳怪气的道:“毕竟四娘子她们,都是小娘子,倒是罗娘子肚子里刚没的这个,就说不好了。”
方氏听了,恶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弟妹,这个时候你说出这样挑唆的话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见方氏如此激动,张氏讪讪的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大嫂何至于这般激动,难不成让我说着了。”
“二婶婶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阿母没做过的事,你也不能凭白冤枉她,若是我说,是二婶婶盼着我大房没有子嗣,以后二房能继承云家的家业,指不定二婶婶比我阿母还要激动!”
云琳琅带着婢子从外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云画眉和云绛唇和周婆子几人,便是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的云璇玑,也带着婢子来了。
张氏听了云琳琅这话,顿时道:“大嫂,我教导出来的钟灵和毓秀她们几个小娘子,可不会在长辈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老夫人见方氏和张氏吵嘴,不快的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方氏和张氏立即都不开口了,倒是罗娘子才醒了过来,便哭着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不在,在不在?”
罗氏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到底云达赋才是这屋里唯一的男人,又是孩子的父亲,虽然他心里也压抑的很,还是上前道:“罗氏,你好好养身子,至于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云老夫人也道:“你还年轻,只要养好了身子,孩子还不是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云老夫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毕竟云达赋的年纪大了,就是有这么一个孩子都难得,更别说日后还能不能生。
罗氏听到孩子没了,眼泪刷刷的流泪下来,哽咽着爬起来,冲着云老夫人跪下道:“老夫人,奴的身子虽然这些日子有些不妥当,但是神医可是说过,奴的孩子稳妥的很,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没了呢。”
罗氏适才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这会儿是含了参片才刚醒来,根本不知道什么麝香的事。
云老夫人蹙着眉,对罗氏问道:“罗氏,你可用过麝香?”
罗氏立即摇着头道:“奴自从得知有了身子之后,就是连烧香拜佛都不敢,生怕会冲到了孩子,又怎么敢用麝香这样的东西。”
云老夫人也想到,罗氏是不会犯这样的错的,罗氏可是瘦马出身,对用香什么的最是熟悉了,她这么在乎这个孩子,怎么会自己用麝香。
冥漠雪这会突然开口道:“上次阿母小产,就在屋里找到了一些什么东西,难不成这次也是有人……”
冥漠雪这话一开口,云琳琅当即就觉得冥漠雪是在暗指她,云琳琅哪里肯背上这样一个罪名,当即一指冥漠雪道:“云弱水,你可别血口喷人。”
冥漠雪早就知道云琳琅会如此,走到一个桌边,这才看向云琳琅无辜的道:“六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你想多了吧。”
冥漠雪一边说着,一边趁人不注意,笑着瞥了云琳琅一眼。
云琳琅见了当时就觉得一股火气,拱上了头顶,上前一推冥漠雪道:“云弱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
云琳琅话没说完,就见冥漠雪似乎没站稳一般,当时就向一旁的桌子扑了过去。
只听哗啦啦几声,桌上放着的一整套瓷器,从桌上滚落了一大半,顿时摔了个稀碎。
云老夫人惊呼一声,顿时道:“哎呀,小心别伤到,常妈妈,快将弱水扶起来!”
常妈妈就在冥漠雪的身边,不等云老夫人开口,就眼疾手快的拉了冥漠雪一把,只是冥漠雪那一下的力道太大,便是常妈妈拉了她一把,也只是让她没有将脸也摔到了碎瓷片上去,可手上还是按在了碎瓷片上。
“呀,四娘子的手出血了,大夫大夫,快来给瞧一瞧。”双芙看到冥漠雪的手上流了血,顿时叫道。
那大夫频频蹙眉,只觉得这个年过的不好,一天接了两个诊,还都带着血气。
大夫一边上面提了药箱给冥漠雪清理伤口,一边心里想着,等回去定然要多上几柱香,求菩萨保佑。
而冥漠雪,在常妈妈扶她起来的时候,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了,道:“六妹妹,我身份虽然卑微,但到底也是你的阿姊,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将我推倒呢?”
云琳琅在冥漠雪摔倒的时候,也诧异了,听了冥漠雪的话急急解释道:“没有没有,不是我推倒你的,你别冤枉我!”
“六妹妹,我又没让你道歉,你何必推卸,明明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推了我,你就不要说谎了。”冥漠雪道。
云琳琅气的狠狠一跺脚,“云弱水,你是冤枉才对,我根本就没用力,是你自己摔的。”
张氏听了笑着道:“六娘子这话说的真是开玩笑,四娘子为了冤枉你,将自己的手往碎瓷片上按,若不是常妈妈及时拉了四娘子一把,只怕四娘子就要毁容了,为何冤枉六娘子,四娘子还要搭上自己,怎么可能,真是说笑了。”
云达赋看了一蹙眉,这个自己一直娇寵着的嫡出的小女儿,正是因为长的模样最美,他才报着想将她送入宫里的想法,可是这些日子,云达赋看着云琳琅一次一次闯祸,而且自己急冲冲的,根本解决不了,连别人挤兑几句,都气的不行。
这样的脾性若是送进宫去,别说想让她帮到自己了,就是她不给云家招灾惹祸就算是好的了。
云老夫人则对云琳琅训斥道:“错了就是错了,还满口狡辩,还不快向你四姊认错。”
云琳琅委屈的道:“根本不是我推的她,为何让我认错,是她故意摔倒博取同情的。”
看着云琳琅这般,若是往日云璇玑早就站出来帮她说话了,但是今日,云璇玑就像是木头人一样,连动的意思都没有。
云老夫人见云琳琅顶嘴,气的不行,正要开口训斥她,就见冥漠雪突然蹲下了身子。
“咦?”冥漠雪小心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又道:“这瓷片里面,怎么会是暗褐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众人听了冥漠雪的话,目光都聚集到了冥漠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