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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们的世界

云昭终于要成亲了!

这是蓝田县最大的盛事。

云娘甚至霸道的让蓝田县所属休憩一天,且着为永例。

所谓的休憩一天,不仅仅是官府停止办公,学堂停止授课,还包括工厂要停工一天,市场要停止交易一日,就连勤劳的农夫,也会在这一天换上新衣,不再照看农田里的宝贝。

所以,在前一天,人们就大量的涌进来玉山城。

云福,云虎,云豹,云蛟,云霄这些长辈忙碌的不可开交,家里的姐妹们也充斥了内宅,很自然的分成两拨人,一帮去了冯英的房间,一帮去了钱多多的房间。

云娘高座在大堂,接待数不清的贵客。

如今的关中,能让云娘来到门口迎接的人几乎不存在,哪怕是她的父亲,云昭的外公秦培亮到来了,也是云福接待,他身为男子想要进入内宅去看自己闺女,那也要等到婚礼大典结束之后。

这样做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不过,当秦培亮被云福接引进了花厅,被迎到上座上,他就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坐在他下手的人正是秦郡王朱存极!

在朱存极下首分别坐着布政使,按察使与都指挥使,至于陕西巡抚刘玉堂只能坐在左手位置上。

这些人见了秦培亮纷纷起身祝贺,秦培亮也就顺势安坐在主人位置上与人寒暄。

秦培亮整个过程晕陶陶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只记得每一个都离开座位向他祝贺,只记得每一个人都祝贺他有一个才华无双的外孙。

钱少少坐在窗户上瞅着姐姐修饰自己的妆容,这个过程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了,姐姐依旧在化妆。

何常氏在钱多多背后帮她整理繁琐至极的发式,头发上的每一处装饰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忙完了没有?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拜堂成亲了。”

钱少少眼看着钱多多咬了一口口媒子之后,觉得不满意又擦掉重来,终于忍耐不住了。

何常氏笑眯眯的道:“今天是小姐的大日子,怎么装扮都不为过。”

钱少少皱眉道:“你装扮的太漂亮了,显得人家冯英才是那个有才的。”

钱多多哼了一声道:“我就算是不装扮,冯英看起来也是那个有才的,这方面你姐姐没有优势。

所以呐,才要打扮的美美的,就算别人认为我是靠美色事人,看过我之后,也要让他们觉得阿昭娶我还是赚到了。”

相比钱多多的自信,冯英就差了好多,她的嫁衣是普通式样的,就连头面首饰也不如钱多多。

再加上钱多多有何常氏这种高级专业人士在帮她打理妆容,她身边只有小楚跟云春,云花这两个棒槌。

冯英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插上一枝云娘送给她的金步摇,眉心点了花黄,咬了一口口媒子,就觉得自己已经装扮好了。

刚才偷偷去看钱多多的云春回来了,瞅着冯英的妆容叹口气道:“钱多多的眼角都画了线,眼睛看起来有鸡蛋大。”

冯英笑了,抬手按按自己眉间的火焰纹花黄道:“多多的美是天生的,没人比得了。”

“那也要相差不远才成啊,我可不想你们拜天地的时候,你看起来像是一个陪嫁的丫鬟。”

小楚在一边愤愤不平。

冯英叹口气道:“我穿铠甲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

小楚咬咬嘴唇道:“那就穿铠甲……”

云昭收拾起来就很简单了。

洗了澡,涂抹了一些油脂,婆子又给他扑了一些白粉,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白净,穿上大红的喜服,戴上三梁进贤冠,腰畔挂上白玉佩,就算完事了。

徐五想左右上下打量一下云昭道:“服饰就这样了,问题是你今晚先跟谁睡,这可是一个大问题,我劝你早早想好。

新婚之夜,大被同眠不好吧?”

对于徐五想戏谑话,云昭早就免疫了,他觉得这个丑逼在嫉妒自己。

“跟冯英睡!”云昭不介意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让这家伙再嫉妒一下。

“哇哇哇,你摊上事情了,钱多多能撕裂你。

云昭整理一下脖领子道:“你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有话语权吗?”

徐五想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才是被挑选的那个。”

“等你成亲的时候,希望你也有这样的艳福。”

徐五想道:“现在是战乱的年月,男丁不足,我可以娶多个老婆吧?这不违背我们的律法吧?”

云昭看了徐五想一眼道:“你想好了再做,我们可是废除了妾室的,凡是娶进门的女子一样大,你要是愿意我们自然没话说。”

徐五想吧嗒一下嘴巴道:“那就娶两个漂亮的。”

云杨进门的时候,云昭已经等候他很长时间了,这家伙在蓝田城遭了灾,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瘦峭的厉害。

不论多么强大的英雄好汉,也经不起闹一个月的肚子。

今天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撑得住吗?”云昭连忙问道。

“我现在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云杨晃晃自己硕大的拳头表示自己很强壮。

秃脑壳的云杨收拾起来更加的容易,只是秃脑壳上没法子插花,只好别在耳朵上,穿好红色的暗红色的喜服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采花贼。

“你家大门外非常的热闹,广场上,小巷子里,村子里,山坡上到处都是人,你家在大宴宾客,云家庄子在大宴天下,我爹粗略的算了一下,今日进城的人超过了两万人。

不过,你放心,全是有根脚的人,今后三天,只有老蓝田县人才能进城,出城。

护卫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云昭回头看着徐五想道:“你们今天没有利用我的婚事引诱刺客吧?”

徐五想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想让你热热闹闹的成亲,没有做别的安排。”

云昭点头道:“如果有,就撤掉,否则我不会原谅你们。”

说完话,云昭就在喜娘的催促下离开了自己的卧房,骑上一匹白马去玉山书院迎接两位新娘。

从云氏庄子,直到玉山书院,整条路都被蓝田县人挤得满满的,云昭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就站在人群里朝他招手。

有年老力衰的盗贼,有缺胳膊少腿的盗贼,有少了一只或者两只眼睛的盗贼……他们或者坐在人群中,或者趴在人群中,或者站在高处,拼命地挥手,只希望云昭能看过来。

他们的家就在这条路的两边,这条路两边的庄稼地是蓝田县最好的庄稼地,灌溉方便,收割方便,且土地肥沃。

十年时间,云昭不知道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部属,有多少人因为他一声令下就无畏的冲向敌人……

活着成了残废的人没有人怨恨他,据他们说,那些战死沙场的人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最多喊一句——老子运气不好。

看到这些人,云昭紧绷着的身体立刻就松弛下来,他觉得有这些人在,自己的安全无虞!

自己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领导人,但是,自己绝对是一个对他们有益的领导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付出了,也获得了,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云昭自忖做到了两不相欠。

如果说还有别的,那都是云昭赚到的,历史学家们一般把这样的东西称之为——民心!

每个人的生活看起来似乎都不错,那个没了双腿的家伙虽然趴在地上,他身下的平板小车看起来也似乎价值不菲,云昭看的很清楚,这家伙在小车上镶嵌了一颗明晃晃的珠子……

云昭娶走了玉山书院师生心中的掌上明珠,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进入玉山书院。

好在,云杨的身体恢复了,他一人顶着一群年幼的师弟师妹们,且让他们节节败退。

云昭下了马,云杨推开多远,他就走多远,偶尔会停下来,认真的瞅瞅眼前的这些小王八蛋。

还不错,没有当初那一批人的穷酸怪相,没有人抱着他的腿喊他主人,然后伸手要吃的。

他们有自尊的多,同时也漂亮的多……

徐五想在一边道:“他们可不是你买来的,人家都是正儿八经的学生,是他们爹娘花钱送进来的。

不像我们,你用了一点糜子就给换回来了。

不过,就用功程度来看,他们还比不上最早的那几批人。

都是一群生于安乐,将来也会死于安乐的混蛋。”

云昭根本就没有听徐五想的唠叨,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已经看到了艳光四射的钱多多。

虽然冯英此时也非常的美丽,可是,只要钱多多站在那里,别人就很难把目光落在别处。

更别说冯英还很守规矩的蒙上了盖头,钱多多则没有,她就那么骄傲的站在一座学舍的门前笑吟吟的瞅着站在人群里的云昭。

愤怒的小楚从另一座学舍门前跑出来,挤开那群孩子,粗暴的将红绸的一段绑在云昭的手腕上,云昭轻轻一拉,冯英就在云花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我要你背我下去!“

钱多多骄傲的如同一只金灿灿的凤凰,毕竟,她的嫁衣华贵至极,除过红色,就是黄灿灿的金色。

“你该我来背的!”

钱少少从姐姐身后转过来,蹲在姐姐前边,二话不说就背起钱多多朝云昭走了过来。

看见新人们已经被红绸拴在一起,那些神憎鬼厌的小孩子们顿时就散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个花篮,不断地朝他们三人头上抛洒花瓣。

“关中的主人,主祝福你的婚姻,虽然你一次娶了两个并不符合主的意愿,主,还是愿意祝福你。”

云昭大声朝汤若望喊道:“谢谢你,也谢谢你的主!”

邓玉函大声道:“蓝田县的主人啊,你如今大婚,是一个幸福的时刻,这个时候,你难道没有大赦关中的意愿吗?

你难道没有放我们这些可怜的异乡人回到故乡的意愿吗?

求求你,慈悲,慈悲吧。”

云昭大声道:“你已经老了,不能再奔波了,你会死在漫长的归乡道路上的。”

罗雅谷趁机道:“迷途的羔羊只要找到回家的道路,是不会在意道路有多漫长的,只要回到家乡,再喝一口家中的清泉,就算是即刻死去,也是幸福的。”

云昭大笑道:“早我需要的大炮没有出现之前,你们不能回去,你这个该死的异乡人,拿出你的契约精神,你们不能享受了我提供的精美的生活,又想着回到你们那个肮脏,污秽,野蛮,黑暗的家乡。”

“主啊,可怜可怜你的仆人吧,请赐予这个吝啬的领主一丝一毫的仁慈之心吧……”

冯英很大方的沿着红绸走过来,顺势挽住了云昭的一条臂膀,钱多多趴在弟弟背上,好几次想要去抓云昭都被钱少少给破坏了,所以她就开始在钱少少的背上踢腾。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处,云昭将冯英抱上了马车,钱多多也被弟弟送上了同一辆马车,欢乐的喜娘还把汤若望他们合资打造的两个金苹果放在两个新娘子的手中。

看的出来,钱多多很不满,只是被冯英挟持住了,没法子动弹。

一声唢呐响,便是山高水长,前路漫漫……

一声芦笙响,便是数不尽的温柔意……

一声长笛响……那个破坏场景的长发少女便被一群人捉住手脚给丢了出去……

一个瘸着一条腿的精瘦,干枯的老汉,张开满是黑牙的嘴巴撕心裂肺的唱着关中的土味情歌。

三只只蝴蝶扑棱棱飞,三只只花朵儿亲嘴嘴。三只只柜子三只只箱,三个凳子成一个圈。三只只枕头花顶顶,三条条棉毡对棱棱……

“这歌词明显是现改的,该是一对对才好,三只只花朵儿怎么亲嘴?”

学识渊博的徐五想自然是一个有错必纠的人,他很想把那个丢人现眼的老强盗一脚踢到旁边的深沟里去。

云杨的光头从一边探过来,鄙夷的瞅着徐五想道:“三个人就不能亲嘴了?少见多怪!”

徐五想冷笑着拱手道:“未请教!”

云杨道:“今天婚事毕了,哥哥带你去明月楼,莫说三人亲嘴,再多些也不是不成,只要你舌头够长……”

徐五想拂拂袖子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我掏钱!”

云杨说着话又习惯性的往云昭袖袋里摸。

“今天穿的是喜服,没装钱袋。”

钱少少在一边低声道:“好久没有抢劫明月楼了,我们只要抢一次不就有钱去明月楼了吗?”

云杨立刻舍弃了云昭凑到钱少少身边道:“未请教!”

“老招数,我点火,你抢劫……”

云昭叹口气道:“大喜的日子……”

钱少少低声道:“就是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我才会下手,只要能抢劫明月楼,我就是愉快的。”

“带上小楚!”

坐在马车里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的钱多多立刻给弟弟发号施令。

冯英轻笑一声,马上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见钱多多那双大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要重新猜拳!”

坐正了身子的钱多多认真的对冯英道。

冯英摇摇头道:“这是上苍的安排,此时此刻老天最大,你休想改变天意。”

钱多多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递给冯英,可以压低了声音道:“你没有做好准备呢。”

冯英翻了翻小书,就还给钱多多,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从小在民风开放的石柱长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这些男女之事?另外,我还给人接生过两次。”

钱多多怒哼一声道:“我从小在……”

话说了一半自觉失言,就连忙闭上了嘴巴。

冯英叹口气道:“我们姐妹都没有过过什么太好的日子……我小时候过的日子未必就比你好多少,不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钱多多也跟着叹息一声,拉过冯英的手,将一个晶莹璀璨宝光四射的玉镯过给了冯英。

还取出手帕擦掉了冯英画的不怎么好的眉毛,重新给她画眉,最后还在冯英的嘴上啄了一下,摇摇头道:“口媒子也不好,用这个,桂花味道的还添加了一丝丝蜜糖,阿昭最是喜欢。”

冯英并没有拒绝钱多多释放的好意,虽然话里话外的总是刺激她,她还是任由钱多多在她脸上施为。

她相信,不管钱多多心里有多不满,今天,她一定不会让云昭难堪的,这不是钱多多的作风。

回到家中,最重要的礼仪便是拜天地,新媳妇给云娘敬茶,听云娘解说家规。

这一套礼仪过后,云昭三人就被喜娘们簇拥着去了后宅。

后宅的大门也随之关闭,云昭没有任何心情去陪外边的人饮酒作乐……

后宅的大门关闭了,院子里除过云昭夫妇三人之外,就剩下,小楚,云花,云春,以及何常氏。

喧闹被关在门外,小楚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手边放着两柄短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偷偷地听新房里面的动静。

云春推了小楚的脑袋一下道:“现在天刚黑,少爷没有那么急色。”

小楚摆弄一下手边的短火铳道:“只要你家少爷敢从我家小姐的屋子里跑出来,我就拿火铳轰他。”

云花笑道:“咦?你跟你家小姐很好嘛?她都不让你吃饱。”

小楚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命都可以不要。”

云春一脚踢飞了小楚的火铳道:“在这个院子里除过三个主家,我最大,你以后也要听我的。”

小楚瞅瞅云花道:“你会帮她吗?”

云花摇摇头道:“你要是能打得过她,我没意见,当初她当老大,就是因为我打不过她。”

何常氏走过来摆着手对斗鸡一样的小楚跟云春道:“要打架也别在今天打啊。

另外,你们三个没脑子的哪一个都不能当头头,少爷已经说过了,以后啊,这院子里的人都要听我安排。

我才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不知为何,平日很熟悉的三个人枯坐在屋子里却显得很尴尬。

没有一个人出声。

院子里争吵的声音落在三人耳朵里反倒化解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

“你要急着跟她睡?”

钱多多拔掉插在头发上的沉重的金首饰,看似毫不在意的问道。

云昭瞅瞅冯英,指着桌子上的酒菜道:“你们难道不饿吗?”

钱多多摸摸小肚子道:“四更天就起床了,折腾到现在就吃了一点半生不熟的馄饨。”

云昭笑着把筷子分别塞进冯英跟钱多多的手里道:“我也是大半天粒米未进,我们先吃饱,再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钱多多警惕的瞅着云昭道:“你休想把我们两个灌醉,然后搬到一张床上去。”

冯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钱多多道:“他的酒量未必能有我们好。”

钱多多也跟着笑了,三人都很饿了,立刻开始埋头大吃,转盘子送碗的吃的极为满意。

很快就吃了一个杯盘狼藉,何常氏带着三个丫鬟进来伺候的时候,对于他们三人的食量很是惊讶。

钱多多一边剔牙一边吩咐何常氏道:“撤掉,再上几样精致小菜,我们要喝酒!”

云昭朝云春挤挤眼睛道:“拿酒坛子,三个,不够再拿。”

不大功夫,小菜重新布置停当,云昭坐在中央笑道:“被人都说嫁给我是你们的荣耀,其实,这话需要反过来说,能娶到你们两个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

我小的时候早慧,却不愿意说话,让人家以为我是一个傻子。

其实呢,我并不是傻子,只是不知怎么的脑袋里总有一个人在跟我说话,他与我见过的所有大明人都不同……有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游魂……又像是我的上一世,是没有喝孟婆汤的漏网之鱼。

人怪了一点,你们千万莫要嫌弃,不过,此生啊,我应该只有你们两个了,没打算弄什么三宫六院,即便是我们的事业成功了,这辈子就我们三个凑合着过。

今天行了结发礼,虽然是三人一起结的,这有些不像话,我还是非常认真地,在心里向神灵发了誓言,准备此生不离不弃,你们以为如何?”

钱多多冲着云昭笑了,笑容灿烂的如同百花盛开,将头靠在云昭的肩头道:“那就说好了,不离不弃!”

冯英自然不甘示弱,靠在云昭的另外一个肩头道:“不离不弃!”

云昭左右瞅瞅低声道:“云杨说三个人也可以亲嘴的。”

钱多多,冯英同时起身推开云昭,抱着酒坛子道:“为不离不弃,干!”

云昭哭笑不得的举起酒坛子跟她们的酒坛子碰一下道:“这是成亲,我怎么觉得我们三个在义结金兰!”

话匣子打开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七月的关中地气蒸腾,热的不像话,即便是屋子里的有冰山,喝酒的时候依旧燥热。

三人开始只是打开窗户希望吹点凉风,哪里料到吹进来的是热风,云昭扯掉身上的喜服这才舒畅一点。

钱多多在云昭跟前从不知礼法为何物,只要云昭敢干的事情她没有不敢干的,所以,也就扯得只剩下一个胸围子了。

只有冯英吱吱呜呜的不肯脱掉喜服。

钱多多觉得冯英一点都不利索,就帮着冯英扯掉了宽大厚重的喜服,等冯英松开抱着胸口的双臂,钱多多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哀叹道:“我就说嘛,小楚的胸那么大,没道理你没有。”

冯英见秘密暴露,也就大方地任由云昭跟钱多多两人贼目烁烁的的看她。

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道:“我最拿手的是弓箭术,胸太大会被弓弦伤到,一直没想长这么大,后来没办法了就用布条子勒住,以为是累赘,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来,喝酒!”

钱多多的手总想探过去,每次不是被云昭打掉,就是被冯英打掉,总不让她得逞。

后来,云昭就很少说话了,主要是他很忙,一双眼睛一会落在钱多多白玉般的腰腹上,一会落在冯英雄伟的峰峦上,脑子全成了浆糊,见两位美人儿还在不停地喝酒,就觉得喝酒是自己提出来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钱多多充满了挫败感,人一旦开始借酒浇愁,再好的酒量也支撑不住,第二坛酒喝了一大半的时候,她就已经醉了,醉眼朦胧的看看云昭,又看看冯英,摊摊手道:“便宜你们了。”

说完话,就趴在云昭怀里不动弹了。

云昭把钱多多送回房间,吩咐何常氏好好照顾,就重新来到酒桌上。

跟冯英又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就见冯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还喝啊?”

云昭毫不犹疑的丢掉酒坛子,一手插在冯英的腿弯,另一手抱着把她的背就把冯英打横抱了起来,一脚踹开里间的房门,气喘如牛的走进了洞房……

江山如怒,峰峦如聚,山河表里潼关路……

大海之上,怒涛如山一般砸在甲板上,厚重的甲板发出恐怖的吱嘎声,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被浪涛拍碎。

“降尾帆——”

船长马里奥声嘶力竭,努力的想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船员的耳朵里面。

蓝田县的刘明亮跟张传礼两人虽然惊骇,却抓着巨斧,砍断了绳索,眼看着尾帆如同旗帜一般飘拂,两人齐齐的低头,尾帆上的绳索呼啸着从他们的头顶抽过,发出凄厉的尖啸。

“小心,尾帆在转圈!”

刘明亮一把拉住要站起身的张传礼匍匐在甲板上,任凭尾帆上的绳索继续如同鞭子一般抽过来。

粗大的绳索抽在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上,木桶碎裂,刘明亮绝望的喊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尾帆陀螺般的旋转着向他压了过来。

他的脚腕一紧,身体被人甩了出去,沉重的尾帆带着桅杆重重的砸在他刚才停留的地方。

被甩出来的还有张传礼,他们两人被重重的撞在船舷上,在狂风中死死的抓着绳索不敢松手,暴雨夹杂着海水打在他们脸上生疼。

眼看着尾帆还在拖着桅杆移动,两人想要去绑住尾帆,却一次次的被风压在角落里。

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她腰间缠绕着绳索,弓着腰顶着狂风暴雨一步步的靠近晃动不休的尾帆。

“韩秀芬,回来啊,危险。”

绳索鞭子一般抽在韩秀芬的身上,就听她惨叫一声,却张开双臂牢牢地抓住了绳索,然后再把沉重的身体扑在尾帆上,数次被狂风裹挟着尾帆抬起,又被她抓着主桅杆死死的压下去。

刘明亮,张传礼终于扑过来了,三人齐心协力的将尾帆捆绑起来,最后牢牢地束缚在主桅杆上。

不等三人喘口气,又一道如山的巨浪迎面压过来,巨大的帆船此刻跟巨浪比起来就像是一只蚂蚁,艰难的迎着巨浪向上攀升。

帆船爬这座浪山仅仅爬了一半,就有下落的趋势。

“啊——升三角帆!左满舵——”

马里奥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刘明亮大叫一声,松开了三角帆的绳子,只听砰的一声响,三角帆刚刚松开就被风灌的满满的,船头此时正好侧过来,正风变成了侧风,大船吱嘎吱嘎的叫唤着沿着巨浪的水线横着堪堪越过浪头,然后就一头栽进浪底。

“啊——”

刘明亮从水里露出头,只喘了一口气,就再次被巨浪淹没,他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救生索不敢松手。

在这一刻,他微微有些后悔,后悔随着这个该死的马里奥走一遭欧洲,最该死的是还把张传礼跟韩秀芬拉上一起找死。

等他的脑袋再一次从水里露面的时候,大船似乎平稳了很多。

马里奥猪叫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抽水,抽水,舱内进水了。”

刘明亮艰难的站起来,抓着抽水机的木杆用力摇晃,就在他精疲力竭的时候,韩秀芬那张大脸出现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拼命地摇晃那个该死的木杆。

“大脸芬,对不起!”

刘明亮眼睛里进了海水,泪水直流。

“马屁亮,好好干活,把水抽出去我们就能活!”

韩秀芬的一句话,让刘明亮酸痛的双臂似乎又有了力气,就更加卖力的摇晃木杆。

“用你的身体带着木杆晃动,不要用臂力,练刀的时候你的教官没说过吗?

用双臂挥刀你能挥几下?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

刘明亮被韩秀芬亮晶晶的眼睛一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迅速改变的用力的方式——他发现,韩秀芬说的一点错都没有,用腰力,用全身的力气果然轻松不少。

一缕阳光刺透浓稠的乌云落在船上,韩秀芬听着马里奥支里哇啦的大叫,似乎在感谢他们的主拯救了他们。

抬手从头发上揪下一只小小的章鱼,她随手挤掉墨囊,然后就丢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大嚼起来。

刘明亮瘫倒在甲板上,见张传礼有气无力的甩着胳膊从远处过来,就虚弱的道:“活着真他娘的好。”

张传礼没好气的道:“船坏了一半,趁着风浪过去,要马上修理,最严重的是我们的水被海浪卷走了一半,支撑不到下一个港口。”

刘明亮大笑道:“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韩秀芬抬腿踢了死猪一样的刘明亮道:“立刻起来统计我们的人手,物资,看看我们的人有没有损失。”

张传礼道:“伤了两个,一个撞脑袋了,一个被木刺刺穿了小腿,都不是轻伤,我们需要靠岸休息。

那个该死的马里奥说,不能靠岸,甚至不能沿着海岸线走,这里的海盗非常的凶残,没错,非常的凶残。”

韩秀芬摆摆手道:“小问题,我先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只要人没事,我们就有的是办法渡过难关。”

张传礼等韩秀芬进了船舱,这才靠在刘明亮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的打开,见油纸包裹的烟卷没事,两人一人取了一枝,靠着船舷美美的吸了起来。

“传礼,说真的,我们两个做首领是不合适的,你觉得呢?”

张传礼吐出一口烟道:“我们不如韩秀芬在书院的时候早就被验证过无数次了,这还用说?”

刘明亮道:“出海之时,我总是担心韩秀芬会桀骜不驯不受我们两人管束,现如今,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韩秀芬不但干好了她自己的事情,还帮我们做了很多本该我们兄弟做的事情,且有好几次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早就死了。”

张传礼道:“你想说什么?”

刘明亮把烟屁股弹到海里,站起身道:“韩秀芬为主,我们兄弟为辅!”

“可是,临走的时候县尊说……”

“现在是大海之上,县尊更是远在万里之外,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指的现在。

我们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地就是欧洲,我们要去那片大陆去看看,完成县尊交代的十六项使命,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以为,韩秀芬当我们的首领更加合适。

不能因为我们的一点私心就坏了我们的任务!”

张传礼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任务第一。”

两兄弟商量好了,就相互搀扶着下了船舱,海上的太阳晒一会还好,时间长了会要人命,尤其是在他们两人被海水泡了一天一夜的时候。

“我每次进船舱都怀念书院的厕所,我宁愿住在书院厕所里,都不想再进船舱。

也不知道韩秀芬是怎么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船舱里的。”

“能忍人所不能忍者,是为大丈夫!”

“哈哈哈……”

船舱里的伤者已经被韩秀芬处理完毕了,小腿被木刺刺穿的那位还好些,只要伤口不起炎症,过上个十天半月的就没事了,另一位就严重了,他的脑袋被韩秀芬用木条牢牢地束缚住,不敢动,动一下脑仁就像跟骨肉脱离一般疼痛。

忙碌了一天一夜的韩秀芬也疲惫不堪,如今,正端着一个铁盘子狼吞虎咽的吃饭,见张传礼跟刘明亮过来,就丢给两人一个蔫巴巴的橘子道:“没有多余的了,两人分一个,这是县尊留下的厉禁!”

在船上,有橘子吃就是奇迹,直到现在刘明亮,张传礼都不知道道理所在。

只是看到马里奥把好几个生病且全身脓肿的船员丢进大海之后,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生了一种奇怪的病,且没有治好的可能。

可是,随同自己一起来的二十八个蓝田县人,却没有一个人得那种病,哪怕是身体虚弱的人也没有得这种病。

韩秀芬研究之后认为跟县尊的禁令有关,这道禁令就是每隔一日,每个人都要吃一只酸橘子,哪怕橘子被放干了,也必须吃下去,且,如果遇到有补充新鲜果蔬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两人分着吃了一只小橘子后,就坐在韩秀芬对面道:“我们兄弟商议之后决定,由你来担任我们这支探险队的首领,你意下如何?”

韩秀芬抬头奇怪的瞅着面前的两位弱鸡同窗道:“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权力到了我手中,如果我没有大错,你们再想拿走会被我宣判为造反!”

刘明亮,张传礼齐齐的点头道:“我们知道规矩,你如果现在不听我们两人指挥,也会被我们宣判为造反的。”

韩秀芬取过纸跟笔墨放在两人面前道:“立字据!”

刘明亮,张传礼两人迅速的写好了交接文书,还在上面用了自己的印信,最后用了探险队的大印,且一式四份!

韩秀芬用了自己的印信,接过探险队印信小心的揣进怀里,拍拍鼓腾腾的胸口先是仰天大笑几声。

然后瞅着刘明亮,张传礼怒吼道:“你们两个蠢货早就该把大权交给我了,看看你们这些天干了些了什么?

整天在船上混吃等死,就想着到了欧洲之后才大展神威是不是?

这一路上的海图你们绘制了没有?航线你们记录了没有?风土人情你们记录了没有?物产你们记录了没有?

这一路上我们本该忙的四脚朝天,你们倒好,还觉得航海无聊,整天无所事事的钓鱼,这就是你们干的事情?”

被韩秀芬劈头盖脸的喷了一通,刘明亮,张传礼一时间目瞪口呆,眼看着韩秀芬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木头箱子,打开后,取出一大摞子羊皮书,丢给他们继续道。

“这是我一路上做的所有笔记,你们要抄一遍,记在心里,工作要从一开始就做。

县尊之所以派我们出来,不仅仅要我们观察欧洲,还要我们观察这条海路!

我蓝田县做事,一向是走一步摸索三步,看十步!

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天,你们应该已经明白,大海是何等的富庶!

今天,我们看人跑船,明天,我们就要自己开船,后天,我们就要建立自己的舰队,大后天,县尊就要这片大海成为我们的鱼塘,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刘明亮,张传礼的四只眼睛瞪得如同牛蛋一般大,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哀嚎一声,心中痛不可当!

怪不得县尊不允许他们把指挥权交给韩秀芬,怪不得临走的时候县尊会千叮咛万嘱咐。

现在,他们兄弟两算是明白了县尊的一片苦心!

这个该死的大脸芬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滚出去,干活!”

韩秀芬揪着刘明亮,张传礼的脖领子,轻松地把他们丢出船舱,自己在船舱里疯狂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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